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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颜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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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门弟子每月可领十颗下品灵石与一瓶培元丹进行修炼,还可去论道堂听‘大师傅’讲解道法,参悟修炼。同时,每位外门弟子都要做杂活。
或是去灵兽园照料灵兽,或是去灵草园照料灵草,运气好的能去内门给长老、内门弟子们做差事。你能做哪样,全凭外门大管事定夺。
淮阴自领回修炼物资后,便重复着修炼——灵兽园——吃饭三点一线的生活。
月升日落,弹指间已过去半旬。
灵兽园那些挑剔的灵兽脾性淮阴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不再因为不‘善解兽意’而被灵兽欺负。可在修炼一事上,却还是原地踏步。
他与宋卿吹嘘自己能让仙鹤驮着她在蓝天上遨游,也与宋卿撒娇委屈为何迟迟不能引气入体。
如此少年心性,是宋卿所羡艳的。她生而苦难,注定不能活得淮阴这般恣意。
她也知道,诸如‘万事开头难’那些道理淮阴都懂,于是只用自己生了薄茧的双手,为他拍去衣裳上的风.尘,轻轻道一句,“来日方长。”
淮阴也素然的笑,俊朗的眉眼青涩而纯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他要鲲鹏展翅 ,扶摇万里。
……
初夏的风还带着晚春的暮气,吹一吹,便渗入皮骨。
在灵田中操劳,注定不能锦裘加身,青赤赤招摇的灵稻中,夹杂着颤抖的凡人。宋卿时不时轻咳,她身边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目露惋惜:“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不该来逍遥峰。”
“若能长相厮守,便是千金散去又如何?”宋卿将落下的袖子挽起,她原是有罗裙十八,而今为了下地,皆数压于箱中,又寻人做了粗布短裳。
虽做事轻便,却时时绞她的皮肉,时日长久,宋卿身上总是青紫不断。她从未和别人提起过这事,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法。
老妇人想起宋卿那位时时来为她帮手的郎君,却更眉头紧锁:“你还年轻,不知人心易变。”
宋卿一笑而过。
天上的风似乎更大了,灵稻簌簌,骤然间宋卿脊背绷直,她眯起眼,看向东方。
一道剑气破空袭来,擦过宋卿发梢,挑断她束发的带子,青丝遗落,添三分柔美,坐在剑上的王子阳潇洒落地,急不可耐的笑道:“卿卿,我们又见面了。”
淮阴唤卿卿二字,是酣畅,是快活,是满足。
王子阳叫卿卿二字,是侵略,是亢奋,是轻佻。
他瞧自己,不过是在瞧一个玩物。身边已无老妇人的身影,宋卿孤零零的站着,听王子阳与那位为他御剑之人你来我往的客套。
“龙秀师兄,多谢你了,等我回去一定在师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王子阳拱手道。
龙秀亦是笑容满面,“那就谢过子阳师弟了。”
龙秀此人,号称外门第二人,如鹅卵一般圆滑,最善钻研取巧。前几日他托了关系到王子阳师傅莫倩长老门中伺候,因此结识了王子阳,受他所托,带他下山来,寻乐子。
王子阳看向宋卿,志得意满:“卿卿,我已是练气一层,不知你那位如意郎君淮阴,是何等修为,是否和你一样,仍旧是个凡人?”
宋卿无悲无喜,无言无举。
她不搭理,那并不打紧。这样安之若素的人,让她痛苦起来,自己才更有成就感。王子阳心眼比针还要小,他记恨先前淮阴在众人面前胜之不武,下了自己面子,今日他便要在淮阴在意之人面前要回那面子来。
王子阳一个眼神,龙秀抬抬手,宋卿便跪在了地上。
“卿卿,只要你说一句,淮阴是个废物,我就放过你。”一朝扬眉吐气,王子阳开眉笑眼,他走到宋卿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
宋卿像是个哑巴,又像是个聋子,任由他磋磨,连呼吸都不曾急促半分。
“你是个死人吗!”王子阳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正要松开手,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怒喝:“王子阳,放开卿卿!”
