《原来我才是替身》一千七

15、第 15 章

　　殷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目光移到少年的手腕上，又添一道疤，绷带又缠了一圈，仅仅是想到那纱布下的伤口，他就有些心疼，可这伤口，是少年自己给予自己的，他甚至不知道去怪谁。

　　时间一点点流逝，殷归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也不玩手机，只是看着官泽，他守着官泽，就像是守着自己的宝物。

　　又是天花板，空气中又是弥漫着的浓郁的药水味，官泽一醒来，看见的除了天花板，还有卧在一旁的殷归。

　　“醒了。”不知道怎么，殷归一直期盼着人醒过来，而现在，当真的醒了以后，他居然有些紧张，似乎每次遇见这个人，他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你怎么在这？”

　　官泽还记得他最后闭眼之前发生了什么，苏殿辰走了，他咬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护士就进来了，过了一会，进来一个男子，似乎是见过自己的样子，再然后，记不清了，但是上面的这些画面里，没有一点殷归的迹象，所以……殷归怎么在这。

　　“喂喂喂，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怕你就这样挂了，我，我，我的医药费都没法找人要去。”殷归说着说着，越说越心虚，找着鳖口的理由，回答着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我怎么在这！要不是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你以为我会来？但凡我不来，你现在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知道不，小妞，还不给爷笑一个，在这还质问我。”

　　官泽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睛，不说话，这双眼睛，好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和殷归也算是见过几次了，但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对方的脸，此刻他细细的盯着，看着殷归的五官。

　　被官泽这样不说话，用一副殷归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的气焰一下子又下去了，咳咳两声，“喂，说话。”

　　“谢谢你，殷归。”

　　官泽想起来了，想起来他从哪里见到过这双眼睛，只不过，那人的眼睛没有他明亮，里面的光炽热的像是要把他灼伤。

　　“可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要来。”

　　官泽仔细的看着，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错愕，和一丝慌乱，但更多的，像是即将要被人发现秘密的羞怯。

　　“殷归，你喜欢我吗？”

　　殷归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谁，谁喜欢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声音有多大，气势有多嚣张，说出的话就多没有底气。

　　“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又没人照顾，还是人家的小情人，人家估计都不止你一个小情人，我才刚好路过瞅一眼的。”殷归绝口不提他为了官泽又闯了多少红灯，领了多少罚单，交了多少钱。

　　闻言，官泽不和他纠结，像是小学生拌嘴一样，他没有兴趣，闭上眼睛，他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在隐隐作痛，好看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刺穿了殷归的心。

　　“殷归，别喜欢我，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喜欢。”

　　殷归的心被这话刺的疼痛，却还是嘴硬道：“都说了，谁，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

　　官泽睁开眼睛看着他，被这样一说眼睛看着，殷归觉得就好像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所有的秘密都被挖出来，被看穿了所有的想法，他慌乱，却不肯放手，就算看出来又怎么样，只要他不说。

　　“我很差劲，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殷归，别喜欢我了，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官泽说着，又补充道，“对一个陌生的邻居，几次送他去医院，除了喜欢，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低沉。

　　殷归咬咬牙，“就这么看不上我的喜欢吗！是，是！我是看上你了！可是……这有错吗……”

　　不去看殷归的眼神，官泽看向窗外，“你没有错，可是也没有人问我是不是想被喜欢，我错了吗……”

　　“官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殷归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一会，情况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他是想和官泽好好说话，明明刚才还在期待等他醒了，自己去买东西然后说，好巧啊，我刚好路过，明明还在期待能不能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殷归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官泽知道，可是他不会回他。

　　“我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别喜欢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殷归，你值得更好的人。”像是没听出来殷归语气里的挣扎和难堪，以及那隐藏的很好的小心翼翼，官泽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他随便说一句题外话，那个青年都会立马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移话题。

　　他狠心吗？他想他是。

　　殷归低着头，握紧拳，他像是要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一般，所有的难堪都放在台面上，一颗真心都给了对方，对方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更好的！”

　　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殷归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是被对方狠狠的踩在脚底，弃之不顾，明明他已经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他就像是没听出少年话里的拒绝一般，明知道他拒绝了，他就应该离开，给两个人都给一个好的收场，而现在，已经错过了时机，这些话都说出口了，难堪的是他，对方像是没事人一样，全然不在意这些……

