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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有亲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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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利醒过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还都是懵着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救了个轻生的女孩,自己却晕倒在河里了。估计他也被人救了,要不他就要死了。他爷走之前可是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活下去,他老张家可还要他传宗接代呢。
没想到等他再挣开眼时,发现没在自己家里,借着窗户缝里漏出的一丝黎明的亮光,看到满是黄泥的泥砖墙壁,茅草屋顶,盖着塞有稻草的麻袋布做的被裖,旁边还睡着个小屁孩,瘦骨如柴,满脸菜色。
张胜利刚想起床,就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伸手上上下下把自己摸了个遍,确定是他变小了,且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他的手。他仔细的回忆着发生了什么,头痛欲裂,脑袋里断断续续地闪现一些片段,记忆里有男有女,穿着打扮跟劳动大队的不一样,还留着长头发,像是刘老师给他讲故事说的古代人打扮。
他慢慢的把那些片段整理一下,记忆里他从小生活在大俞朝宜善县临水镇后山岭的小山村里。这句身体的主人叫张金宝,小名大宝,今年有15岁了,是这个家的长子,还有七个活着的弟弟妹妹。
大妹张大妮,今年有11岁了。
二妹张二妮,今年有10岁了。
三妹张三妮,今年有8岁了。
三弟张元宝,小名三宝,今年也8岁了。他跟三妮是双胞胎,三妮比他早出生半小时。
四弟张钱宝,小名四宝,今年有5岁了。生了四弟没多久,他娘又有了,早产了一个男孩,身体太虚,只活了十来天就没了。
2岁的五弟,太小了还没起大名,就只有个小名,小宝。
还有一个奶娃娃小妹,才刚出生几天,连小名都没有呢。
他爹叫张立根,他娘姓王,村里人都叫她张王氏。他奶姓朱,村里老人叫她张朱氏。
他还有两个姑姑,大姑姑嫁到了隔壁山村的孙家,生了两个儿子,每年年初二会回来。二姑姑嫁给了另一个山村的李家,生了二男一女,平安长大的只有一个女孩,住的远,两三年才回来一次。
这具身体的二弟张银宝,在今年初倒春寒时,得了伤寒。哪怕是张立根搭上家底又借了铜钱请了大夫喝了药,拖了半个月还是没能活下来。张银宝没了,张立根头发一夜白了大半,咬咬牙又借了100个铜钱,打了一口薄棺材,埋在了他爷身边。前几天秋收后,除了交的田地税,其余的粮食都卖了还钱了,还有百十来文铜钱还没还呢。这具身体像是秋收太劳累了,肚子又没吃多少粮食,在睡梦中走了。
张胜利失魂落魄的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上头的茅草屋顶,他应该是淹死了,又借尸还魂了,感谢他以前有事没事都喜欢去刘老师那听她讲故事,这才知道还有借尸还魂这种事。
他这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他还能回去吗?万一被人发现了端倪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烧死?故事里不是说了吗,凡是有鬼神乱力者,都会被烧死,请和尚道士超度了。
他窝在被窝里胡思乱想,心里忐忑不安,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这种经历,也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做。他总不能跟大家说他不是张金宝吧,大家不信,他最多就是喝点符水。大家要是信了,他就要被当成妖魔鬼怪烧死了。他可不敢保证还能活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张胜利侧眼呆呆的看张元宝的面容,不知为何泪流满面,好像张元宝就是自己的三弟,自己就是张金宝,过去的29年都是前世了,只不过以前的15年没有觉醒记忆罢了。
这样想着,他心里好受多了,与这具身体也越来越默契了。他是张胜利时,他就是个遗腹子,爹抗战胜利前几个月被伪军打死了,他娘知道后动了胎气难产死了,姐姐在三年饥荒时为了省口吃的给他饿死了,爷爷熬过三年饥荒身体垮了没到一年也死了。在劳动大队,他就是个孤儿,无亲无故的,也只有刘老师他们时时刻刻念着他,他这一死,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要怎么办,还能不能再遇到个傻瓜,时不时的偷摸着送点吃的用的。
他现在成为张金宝了,他有个奶奶,有爹有娘,有弟弟有妹妹了,家里再也不会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了,晚上睡不着时也没人陪着唠唠嗑。他现在有一个热闹的大家庭,再也不会孤枕难眠了,想想都是美美的,忍不住乐开了花,他以后有家了。
开门声打断了张胜利,噢不,是张金宝的胡思乱想,这天还没全亮呢,又是秋收后,不是应该躺床上睡觉节约粮食吗,这么早起来干嘛呢。外头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像是怕是被人发现似的。
不好,他爹他娘要扔了奶娃娃,昨天他偷听他奶跟他爹娘说话,家里快断粮了,他娘也没奶水,实在养不活她了,明早让他爹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让她下辈子别投胎到我们这种穷苦人家,一生下来就跟着吃苦受累。
张金宝赶忙爬起床,连外衣都顾不得穿了,套了草鞋就迫不及待的出门追他爹去了。
在进山的那个路口,张金宝追上并拦住了他爹,也顾不得他爹会不会发现什么,张金宝直截了当的对他爹说道,“爹,把小妹抱回去吧,前些天我在山里发现了几处蘑菇,等下我就进山去摘了拿镇上换钱买点稻米,她就能活了。”记忆里有几次进山摘蘑菇时遇到过野兔野鸡,今天进山碰碰运气看看。
张立根满是无奈的看着他大儿子,“家里没有一点稻米了,昨晚就没吃的了,她活不下来了。”眼含泪花,满面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小娃娃,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她。
“家里还有半升粟,把壳全剥了熬粟米糊糊喂给她吃,穷人孩子命贱,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他终于又有家人了,一个都不能放弃了。
张金宝半是搀扶半是拖拽的把张立根哄回了家,看的出来,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绝不会把小娃娃扔了。而张金宝居然也是个天生大力气的人,就是以前太木讷了,不知道借用自己的体力来打猎。
回了房间穿好外衣,去他奶屋里叫醒大妹二妹,让她俩一刻不离的盯着小妹。等她们出了房屋,张金宝压低了声音,“奶,先别扔了小妹,我在山上找了几处蘑菇丛,摘了就去镇上换稻米,实在养不下去了,我再找个人家送人去。”
张朱氏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张金宝,混浊的泪水滚出眼眶,“就先养着吧,能活几天就活几天,实在没法子再另说吧。”外面小山包压根就没有蘑菇了,只能往深山老林边找吃食,金宝才多大呀,怎么敢去呀。再说了,哪会有人要小娃娃呀,十岁以下的女孩送县里人伢子都没人要。
在他奶房里拿了背篓,又去了他爹娘房里拿上唯一的一把镰刀。张王氏满是怜爱的抱着小妹,看到她大儿子,“怎么又把小妹抱回来了,哪怕只喂粟米糊糊,也只够吃几天了。”娃娃,别怪娘心狠,你活不了几天了,还不如把粮食省下来,给其他孩子吃。
“能活几天是几天,只要家里还有口吃的,她就还能活下来。”张金宝就不信了,在劳动大队,一草一木都属于国家,他都敢避着人偷偷去林子里打野鸡野兔,下河抓鱼,在这里打猎不禁止,他靠着林大爷教的打猎技巧,还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