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戚戚》灵槐

5、蓝色的秋千（四）

　　常千里停下和林双辞的交谈，他定睛一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个小怨鬼，死相颇为凄惨，怨气四溢，显然是刚形成不久。林双辞看着眼前这个小妹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无他，这个小妹妹的模样是在过于凄惨和恐怖了。

　　从右边的眼睛开始，右边小半个脑袋已经成浆糊样，脑组织和残留的皮肤骨头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一团，浑身上下全是被刀划出的血痕，不少痕迹已经可以看见里面森白的骨头。小小身上原本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现在已是干涸的黑红色，期间还夹杂着不少泥土，隐隐的还能看见不少碎肉。

　　林双辞自然也是看出了眼前这个小妹妹是鬼了，也是，都破了小半个脑袋了，正常人是活不了的。他也能感受到小小周围那滔天的怨气，这个小妹妹死前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你……疼不疼啊……”看着小小这凄惨的样子，林双辞终是忍不住了，轻声问道。

　　小小呆呆的抬起头，眼前的小哥哥，没有恶意，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淡淡而轻柔的阴气，让她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不少。不像昨天她碰到的那个小妹妹，一见到她就哇哇大哭还有吼又叫的。

　　小小伸手抓住林双辞的衣服，声音哽咽“疼，好痛。哥哥，你能带我去找警察叔叔吗？我好痛好痛……”她真的好痛啊，被爸爸打的好痛，可是那是爸爸啊，妈妈也只会抱着她，一边流泪一边安慰她。爸爸打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力气也越来越大了，妈妈也渐渐地吃不消了，让她跑出家门，想让她逃离爸爸的殴打。

　　可是她不知道去哪里啊，只能来到这个小公园，荡着秋千，边荡边哭。晚饭还没开始吃，爸爸就开始打人了，她好饿啊，又饿又痛的。她哭了好久好久，突然想到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她说遇到困难可以去找警察叔叔。

　　于是她从秋千上下来，向警察局跑去，还没跑几步呢，就撞上了一个人。是一个叔叔，他问小小“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公园玩呢？你爸爸妈妈呢？”她怎么说的呢，小小的脑袋转了转，终于想起来了，她说“爸爸在家里打妈妈，打了好久了，我要去找警察叔叔帮忙。”

　　那个叔叔笑了笑，对小小说“叔叔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好吗？”小小乖乖的点点头，顺从地牵起叔叔的手，却没有发现这个好心的叔叔却带她往偏僻的角落里走去。

　　林双辞听不见小小在说什么，自然也不可能带小小去警察局，小小这样子，除了他也只有除鬼除妖时会开天眼的天师们才看的见。但是他能看见小小在哭，于是他带着小小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说话“我们不哭好不好？”

　　小小不知道林双辞因为阴阳眼尚未完全激活，只能看见她而听不到她说话，继续抽噎着，血色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蜿蜒而下“呜……不好……我好痛……我叫小小，今年六岁啦……我妈妈叫文雯，我爸爸叫白然……我很喜欢我的爸爸妈妈……”小小现在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脑海里死前痛苦的记忆和她生前的记忆搅合在一起，让她也分不出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双辞也很焦急，以前他见鬼的时候，都是在林家附近，林淮和林枳尚能移动的范围，她们会和那些鬼沟通，并帮忙超度她们。可现在他在学校附近，林淮和林枳是到达不了的。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常千里，“千里，你能和这个小妹妹沟通一下吗？我想帮助她。”常千里点点头，这个小姑娘，确实可怜。

　　“小小你好。”听见林双辞怀里的小麒麟说话了，小小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把脑子里混乱的记忆甩出去，兴奋起来“哥哥！你的狗会说话诶！”

　　常千里深吸一口气，这个崽子才六岁，比林双辞小了一半，咱们大麒麟有大量，不生气，不生气。

　　“他耳朵有问题，听不见，你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常千里自是看出了小小没有发现了自己已经死了，可能是死前的经历过于痛苦，以至于让她满含怨气死后成鬼时，下意识地忘却了死亡的过程。既然如此，他也不愿拆穿事实，要是小小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小小乖乖地点点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谢谢狗狗，我想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可是我出不去这个公园。”“好，我们去帮你找警察叔叔，你找警察叔叔有什么事？”虽然不太清楚警察是什么东西，但常千里还是先应承下来。

