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长大》鱼爱东坡

8、第八章 婚礼

　　小时候最喜欢看新娘子了，觉得万众瞩目，美得没道理。本来还在睡梦中，当听到二叔要去接新娘子了，我立马翻身起床，边揉眼睛边对我妈说，“妈，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人多事杂，到时候丢了咋办？”

　　“我想看新娘子。”

　　“人来了你不就能看了吗？”

　　“我真的想去......”就在我准备胡搅蛮缠的时候，我看见了我妈扬起的巴掌，立马住了嘴。

　　“在家给我老实呆着，今天没空管你！”

　　我木讷的点点头，我妈今天吃火药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这么收放自如。我穿好衣服撒欢的跑去了奶奶家，家里早已坐满了很多宾客，按照习俗，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要在奶奶家吃饭，院坝里架起的大锅里正冒着白色的烟，邻里的女眷都是从自家带了围裙，挽着袖子帮忙洗菜、洗碗、切菜......还有一些年长的大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嗑，村里的哥哥姐姐们正在玩躲猫猫，你藏我找的，好好玩的样子。

　　我仰头问其中一个哥哥，“我也想玩，可以参加吗？”

　　几个姐姐都还是勉强同意的，只是有一个体型最大的哥哥不耐烦的说，“她那么小，怎么玩？规则都不懂。”

　　“要不先带着她玩一局？”其中一个姐姐提议。

　　我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吴美，要是能带着玩，我们早就带着你弟弟一起了，你弟弟还比她大些。”胖哥哥继续持反对票。

　　“沁沁，等你再大点我们再带你玩好不好？”在我耳边轻声劝我的是我家对面的姐姐。

　　我还没来得回答，他们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了。

　　那个胖哥哥捂着眼睛趴在墙上数数，“1,2,3,4......”

　　其余的人慌张的四处躲藏。

　　这规则有多难理解？明明就是嫌弃我小，不想带我玩嘛。

　　大不了自己玩！我开始四处溜达，在奶奶后院的竹筐里看到了很多红薯，揣了几个跑到院子里架的大锅旁，拿着一个小木棍把红薯埋在了灰烬里，奶奶说过烤红薯不能用明火烤，得用灰烬埋着，然后放在旁边就可以了。

　　“沁妹妹，等会儿能分我一个吗？”

　　我回头一看，正是吴美姐姐的弟弟吴鑫，这个只比我大半岁的哥哥，却因为与生俱来的病痛身体比我小了整整一圈。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嗯。”

　　然后我们两个就开始傻笑起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新娘子来咯！”

　　我拔腿就朝村口跑。

　　二叔背着二婶走在那条笔直的泥土大道上，虽然二婶的体重让二叔累得够呛，但是二叔的表情极其享受，男男女女围在他俩的周边，嬉笑打闹着。

　　我们一群小孩子边拍手片唱道，“看新娘，背新娘，新郎和新娘；拜天地，拜高堂，然后送洞房！”

　　奶奶给每一个拍手唱的小孩都包了红包，拿到红包后，小孩子唱得更欢了。

　　进入村口的时候，一阵鞭炮声响彻了整个村子，我捂着耳朵，开心得跺着脚，可是我都没看清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新娘子也挺害羞的，进了奶奶家以后就没出来了，好奇的人挤进去看一眼又走了。人太多了，我根本挤不进去，垂头丧气的坐在奶奶家堂屋的门槛上。

　　“沁沁，坐这干嘛？”三叔是为了参加二叔的婚礼特意回来的。不然就只能在春节看见三叔，有时候得等到春节后，三叔是铁路单位，赶上春运排班，时常大年三十还在火车上。

　　“我想看新娘子。”

　　三叔看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房间，“不急，新娘子以后都是你二婶了，你想咋看就咋看。”

　　可是新娘子只有结婚那天才是最好看的。

　　我双手托着脸，坐在门槛上深深叹了口气。

　　此刻爷爷奶奶正坐在堂屋的正位，二叔二婶正在给他们端茶磕头......

　　吃午饭的时候我吃得很少，并不是没有胃口，而是惦记着我的红薯，放下碗筷我就找到吴鑫哥哥，邀请他见证红薯烤熟的时刻。

　　我从奶奶家找了火钳，蹲在大锅旁边刨我的红薯。

　　我只记得奶奶的秘诀，却忘了火的时间，奶奶平时烤红薯的时候只需要做一顿饭，而现在院坝里的大锅可是从昨晚要一直烧到明天早上的。

　　“这还能吃吗？”吴鑫哥哥看着我刨出来的几个黑不溜秋的红薯，疑惑的问我。

　　我边对着红薯呼气边剥红薯，硬邦邦的，好不容易打开，只有最里面的还是白色的，我尝了一口，灵魂差点烫升天，“呜呼......好吃.....”

　　那么大的红薯烤得只剩两口，我分了一半给吴鑫哥哥，两个人吃得还挺开心。

　　黑乎乎的手还来不及洗就被我妈强行押回家睡午觉了。

　　我妈边给我洗手脚边说我，“这个手哦，就像挖了煤一样，一个女孩子就不能文静点吗？你学学云云姐姐，多白净啊，一条白裙子穿一天都是白的，你估计半个小时都用不了，就得脏!下午给我把罩衣穿好，你看看，你衣服上是些啥？嘴巴是漏斗吗？全洒在衣服上了......”

　　这个时候千万别说话，不然我妈就会进一步爆发，紧接着就该动手了，而且从她的言语中我已经察觉出她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甩掉凉拖鞋我就爬上了床，弟弟已经睡着了。凉席的清凉让我觉得很惬意，伴着蝉叫，我很快也睡着了。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我看见了二叔的新房，房间原本的泥土地铺满了转头，墙上都糊上了白纸，一排棕色的组合家具好气派，床是当时最流行的架子床，一个圆顶的蚊帐吊在床上面，像童话里公主住的地方。

　　按照习俗，二叔他们的床是需要小孩子在上面滚滚爬爬的，据说滚爬过还得给小孩子一个大红包，我刚翻上床就被爷爷提溜了下去，爷爷一脸的怒火，“你个女孩凑什么热闹？男孩子才能去滚床！”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不可以，而男孩子可以？看着爷爷的脸，我有些委屈的退出了二叔的新房，我妈正微笑着看我弟在二叔的新床上蹦跶，没有人注意我此刻的疑惑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