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谁边》GIVENCHY

13、落雨心绪

　　Ch. 13　落雨心绪
　　正午，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李想的办公桌一角。一般午休的时候，他都习惯锁上门，脱去支架，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但是，今天他并没有睡，而是等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之后，还坐在办公桌前。
　　“喂？Lily？我是李想。”
　　“哦，李想……”
　　他的声音一响起，就好像电光石火，划破黑暗，让回忆纷至沓来。
　　她的声音一响起，就好像一片白云轻轻飘过心头，温柔的心情四下流淌。
　　突然的沉默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Lily，不好意思，我恐怕又得麻烦你了。我和我前妻的问题解决了，我准备撤诉。”
　　“那就太好了！……你不用操心，我办好了再通知你。”
　　钱莉莉一直在担心自己和那位强悍的吴虹女士对簿公堂，她不是害怕，而是不愿意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伤害了他。
　　“谢谢！”
　　“不客气！”
　　还是谢谢，这让钱莉莉几乎有点泄气，所以答得很快，有种没事儿就别再废话的气势。
　　“你很忙吧？那个，我等你的消息。”
　　“嗯。拜拜！”
　　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办公室里赵律师在大声地喊：Lily，……
　　谁能知道接连三天都是阴云绵绵，钱莉莉去了法院，办好了撤诉的相关手续，想约李想出来，却对着落雨的天空发愁，不忍心在这样的天气里让他在外面跑。犹豫再三，还是自己瞅了个空子，溜出律所，直接去了李想住的纪景花园。
　　接连多日的雨水让门口那棵珊瑚朴上的花落了大半，撒落在地下的水洼里，多少有点让人心疼，而树干被浸湿呈现出深黑色，钱莉莉撑着伞，问门口的保安。
　　“请问3栋4单元往哪边走？”
　　保安模棱两可的指了个方向之后，就不再理会钱莉莉的茫然，她也只好自己去费力的寻找楼体上有什么提醒的标志。在问了三个人之后，她终于确定了哪一栋楼是传说中的3栋，而4单元的标牌总算是清晰可见。
　　楼道里很暗，电梯停下之后，钱莉莉甚至有点紧张害怕，但是心里还是有所期待，想要见到他的温暖期待。
　　深呼吸，深呼吸！
　　叮咚……叮咚……叮咚……
　　不在家吗？这下雨天的，他应该不太方便出门吧？想起几个月前那一日在樱花树下的尴尬艰难，让钱莉莉心里一阵黯然。等待的时间长到她真以为他去公司上班了，但是就在她几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嗨，Lily！……是你？”
　　李想的声音，睡意十足，略带沙哑。
　　“我来给你送东西，撤诉的事。”
　　“哦！快请进！”
　　随着李想渐渐往后退去，略显苍白疲倦的面孔渐渐显露出来。钱莉莉拎着滴水的雨伞，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李想自然的接了过去，放进门后的一个小盆里。
　　“你在睡觉？”
　　钱莉莉看见半开的卧室门，房间里光线昏暗，显然没有开窗帘。
　　“嗯，是啊。在床上看书，然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外面冷吗？”
　　“不冷，就是雨下得很烦人。”
　　李想笑笑，多少带着点无奈，招呼钱莉莉到书房里去。自己则驱动轮椅停在茶台后面，伸手打开了电茶壶的开关。钱莉莉坐下，正对着米色的窗帘，她知道外面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此刻正隔离着外面的凄风苦雨。李想倒没有问钱莉莉要喝什么茶，只是自作主张的剔出一些，撒落在纯白的盖碗里，接着热水翻滚中，一阵热气带着茶香扑面而来，贴慰着心思。
　　“谢谢你了，没想到你还跑过来一趟。”
　　“没有什么的，我只是……”
　　钱莉莉自己也说不下去，只是小心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热茶烫口，你可别再呛着。”
　　李想话一出口，倒吓得钱莉莉的将茶杯停在唇边。莞尔，两人都只能相视而笑。
　　“喜欢吗？他们上次出去玩给我带的。”
　　钱莉莉还是怕看李想那一双温润而专注的眼神，顾自点头，不再言语。转而拿出包里的文件夹，递到李想面前。
　　“都处理好了。”
　　看着对方接过去，然后摇着轮椅到了书桌前，很快的就回来，递给钱莉莉一张支票。
　　“这是什么？”
　　“你的……”
　　瞥到支票上的数字，钱莉莉心里好像一抖。
　　“我不要。”
　　转过脸，盯着突突冒着热气的水壶，却不看身边的人。更想不到自己的手却被李想拉了过去。他……此举又是何意？
　　“这是你应得的。拿着！”
　　那一张洁白的纸被折起放在她的手心，轻轻地展开来，看到那个尚且湿润的签名。
　　“这太多了。我……”
　　“听话。”
　　温热的大手覆盖住她的拒绝，留给她一阵沉默。看着钱莉莉把支票小心的放进钱包，李想才重新回到茶台后面，为她倒水添茶。但是突然手指一抖，居然就让滚烫的茶水溅到公道杯的外面。
　　“小心！”
　　钱莉莉一抬头，才对上李想的表情，微微有些冷峻，剑眉微锁。也不看对面的人，只是拿了纸巾来擦，却被钱莉莉接了过去。
　　“你怎么了？”
　　好像此时她才发现他一脸疲倦，神色黯然。李想不说话，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是不是因为下雨……？”
　　“没关系的。你喝茶就好啦。”
　　他的声音都变了，似乎微微颤抖，而且随着他向前伸手的动作，竟然几乎把持不住要向前摔倒，只得赶紧用另一只手撑住茶台，而钱莉莉更是吓得不轻，接过他手上的公道杯。