紧接着,淮阴像猛虎一样扑向王子阳,又被龙秀一巴掌扇倒在地。
王子阳满意的舔了舔嘴唇,笑道:“这才像话。”
淮阴此生,从未被人扇过巴掌,更让他忿然作色的是,他放在心上,日日夜夜精心照料的宋卿,此时跪在地上,下巴上两道红红的掐痕。淮阴从地上弹射起来,炮弹一样飞向王子阳,龙秀嗤笑一声,一脚将他踩在地上,事后他还觉不够,又重重踩了几脚。
“你是土里的泥鳅,子阳师弟是天上的飞龙,他是你能靠近的吗?”龙秀看淮阴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
重压之下,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淮阴咬紧牙关,双手重重的掐进泥土里。他用尽全力想要站起,又被龙秀踩下去。
王子阳哈哈大笑,“卿卿,看啊,这就是你的如意郎君,他保护不了你的,不如你到我那儿去,伺候得我舒服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休想!”淮阴不知道那儿来的力气,将龙秀的脚抬起,而后一个侧身翻滚,趁龙秀反应不及,一拳轰在王子阳眼睛上,王子阳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龙秀大怒,双掌中灵气炽烈,似有雷电交杂。
宋卿抬眸,眸中白光大作。
就在龙秀要动手之际,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一甩袖就将龙秀掀翻在地,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那人红袍烫金,麒麟隐约,有浓重的眉,轻薄的唇,身姿清雅矜贵,更甚的是一双眼睛戏谑讥讽,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恰如其分,就像盛放于冰天雪地之中的火烈莲。
既是孤芳,何不自赏?
他是天地间那一抹最夺目的红,是逍遥门门主钟尚仁之子钟荀。
“大师兄。”龙秀在看清来人是钟荀后,羞愧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他没有卓越的天资,靠着圆滑的性子得了许多资源,以四灵根之身先于外门其他弟子筑基,算得上一位人杰,可在钟荀面前,他总觉得自惭形秽。
一个人赢过你一点,你会妒忌会不甘。可若是他远远超乎你,你望尘莫及,便再也嫉妒不起来。
钟荀是澹水大陆不世出的天才,天生天赐火灵根,以十八岁稚龄,成就筑基后期,距离结丹,只差临门一脚。在修为天资上,龙秀不如他,更不要说,钟荀注定是逍遥门下一任门主,是逍遥门的中流砥柱。
“我当这儿发生了什么,原是你们在欺凌同门。”钟荀冷冷一笑,眸光大慑。
王子阳也听过这位大师兄的威名,心中戚戚,却还想做困兽之斗:“大师兄,我们几个只是在玩闹。”
“你再说一遍。”还敢顶嘴,钟荀气乐了,“你当我是瞎的还是傻的,这个姑娘跪在这里,一副生无可恋回去我就找根绳子吊死的表情,那边那个半生不死,你把这个叫做玩闹?我们也来玩玩闹闹怎么样!”
这个王子阳,太不知好歹了!龙秀心中骂死了王子阳,可还得为他求情,“大师兄,子阳师弟不懂事,您念在他是第一次犯,饶了他吧。”
“第一次就敢这么玩,你还叫我放过他?”钟荀直勾勾的盯着龙秀,盯得他大气都不敢喘,半天憋出一句,“都听您的。”
“哼,该赔的都赔了,自行去惩戒堂领罚,若是再有下次,我自当清理门户!”钟荀冷哼一声,思忖片刻后道。
王子阳心有不甘,却也知审时适度,和龙秀一合计掏出几瓶培元丹和十块下品灵石,一同去看钟荀脸色,看他并无不满,才狼狈退下。
“他们赔的是不多,可再多你就保不住了,收下吧,好好修炼,日后能否一雪前耻,还要看你自己。”钟荀对摇摇欲坠仍勉力站着的淮阴更顺眼,难得多嘴提点了两句。
淮阴抿着唇,屈辱的将东西收入储物袋中,抱拳感谢钟荀,而后去扶宋卿。
“她是红颜祸水,必定阻你修行,修仙之途,艰难困苦,你若真想有所作为,便当斩断情根,送她下山。”钟荀离开前看了宋卿一眼,抛下这话,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宋卿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娥眉轻蹙。
淮阴抓着宋卿的手,“你别怕,我不会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