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谁边》GIVENCHY

25、否定

　　Ch. 25 否定
　　“你是谁？”
　　门外出现的陌生人自然是首先吸引了钱莉莉母亲的视线。伴随着严厉的质问，她快步走到门边，把两人堵在了门口。
　　“您好！我是李想。不知道Lily是否……？”
　　李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钱莉莉母亲的目光打断了。她毫无遮掩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他手里的拐杖，一瞬间，钱莉莉觉得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她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母亲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钱莉莉！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几乎是立刻就把嗓门提高了好几度，在狭窄的地方这样一吼，吓得钱莉莉一时间反应不来，再加上看着母亲盛怒的脸，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莉莉，你把这个男的带回来是要干什么？难怪每次来找你都不在，还当你在单位加班！……打电话也是支支吾吾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莉莉的妈妈先发制人，滔滔不绝嚷了起来，不时用眼角瞥向站在一边，勉力支撑的李想。呆在一边的钱莉莉自然是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妈！你在说什么呀你？！”
　　钱莉莉简直是又急又气，但又怎么拦得住她母亲的这一番抱怨指责？
　　“阿姨，您误会了！……我只是Lily的同事。告辞！”
　　李想看着钱莉莉自己已经乱了阵脚，肯定没有勇气这样就承认和自己的关系，索性开口，想撇清一切，暂时解了她的围。息事宁人目前真是首要，不然再吵下去，隔壁左右的都得跑出来看热闹了。他说完只看了手足无措的钱莉莉一眼，转身便要下楼。
　　“李想，别走！”
　　似乎那只是极平常的一瞥，但是钱莉莉却能敏感的捕捉到他目光中隐隐的伤口：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他的女友根本没办法在自己母亲面前承认彼此的关系。失落、伤心，甚至夹杂着一点点怨恨都交织在一起，混杂成一种淡蓝色的忧郁目光，投射在钱莉莉的心里。钱莉莉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敏感，她拉住了李想的手，左手。
　　“李想，求你。别走！”
　　李想看了一眼旁边盛怒的母亲，轻轻的转动手腕试图挣脱。但是，钱莉莉又如何肯放？一时间两人僵持在楼梯口。
　　“Lily，没事儿的。咱们再联系，现在我先回去了。”
　　李想凑到钱莉莉耳边低声的说了两句。还不等钱莉莉有所回应，钱妈妈已经快步上前，把两人的手用力拉开。
　　“你们在干什么？当我的面就这么亲热的说悄悄话？你们当我瞎子啊？……你们这是同事？鬼才信……钱莉莉，你这个死丫头，现在开始骗你老娘了是不是？你说啊！说话！”
　　钱莉莉的母亲往两人之间一挤，李想也就不得不后退了一步，却没意识到后面已经是楼梯，竟然一步踩空，直接跌了下去，顺着楼梯滚了半层。
　　“李想！”
　　钱莉莉顾不上和母亲继续纠缠，只看见李想紧紧缩成一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又细若游丝的呻吟似乎从光线昏暗的楼梯上传过来。
　　“李想！你怎么样？”
　　钱莉莉已经跑到李想跟前，只看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在轻轻颤抖，似乎在用尽全力忍耐某种剧烈的疼痛。钱莉莉害怕是撞上他脊柱上的旧伤，也不敢移动李想的身体，只是在手袋里摸出手机。
　　“我这就叫救护车。你别动。”
　　“不，不用……你，你妈妈……叫司机上，上来……”
　　“那怎么行？！……喂，120急救中心吗？……”
　　“Lily，……”
　　钱莉莉拉住李想的手，却不去理会他劝阻自己的意图。少顷，就听见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声音。原本等在楼下的司机小王赶紧把车挪开，给救护车腾出地方，自己则跟着医生赶了上来。医生们自然是没有废话，先粗略查看了李想的伤势，就小心的把李想往楼下抬去，钱莉莉紧紧跟在后面。
　　“Lily，你别跟来了，回家去。”
　　“这怎么行？”
　　“钱莉莉！你给我回来！”
　　楼上的老妈也大声喊起来。刚才被突发事件吓住，现在看到李想还能跟钱莉莉说话，应该是摔的没有多么严重，自然又恢复了些底气，教训起女儿来了。
　　“听话，我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再说我等会儿让老王去接了周天过来医院，不要紧的。”
　　钱莉莉眼睁睁看看李想仍旧脸色苍白，随着身体被移动而时不时倒抽口冷气，心里怎么也舍不得，坚决要去医院。
　　“钱莉莉！你，你给我回来！不准跟去医院！”
　　“妈！你有没有点同情心？不管他和我什么关系，他现在在我家门口摔伤了，我就这么不管了，是吗？”
　　钱莉莉已经急得额头冒汗，顾不上什么，终于开始顶撞母亲的权威。
　　“你！……我白把你养这么大了！你这死丫头！”
　　隔着半层楼也来不及阻拦，虽然钱莉莉的母亲嗓门很大，却也只能看着钱莉莉捡起地上的手袋，追下楼去，上了李想的车就追在救护车后面往医院赶。两人顺路又接上了周天。
　　“钱小姐？你……哦，明白了。”
　　“刚才，李想，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听到钱莉莉这么说，周天明显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钱莉莉明显被吓住，彻底闭了嘴。
　　“他一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当年那车祸，差不多一车的人都死了，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虽然……”
　　周天意识到自己这个例子举得太不合适。
　　“……都怪我。”
　　钱莉莉按住额头，躲在自己的手指后面流眼泪。
　　女人真的这么爱哭吗？周天有点头疼的看着身边的女人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
　　“别哭啦！医生会把他治好的嘛，就像以前一样。”
　　周天看了看表，10点40分，又掏出手机来打了几个电话，车才开进医院。
　　“哎哎！……你们不能进去，医生正在工作。请在那边等候。”
　　护士拦住了一门心思往急诊室里冲的钱莉莉，在纠缠了几分钟之后，钱莉莉终于被周天拉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
　　“女人真可怕……”