　　“还说没事？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钱莉莉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只好悄悄闭上嘴，绕到李想身边。他已经坐好，靠在椅背上，颓唐毕现，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
　　“每次都……”
　　“休息吧。你刚才不就在睡觉吗？”
　　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钱莉莉准备去推轮椅，李想却还要拒绝。
　　“你！……”
　　看着李想的背影，也只能气结。不管他的倔强，只是追上去推起他就走，倒也没听见李想有什么不满。
　　果然，床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英文杂志，钱莉莉拿起来放到床头。
　　“不好意思，改天再请你了。”
　　低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简直让钱莉莉一阵心悸。
　　你什么时候才会不如此对我？难道上次道别时，那轻轻一握竟然没有任何的意义？想着，竟然觉得眼眶发热。人家好似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再纠缠似乎也是多此一举。
　　“你赶紧躺着。”
　　钱莉莉侧耳听听外面的雨声，倒是一阵紧似一阵，而邻近黄昏，气温也降的快了。
　　固定好轮椅，李想试了两次才抬起酸疼的腰部，让自己坐到床上。钱莉莉根本看不下去，弯腰抬起李想的腿，把它们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薄被，才抬起眼睛，发现李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光迷离，似有无限忧怀，又无言以对。
　　“你怎么连拖鞋都不穿？不冷吗？”
　　钱莉莉话一出口，就看见李想脸色微变，那些迷离忧伤陡然消失。
　　“穿不好，总是会掉……反而很碍事。”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钱莉莉低头不语。只是刚才被刻意忽略掉的触感回到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腿那么瘦弱，膝盖好像都会咯手，而那种透过长裤传递过来的凉意更让人心疼心碎。
　　“Lily，早点回去吧。一会儿该天黑了。……今天不能送你了。”
　　“睡吧。要不要吃药？”
　　好像彼此都是在自说自话。钱莉莉下意识的想给他拉拉被子，却硬生生地半途中把手缩了回去。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瞥到床头的药瓶。
　　“是这个？”
　　“……”
　　“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
　　钱莉莉看着李想直接倒了两个白色的药片在嘴里，终于在离开卧室的时候带上那扇门。
　　站在大门口，钱莉莉转身对着这一片昏暗的空间，或许可以听见那些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门开了又关，但是钱莉莉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悲伤的黑洞深深吸引，坐在昏暗里，独自体会着无法言说的忧伤。
　　而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墙之隔的李想安静的躺在床上，盯着洁白一片的天花板，就好像对着自己失落的心情。
　　明明，看到她出现就有种无法言明的喜悦；明明，很想握住她的手就不放开；明明，很想很想可以拥她入怀；却只能难掩疲惫的躺在这里；却只能放一张大额支票在她的手心；却只能赶她离开，因为不愿她终于看到自己无助的衰败身体，不愿她担心或者难过，不愿她还要照顾着自己，像一个沉重的负担。
　　不愿！宁愿就这样静静躺着，宁愿就这样忍受着身体不适的折磨，宁愿独自一人沉默不语。但是，好希望那种感觉能更清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手抬起自己的膝盖，那种想象中的温暖似乎就真的可以通过那些损坏的神经传导到他的内心。
　　温暖……李想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
　　“你没走，真好。”
　　钱莉莉听见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在自己耳边响起。睁开了眼睛，对上那一对专注的双眸。
　　“你醒了？睡得好吗？还难受不难受？”
　　“我没什么的……”
　　那一对在微光中熠熠的双眸抖动了一下。看起来，他睡了一觉果然恢复了不少，明显比下午时有了神采。
　　钱莉莉坐起来，似乎才想起自己在李想家的客厅里睡了整个下午。有些羞赧的理顺了头发，又细细检查了衬衣长裤，才拿起手袋。
　　“你没事了就好。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想起人家几个小时之前的逐客令，钱莉莉觉得自己不能再固执的逗留。
　　“Lily！”
　　好像是第一次，他这么大声地喊她。
　　“什么？”
　　转头怎么会晕成这样？被李想搂住的腰身似乎没有办法移动，跌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就是一个无处可躲的吻，带着霸道的温热鼻息覆盖了她的全部意识。
　　舌尖和舌尖，嘴唇和嘴唇，说谎的也是它们，诚实的也是它们。
　　让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挣脱李想的控制，钱莉莉站在他面前，仍觉得一阵不可抑制的眩晕。
　　“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有没有压到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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