　　小小继续说着“我爸爸总是打妈妈，也打我，他都把妈妈打出血了。我想要警察叔叔帮帮我。还有，我遇见了一个坏叔叔，可是我不记得他对我做了什么了……”小小捂着脑袋，表情有些愣愣的“我不记得他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说是个坏叔叔呀？……”

　　常千里不忍地撇过脑袋，他已经大概猜到小小遭遇了什么，但他很快又把脑袋撇回来“你住哪里？我们待会过去看看。”

　　“我住在希望小区，出了公园右转一百米就到啦，我家就是进门第一栋的四楼。狗狗，你快点让小哥哥去找警察叔叔好吗？我怕我妈妈出事。”

　　常千里点点头“好，我们这就去。你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有其他人来你也不要搭理他们。”小小笑了笑，甜甜的“嗯嗯，谢谢狗狗。”

　　简单交代了小小一番，常千里便从林双辞怀里跳出来，哼唧一声，示意林双辞跟上，便往小小说的地方跑去，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双辞虽然不知道常千里和小小说了什么，但他很是信任常千里，背着书包跟着常千里跑了起来，同时也和小小挥手再见。

　　小小目送林双辞和常千里走了之后，又坐回了秋千上，晃啊晃。

　　希望小区和小公园隔得不远，林双辞没一会就跑到了，他刚进小区门，就看见一个漂浮的鬼影。她身形暗淡，嘴中却念念有词。常千里是听到这鬼影说的话了，全是在呼唤小小的，想来便是小小的妈妈了。

　　文雯知道自己是死了的，丈夫自从投资失败还背负了一大笔外债后，就开始酗酒赌博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劝过，毕竟就算投资失败，也可以从头再来的。可是她没有想到，丈夫居然开始家暴，刚开始的时候她忍了，为了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可是家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丈夫打人的力度越来越大，还开始打女儿，她曾赤红了眼，想要离婚，可丈夫清醒了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保证不会再犯。她不想给女儿一个破碎的家，一时心软，又给了丈夫一次机会。

　　可这反而成了男人变本加厉的凭仗，她终是受不了了。这样下去，她还不如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于是她找了律师，帮忙拟定了离婚协议书。她告诉男人自己要离婚，让男人签字。

　　醉眼醺醺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弄了好半天才看清纸上写的什么，顿时暴跳如雷，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对着她脑袋就是一下。她被打的发懵，但很快的，她反应过来，跑进房间抱起女儿就打算往外跑。

　　男人抓着她的衣服不让她往外跑，她没得办法，只能先让女儿跑出家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小，我的小小……

　　在意识丧失之前，文雯脑海里只有自己的女儿，我的小小，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带着对女儿的牵挂，文雯变成了鬼。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警察刚刚达到现场，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和在一旁痛哭流涕的丈夫。她变成鬼了，她的小小呢？

　　于是文雯便在小区里游荡，希望能够看到小小的身影，可是过了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

　　直到今天，她被一个小男孩和一只很像狗的鬼挡住了路。她还没说话呢，那只狗就先说话了“你是小小的妈妈吗？”文雯眼睛一亮，很快的有焦急起来，这只满含阴气的狗难道看见她女儿了？那他的女儿是不是？……

　　不忍去想最坏的打算，文雯强装镇定“是的，我是小小的妈妈，我叫文雯。请问你是看见我的女儿了吗？她……还活着吗？……”说到最后，文雯的声音，忍不住的有些颤抖。

　　常千里可不知道自己又被当狗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后脑勺不住流血的女人，有些不忍心了，但还是说出了实情“是的，我们看见你女儿了，她想让我们帮忙找警察，并告诉了我们她的家庭住址，于是我们就找过来了。”常千里顿了一下，努力委婉的说“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你一样了，正在小公园里荡秋千。”

　　常千里话音刚落，面前的女鬼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