　　周天和她坐在一起，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又等足了一个小时，门诊休息区几乎没有人，周天和钱莉莉各自盯着地板上反射出来的灯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另一位护士走了过来：
　　“哪位是李想的家属？哪位是……？”
　　“我们。他怎么样？”
　　“已经送住院部，7楼，715病室。你们可以上去了。”
　　护士漠然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靠！电梯在哪儿？这楼谁设计的啊！”周天在住院部的大厅里转了好几个圈，才看见隐藏的如此之深的电梯。
　　“710……713……到了。”
　　走过一个又一个黑着灯的病房，钱莉莉推门而入。
　　“老大，你又玩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啊你？上次大马路上追女孩，这回呢？”
　　周天看到李想不过是颇为老实的躺在床上，正儿八经把被子盖到胸口，一副养病的模样，不过胳膊腿都还在原处，一样不少，甚至在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还能露出点淡淡的笑容，便知道他大抵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了。
　　“意外，纯属意外。”
　　李想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医生怎么说？！”
　　眼前的三个人里似乎只有钱莉莉亟不可待的要了解李想的病情。
　　“Lily，你怎么还没回家去？你妈妈又该跟你急了。”
　　“我问你，医生怎么说啊！”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李想觉得她和她妈妈果然在某个方面非常接近。
　　“医院里不让大声喧哗。”
　　钱莉莉又急又气，偏偏遇上个一点不着急的主，还跟她一言一语打太极。
　　“得，你不说是吧？我直接找你的主治医生！”
　　说着，钱莉莉就拉过床头卡，看了看：骨科，刘雨。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
　　“说话。”
　　“膝盖，骨折了。”
　　“哪边？”
　　“左边。”
　　李想抬手指了指自己完全被石膏包裹起来的左腿，它正直愣愣的挺在床上，显得尤其笔直。
　　“别的呢？”
　　“别的？没了。真没有了，我发誓。骨折已经很严重了呀，你知道截瘫病人骨折挺难愈合的……”
　　原本是想转移下钱莉莉的注意力，却引得她一下红了眼圈，顿时噤声。但是钱莉莉似乎还是不相信眼前人的信誓旦旦，准备还是背地里再去跟主治医生核实一下。现在她倒是没了力气，跌坐在床边，垂头不语。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你看你手机，就不停的响。”
　　李想拉着钱莉莉的手，耐心的劝她，一边听着钱莉莉的手机叫魂一样响个不停。
　　“你……”
　　“周天在这里陪着我，没事儿的。我让老王送你回去，听话。”
　　李想一脸诚恳，而电话也在停顿了几分钟之后极其配合的再次猛烈的叫唤了起来。
　　“Lily，接电话。”
　　眼看着钱莉莉往门外走，李想才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明天下班了就来看你。周天……”
　　“放心去吧，嫂子！”
　　面对周天调侃的声音，钱莉莉显然无心玩笑，略微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看你躺着跟个僵尸一样就知道你又没说实话。”
　　周天转头看着李想。
　　“怎么没说实话？你看这不是都打着石膏嘛。”
　　“还有呢？”
　　“真没有了。医生说明天再拍个片子看下腰椎，确定一下。应该没问题，只是软组织挫伤一类的，很快就恢复了。”
　　周天不接话，只是继续看着李想。
　　“其他这些你都看见啦。”
　　李想伸了伸胳膊，还是有不少地方都擦破了皮，衣服也蹭的脏兮兮的。
　　“我看看你右腿！”
　　周天自然知道李想很难控制右腿，若是摔起来，随便磕碰在哪里都会挺严重的。他拉起李想的被子，果然就看见右脚脚踝肿的发亮。
　　“忘记了，忘记了……”
　　李想假装心不在焉的掩盖着心虚，伸手把被子又重新盖上。
　　“公司里……”
　　“明天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这会儿你倒充起工作狂来了。”
　　周天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李想一个人呆呆的面壁天花板。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若干年前，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全身上下都不能活动，除了转动眼球、张合嘴唇以外，好像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身体。现在他也差不多了，关了灯，闭上眼睛睡觉。
　　明天必须转去高级的病房，需要宽带接入电话等一系列的设备，让他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以病房为办公室。正迷迷糊糊的又听见电话在床头柜上响。
　　“Lily？”
　　“喂？李想……感觉怎么样？疼吗？”
　　“……你忘了，我的腿没感觉的。”
　　“撒谎！”
　　“没有，真的不疼。……你妈妈她……”
　　“我先把她劝回家去了。刚才……”
　　“刚才只是个意外，你别再想这些了。”
　　“我，我真的很抱歉。”
　　“Lily，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你也不会……”
　　李想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低落的声音，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那确实是意外而已，你千万别多想。好吗？”
　　“李想，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电话那头居然越哭越激动了起来。
　　“Lily，你这样哭，我，我会心疼的，你知道吗？……我保证好好的，很快就会好，出院了陪你出去玩，怎么样？”
　　“不要！不要！你要好好养伤。”
　　“知道。知道！我一定好好养伤。那你别哭了，宝贝儿！”
　　李想很少用这样甜到发腻的称呼，所以钱莉莉一听到这样有点撒娇又有点任性的声音，竟然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热起来。
　　“你早点休息。我明天下午下班了去医院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嗯？”
　　“好。明天见！”
　　李想合上电话，心里浮上来一点点甜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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