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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太阳(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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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松、楚云和朱利乌斯三人结伴回到他们居住的楼栋以后，陆成松和楚云却没有立刻回家。他俩跟朱利乌斯道别后，跑到了楼顶天台上吹冷风醒酒。
楚云还算正常，需要醒酒的是陆成松。
陆成松扶着栏杆弓着腰干呕了一阵，楚云一手拿着矿泉水和纸巾，一手轻拍陆成松后背，担忧问道：“你还好么？”
干呕结束后，陆成松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嗯……”
他接过楚云递来的矿泉水漱了一小口，又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才哑着嗓子道：“谢谢。”
“不用谢。”
“你们三个都没事，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陆成松撇了撇嘴。
“额……其实……其实……我也有点醉了。”十分清醒的楚云，有些笨拙地安慰着陆成松。
其实陆成松的酒量不算差，甚至还可以称得上非常好，毕竟他们今晚喝的修道院啤酒，度数远超普通啤酒，而且几人一连干了许多杯。不过，他第一次喝酒，就遇上了三个酒量不能以常人度之的人……
酒精能够催化人的大脑，陆成松身体的不适感稍微消退以后，他的大脑变得兴奋起来。
他双手撑着栏杆，跨坐到上面，并转了个身，面朝外，脚下是二十米高的楼房墙面。
陆成松对着楚云招了招手，于是楚云也坐到了陆成松身边，两人肩并着肩，悬空的脚跟着夜里的冷风微微晃动。
他们居住的这栋楼，在老式聚居区里，算是比较高的建筑，坐在天台栏杆上，可以俯瞰整个老式聚居区。
此刻已经是午夜，老式聚居区里几乎漆黑一片。偶有几盏灯光，都被关在了模糊的玻璃窗里，朦朦胧胧、昏黄寂寞。
但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老式聚居区范围以外，却可以看到宛如钢铁丛林一般望不到尽头的高楼大厦。这些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明明与他们所在的地方很近，却又遥远得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光与暗。”陆成松喃喃自语道。
“嗯？”
“没什么，”陆成松笑着对楚云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感慨？”
“就是，怎么说呢……”陆成松挠了挠头，“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难道不是这样么？”楚云一脸疑惑地反问道。
“哈哈，楚云宝宝，你好单纯呀，”陆成松伸手在楚云的头顶蹂-躏了几把，才继续说道：“最近我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有光的地方总是伴随着阴影，黑暗里也能生出光明。”
“是这样么？”楚云托着下巴静静思考起来。
“嗯，之前我抓过……我帮警察抓过一个坏人，他总是喜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把好几个人打进了医院。可是他却是一个很孝顺的人，他的妈妈患有老年痴呆，他却一直很耐心地照顾他妈妈，街坊邻居有人被欺负了，他也总是第一时间为别人出头。
他被警察抓了以后，很多街坊邻居全到派出所为他求情，后来检察院考虑到他的情况，以及受害者伤情不重，对他做了不起诉处理……后来我跟踪了那个人一段时间，发现他的确对他的妈妈十分孝顺，也十分维护街坊邻居。所以，一个人是好，还是坏，有时候真的很难界定。”
“嗯。”楚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我们楚云这么单纯，肯定是个好孩子。”陆成松对着楚云笑起来。
“嘿嘿……”楚云也跟着傻笑起来。
陆成松笑着笑着，突然内心浮现起一丝阴霾，他收回视线，看向远处。他想起了之前，在乌鸦酒吧后门，他感受到的那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
他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单纯的楚云……那个时候，应该是错觉吧……
…………
乌鸦酒吧里。
罗磊喷出一口烟，笑道：“白-粉、冰-毒，最好的货。”
赵义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磊哥，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
罗磊毫不在意：“我们这样的人，挣钱不就是拿命去换么？富贵险中求啊，阿义。”
“可是您才从监狱里出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不好么？”赵义指了指脚边的旅行包，“这里有三百多万，足够您下半辈子花的了。如果您觉得不够，我这些年还有一些积蓄，虽然不多——”
“三百多万？”罗磊语带讥讽地打断了赵义，“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了，三百多万现在能干什么？在临海买一个比卫生间大不了多少的房子？你的积蓄又能有多少？五十万？一百万？五百万？”
“磊哥……”
“阿义，看来这些年安稳的日子已经把你磨平了，让你从一头吃肉的狼变成了一只吃草的羊，”罗磊的眼神阴冷下来，“但是，你不要忘了！当年的抢-劫-案是我们一起干的，你今天之所以能有妻有子、生活美满，是因为我！你拿着我们一起抢来的钱，给你老婆换了肾，她才活了下来，还给你生了一对儿女！而我，独自扛下了这一切，在监狱里坐了十三年，我从头到尾都没供出你！”
