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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见钟情 ...


  •   【京都鉴查院】
      范闲拿着糖葫芦一路向鉴查院走去,很奇怪,直到他进了大门慢悠悠的边逛边看,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穿着整齐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拦住他。路上拉了两个人问路,愣是直接忽略了事,理都不带搭理他的。范闲咬了一口糖葫芦,举起自己的提司腰牌:“我是鉴查院提司,也是费老的学生,有没有人理我一下。”

      四周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向他这边靠拢,详细的检查了他手中的提司令牌,确认无误后弯腰作揖:“原来是提司大人,大人,费老如今不在京都。”

      “我知道,我是来调一份文卷,丁字五三四号。”收起腰牌,范闲心里假惺惺的默哀自己偷偷潜入的计划。

      “大人,那请您跟我来。”

      跟着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一身伤痕的男人从一扇门中疯跑出来,脚下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身后追出来两个穿着统一官服的男人强硬的架着他拖拽回去,凄厉的求救声慢慢消弭,隐没进那扇沉重的门里。范闲突然觉得有些冷:“这,这是....”

      “没事,大人,这只是地牢里的一个死囚,大人,您这边请。”领路人的双眼中是平淡无波的冷漠。

      范闲呆在原地,突然想起来儋州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眸子:“你们鉴查院所有的犯人都关在地牢里吗?”

      “是的,鉴查院内只关押对庆国危害较大的人,大多是敌国探子和杀人如麻的极恶之人。”

      范闲无法想象那个青年会是一个被关在这样地方的人:“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里面血腥气过重,大人最好还是不要进了。”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范闲,领路的人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但范闲身份摆在那里,在这个地方也就只是少有的几个地方是不能去的。

      “我就...进去看看。”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身存现代人思想的范闲一直都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但那双眼睛一直横亘在脑海里,他想进去看看,见一见。

      “那大人请跟我来。”

      领路人推开了厚重的大门,许是心理作用,似有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冷风扑在他的脸上,让他不自觉的寒毛倒竖。远远地,他见到屋内正中间,被水池隔在台子上的一个形似鸟笼的牢房内。那个一袭白衣的青年正背靠着桌子坐在地上,屈起的一条腿上是把玩着骨瓷酒杯纤细又毫无杂质的一只手。阳光从他头顶的窗格间洒下,笼罩在那个人身上却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

      不是那鬼医郑筱又是谁。

      感受到了如实质一般的目光,那人转过头来,微敛的眸子里有些许醉意,看到来人后挑眉轻笑:“你来了。”

      泛着水光的眸子配合着因为醉意而微红的眼角,那一挑眉的风情和清清淡淡的笑,直直的撞击着范闲的心脏,像是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抽动。

      他放轻步子走过去,鬼使神差般的递上了手中吃过两个的糖葫芦:“你吃吗?”

      郑筱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开,抖动着肩膀似是笑的停不下来一样。

      范闲尴尬的收回手中的糖葫芦,心里唾弃自己千万遍,就见郑筱笑的眼泪都悬挂在了眼角,他伸手去擦,镣铐带动着另一只手也要抬起,像是吊着的木偶手臂,脆弱又坚韧。哗啦啦的脆响让范闲回过神来。这人莫不是逃狱以后又被抓了回来?

      郑筱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在范闲惊讶的目光下径直推开牢房大门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仰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而后被人拿走了手中的糖葫芦:“谢谢喽。”

      直到晕乎乎的走出地牢大门,沉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范闲才恍然转身,指着关闭的大门问:“他是,什么情况?”

      “大人还是离他远些吧,此人四年前徒手灭村后来鉴查院如实坦白就被关了进去。他的档案都是绝密的,院长也不曾对他有什么判决,还时不时找他聊天。您也看到了,他在这鉴查院地牢内拥有绝对的自由,有时候莫名其妙消失几天自己就又回来了,平时嗜酒如命。是个绝顶危险的人物。”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领路人向范闲草草提了几句就继续领着范闲向前走:“大人,这院内有文书值守,丁字文卷并不机密,大人尽管向他要就是。”

      【京都范府】
      范闲坐在院内仰头看着在现代极难看到的星星,目光放空,脑海中是牢内青年的一颦一笑,他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襟,眼神迷茫,思绪翻飞间却找不到落点。曾经他从不曾相信一见钟情,而今信了却是个极其危险的男人,男人....

      “又见面了。”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身边,饶是已经习惯了神出鬼没的五竹的范闲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去,一袭白衣的郑筱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背后的桌案边,手中是一个不大的酒坛子,桌面上,摊平的油纸上,是一串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

      “你又越狱了?”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郑筱的范闲愣愣的,理智上知道灭村的血腥罪孽就纠缠在那人身上应该远离,心理上却忍不住想靠近点,再靠近点。

      “怎么能是越狱?我可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郑筱眨眨眼,清清淡淡的笑却笑弯了双眼,他摸过桌上的酒杯倒满,往范闲这边递了递,自己却大剌剌的仰头灌满一口酒。范闲觉得自己魔怔了,他从没觉得能有男人喝酒也喝出诗意来的,特别是那白皙的脖子上滚动的喉结。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郑筱以手撑头向范闲看过来,漆黑的瞳仁微微眯起,两人相对无声的凝视。没有一丝旖旎或异样的气氛,反而越显萧肃。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但范闲却发现他连三十秒的直视都无法坚持,像是被那双晦暗的眸子看透了自己的想法,羞耻爬上脸颊,更似是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范闲暗骂自己的情不自禁,走到人对面坐下:“别误会,只是看到你突然有感而发...就....就是想夸奖你一下。”

      郑筱看着对面人有点无措而又慌乱的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样子,还觉得这满身稚气的人怪可爱的:“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被这么一问,范闲心里又泛起了小涟漪,羞耻仿若从脊椎一路爬上了头顶,让他只觉得干渴,他抬手吟尽杯中美酒,硬生生扯开了话题:“好酒!”