　　官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走吧，别来找我了。”

　　房间里，床上的人不再多说一句，也不再睁开眼睛多看一眼，站在房间里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不说话，也不离开。

　　良久……

　　官泽听到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明明是他让对方走的，然而当对方真的走了以后，官泽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刹那。

　　狠狠心，官泽，你要知道，你的内里已经烂了，你怎么还能去爱一个人，他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他一直不知道什么叫白月光的杀伤力，慢慢的，他知道了，不是遇不见更好的人，只是，童年的那个人留下的印记太重了，那道影子，贯穿了他的整个生命，直到死……

　　对方也把自己刻进了他的灵魂里，刻在了他的骨骼上，像是一道锁，穿过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只留下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无法挣扎，他被驯服了，他早就被那个人驯服了，从第一眼，第一次，那个人递给他一块糖，嬉笑着说。

　　——喂，吃了我的糖，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知道不，你这细皮嫩肉的，什么都做不成，看来是只能做我的老婆了。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牢笼，尔后，又让官泽自愿走进那个牢笼，后来他死了——

　　可是他没给官泽留下钥匙，他死了，连同钥匙一起带走了。

　　天色渐晚，瓶子里的液体也所剩无几……

　　“官泽，你可以出院了，以后注意自己的身体。”护士拔掉针头，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官泽走在路上，有些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上穿的还是苏殿辰出来随手拿上的衣服，要不是官泽长得算得上端正，估计会被人以为是什么乞丐。

　　天上的星星被城市里的灯照耀的看不见一点，官泽走在路上，和人群格格不入，他甚至没有手机，也不知道路，苏殿辰只是把他放在了一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医院，就没再管他，没有手机，甚至没有一身合适的衣服……

　　他想，要是就这样一直不回去，他会找他吗？

　　他不会，毕竟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情人关系，现在甚至连情人都不是了，因为对方之前便找了个新情人，和他现在的关系……也不过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关系。

　　官泽停下脚步，人来人往，从他身边经过，时不时有两个人回头多看他一眼。

　　他要去哪呢？他要去哪呢？

　　那里不是他的家，他从来就不曾有过家，那里是别人的房子，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抛弃的那个，后来遇见了那个人，他有了依靠，可是那也不是家，而现在……

　　那不是家，那是别人的屋子，是苏殿辰的屋子，他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还怎么好意思继续住在那个地方……

　　一时间，莫大的孤独和寂寞如滔天的洪水向他涌来，淹没他，覆盖他，他甚至无法挣扎，因为他在笼子里……

　　苏殿辰……

　　他说后天去找他，他会原谅自己吧……

　　可是他欺骗了他，他又怎么会原谅他。

　　“嘀嘀——”

　　一辆车停在路边，停在官泽的旁边，官泽没有回头，但是车一直在响，直到路人都不耐烦。

　　“这是谁的车啊！有没有素质啊！”

　　官泽像是才听见鸣笛声一般，转头。

　　一辆黑色的车，车窗缓缓摇下来，是苏殿辰。

　　“上车。”

　　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官泽呆呆的看着那种他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他身边，像是做梦一样……

　　官泽没有动作，苏殿辰却不耐烦了，今天下班时间晚，虽然他是领导人，却也忙得不可开支，更不要提早上带官泽去医院，又是耽误了一个早上，连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按理说他应该去找路子皓，然后共度春宵，但是只要停下来脑海里就是官泽那种白皙的过分的脸，带着病态……

　　苏殿辰拍了一下桌子，没在去想，结束之后却是立马就拿着钥匙去了医院，没想到路上就看到了迎面站着的少年。

　　苏殿辰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再不喜欢官泽，但是对方确实是长个了好皮囊，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少年，与周围了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不断有人走出几米开外，还回头看少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少年还穿着病服，上身多穿了一件平时穿的睡衣，看起来不伦不类，更像是哪个院里刚走出来的病人，像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少年呆呆的站着……

　　苏殿辰刻意忽略心里那点异样，不爽道：“上车，愣着干什么！”

　　明明是想说，再不上车他就走了——

　　然而，目光触及少年看着他的眼睛，这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天——

　　官泽被苏先生抛弃了，可是，也是那天，官泽看着那个开车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他想，他又被苏先生救赎了。

　　苏先生——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