赵义伸手捂住脸，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磊哥……我知道，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我今天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是来通知你的……赵义，你欠了我这么多年的债，现在是不是应该还我一些？”
罗磊站起身，提起赵义脚边的旅行包，挂到肩上，然后俯低身体，拍了拍赵义的肩膀，温言细语地说道：“阿义，咱们兄弟俩只要在一起，没有什么大事是干不成的。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否则……你温柔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儿女，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呢，呵呵……”
说罢，罗磊转身离开，留下赵义一个人呆坐良久……
…………
朱利乌斯感觉赵义这两天十分反常，比如此时……
“老板，你的烟拿反了。”
“嗯？”正准备点烟的赵义，在朱利乌斯的提醒下才发现，他将烟丝那头叼在了嘴里，正准备点火的是香烟的滤嘴。
赵义将香烟掉转了一下方向，重新点火。
“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朱利乌斯问道，“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
圣武堂的武士，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慈善家，他们甚至算得上是宇宙间最冷漠的一戳人。但他们跟地球上的佛教徒一样，相信因果。
如果有人给他们种了恶因，圣堂武士便必须还以恶果，如果有人给他们种了善因，他们也必须还于善果，否则，便会有碍他们的修行。
对于赵义来说，收留朱利乌斯工作，给他发工资，也许只是一种商人的经济行为——他用钱来交换朱利乌斯的劳动。但对于朱利乌斯来说，这仍然是一种善因，因为在户籍管控十分严格的华国，即使是夜间经营的酒吧，也需要核查劳动者的身份证件，签订劳动合同。
但是赵义从未提过，要朱利乌斯提供任何身份证明，便收留了朱利乌斯在这里工作。也是靠着这份不算高但也还算厚道的薪水，朱利乌斯才能吃得饱饭。
所以，现在赵义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他便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因为所谓的善良，而是他相信天道循环、有因必还。
“是啊，赵哥，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说，三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楚云也看出了赵义这两天的反常，此刻也十分担忧地开口说道。
朱利乌斯颇有些诧异地瞥了楚云一眼，他的直觉告诉他，楚云此刻的担忧是真的，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善意。
但那天在酒吧后门的巷子里，楚云身上那种纯粹的邪恶也是真的……纯粹的善，和纯粹的恶，真的有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么？而且，楚云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矛盾……
朱利乌斯若有所思，像楚云身上这样极端的矛盾，在他数千年的漫游旅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呵呵……”赵义干涩地笑了一下，“咳……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们这两个小孩子，要是没事干，就去把大厅里的桌子再擦一遍。”
朱利乌斯和楚云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拿着一张抹布开始擦桌子。
赵义则坐在吧台后面发呆。
自从跟罗磊见过面以后，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期间，他一直有意拖延，没有跟罗磊联系。
但是他知道，这种拖延只能是暂时的……
罗磊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最终会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但是罗磊的要求，他做不到。他不可能再去犯-罪，更何况是去贩卖会毁掉无数家庭的毒-品。
但罗磊那天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如果不去帮他贩-毒，自己的家人恐怕就会遭遇不好的事情。赵义丝毫不怀疑这个威胁的真实性，像罗磊这样的亡命之徒，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而且……就像罗磊那天说的，他的确欠了罗磊很多很多。是因为罗磊扛下了一切，他能拥有这十三年如同偷来一般的幸福日子……
正义、忠义与情义，可有三全之法？
就在赵义胡思乱想间，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赵义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是他的妻子，赵义皱了一下眉，按下接听键。
然后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妻子慌乱的声音：
“义哥，不好了！大宝，大宝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