      “范公子也是,好文采。”

      诡异的停顿让范闲不自在的呛咳了一声,尴尬的放下酒杯用手指搔了搔脸颊:“不敢当不敢当,范某也只是盗用下别人的文采。”

      “哦?是吗。”抬手给人又满上一杯酒,郑筱轻笑:“不知范公子此处可有能够容纳下我的位置?如你所见,郑某想念你的糖葫芦,不小心又越狱了,范公子不介意收留郑某几天吧。”

      “不,不介意。只是不知你的身份在这京都城内有几人知晓?”

      “除了鉴查院的人,无人知晓,范公子不用担心郑某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坐起身,郑筱伸手在身上掏掏摸摸的摸出了一个骨瓷酒杯,却也不用,一仰头又是满满一口酒。

      “别误会,我不是歧视你的身份,我是想着如果你不会暴露,就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明天的诗会,带你出去散散心。”范闲见人低下头去,以为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赶忙解释。

      “范公子怎么一直怕我误会些什么呢?”烛火中,范闲一眼望向对面人的双眼,明明灭灭的火焰倒映在上面,他一滞,默然不语。

      俗话说,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定终身。范闲突然感觉心底有一股巨大的勇气想要他说些什么,不吐不快,纠结了半天却听到自己吐出了句:“叫我范闲吧,郑筱。”

      似是松了口气,郑筱闻言答应的很快:“好,范闲。”

      “郑筱,我.....我其实一直在找你。自第一次见你,就忘不掉你。那天去鉴查院就是想看看你,当时不知你身份,只以为你已经被放出狱。但我太想见你,即使知道你很大可能已不再鉴查院内,也想去碰碰运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轻叹口气,郑筱并不想接受这份感情:“不说我们都不了解彼此,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就明白我始终没有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即使我真是身家清白的官宦子女,两个男人却也太过违背纲常论法,你应该明白。”

      范闲却根本不在乎这些:“郑筱,鉴查院门口的那碑上写着,人人生而平等,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希望你也不是因为这什么世俗伦理拒绝我。”

      人人生而平等....郑筱定定地看着对面还稍显稚嫩的青年。唇边挂上了一个不屑的笑,他冷厉的噗笑一声,仿佛变了个人,清冷的眸子中是范闲看不懂的神情:“范公子这言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却也有够可笑。人人平等?多么高尚的大言不惭啊。范公子,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保护素味平生的你吗?这只是个交易,就像现在我出现在这里,只是有人雇我保护你罢了,我和雇主各取所需,可不是为了你。若范公子不知轻重错付真心,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耳朵有些轰鸣,范闲看着对面的青年陌生的样子,浑浊的双眼中是对自己的嘲笑和讽刺,唇边的笑容特别刺眼。那人仰头猛的抬起酒坛,胡乱的倾倒酒水,浇了自己一身,看样子没有灌进嘴里几口。应该感觉愤怒和悲凉的,第一次的真心被这样践踏。但范闲就是莫名的觉得,对面的人现在很悲伤,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起身绕过桌子,单膝跪在那人面前,搂住他的肩膀:“我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但肯定伤到了你。抱歉,但我想我应该能明白,你隐藏在笑容下的悲伤,年少就背负上仇恨直至血洗村落,复仇成功的你肯定没有多快乐吧。肯定很迷茫很愧疚吧,酒精并不能麻醉你什么,一个人肯定很孤独。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嘲笑你。”

      郑筱手里的酒坛子碎在了地上,他愣愣的看着对面执着地,真诚地注视着自己的人,没有惧怕,没有不屑,没有仇恨,那么干净的一双眼睛,带着安抚,定定的看着自己。

      不明白却也恍然着,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母亲,我好像找到他了。

      最后郑筱也没有哭出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强大以及坚强。此时两人将桌子搬到能够看到星星的亭边,一边饮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也都默契的不再提起刚才。

      “你说是鉴查院院长让你来保护我的?”范闲仰头看着星空,只觉得此时的静谧分外美好。

      “鉴查院院长,陈萍萍,他很在乎你。”

      “可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不认识他。我才刚到京都,除了家人,谁都不认识。”

      “你说的那块碑,你信吗?”

      “我信,那是我老娘留下的,她真的很伟大。”

      “我想,陈萍萍待你好,或许是因为你母亲吧。那时我还未入京都,只少许听说过,当年京都贵族被陈萍萍的黑骑踏平,血洗京都,街道红了三天,都是为了一个被害死的女子。他总跟我提起,一言一语都是她,眼神里全是怀念和敬佩。”

      “真想见见啊,我老娘是怎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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