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途》南川西岭

11、第 11 章

　　距离大战已经过去六个多月了，阿曼也在冥殿养了六个多月的伤了。这两日，冥王殿下终于允许她走出冥殿，陪她出来转转了。
　　忘川已经完全修整恢复了，往生路上铺了新的石板，奈何桥又雕了新的图绘，七座镇魂桥也悉数复建，铭刻上更复杂的阵法，绵延无尽的赤红的彼岸花海中，雪白的渡难花破开一条狭窄的小道，指引着往生的鬼混去往轮回台。
　　来往安宁，一如往昔，但却又是不一样的。往来巡逻的鬼卫换了新的面孔，彼岸丛下埋着熟悉的枯骨，忘川一片澄清，几个月过去了，也只有零星的鬼影在河底游窜。
　　阿曼和冥王一路沿着忘川河畔，从彼岸花海之中行来，没有走大道，却别有一番趣味。两人都是绝好的容颜，一个墨衣华服，一个墨绿薄纱，行走在花海中，美得像是一副世外之画，人比花醉人。
　　途径奈何桥时，鬼卫向二人行礼。
　　“参见冥王殿下！见过曼殊域主！”
　　冥王略一点头，看向身旁人，阿曼神色清冷，气势内敛，许是融合了寒血灵玉的关系，周身萦绕着冰寒之气，即使内敛也收不住的嚣张，不容忽视。到底是忘川一族，又在冥王眼下长大。阿曼年岁虽不大，平日里在相熟的人面前又爱玩闹，但她久居冥殿，地位本就与寻常冥妖不同，敛去声色，便显出与冥王殿下如出一辙的清冷高傲，尊贵不可侵犯。过去气势或许有些不足，但神态却学了个八九分，如今一身冰寒之气，更衬得十分神似。
　　冥王殿下嘴角微微一勾，却引得阿曼一瞪，又见她一转头立马变脸，一本正经清冷地开口。
　　“免礼，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辛苦！谢域主大人关心！”
　　鬼卫又向阿曼行了简礼，再起身。阿曼却已经拉起眼底含笑，神色戏谑的冥王殿下快步离去了。
　　鬼卫又向着二人背影一拜，“恭送冥王殿下！曼殊域主！”
　　阿曼脚下一踉跄，冥王殿下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再次被阿曼瞪了一眼，并赠送白眼一枚。
　　这事儿，还得从今日冥王配阿曼出门开始说起。原本冥王是带着阿曼走大道的，可是没走多远一段，二人就已经遇到了两三批巡逻的鬼卫，来者皆是一本正经的向二人行礼问安。最后路遇执行公务的影商，这个平日里跟他主子一般冷漠严肃的冥界第一冥将，看着鬼卫行礼后一身不自在的阿曼，一挑眉，故意一本正经跟她拱手行礼道，“曼殊域主？”
　　阿曼倒吸一口气，终是忍不住，这才拉着冥王殿下沿着忘川河畔行走。没看见身后“噗嗤”一声笑得开怀的影商，突然嘴角一僵，笑不出来了。
　　其实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阿曼以前也经常配冥王出游，都是这般阵仗，她自是再熟悉不过。不过彼时她虽地位特殊但并无实名，故鬼卫并不会向她行礼。如今轮在了她这位新封的忘川域主自己身上，却让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浑身不自在。
　　感觉到冥王殿下似乎还在轻笑，阿曼无奈，抬头正欲再瞪眼威胁，却看见冥王殿下已经敛起笑意，只剩眉眼间还来不及藏起来的愉悦，让不苟言笑的俊脸无端柔和几分，温暖几分，有了几分生气。只一瞬，阿曼就看呆了，美色惑人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身旁是奔流不止的忘川河，一眼无尽的彼岸花海，还有一个正在陪她游耍的冥王殿下。不远处的奈何桥上，往生的鬼魂正有序的接过孟婆汤，断断续续的延绵一路。从阿曼这里看过去，前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处。不管是哭着的，还是笑着的，无措的，懊悔的，千姿百态，都在一碗孟婆汤后，化作麻木，前尘往事，恩怨因果，都化作一场云烟，随风散去。
　　阿曼回头，看着身旁这个强大尊贵的男人，这个一界之主，这个六界之内无人敢不敬的王，现在眼底有笑，眉上稍喜。她突然就释怀了，这几个月来藏在心底不曾问出口的疑惑，关于寒血灵玉，关于琴师寒石，关于挡劫······都不重要了，有些东西不说不问，自己知道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弄的清楚，寻个明白。
　　冥界安宁，她和他都很安好，还有什么比现在这样更好了吗？
　　阿曼轻轻地笑了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冥王前面，回过身面对着冥王殿下倒着走。她穿梭在红色的花海里，彼岸花被她的裙边压弯了腰，带她走过又重新高傲地抬起头来。阿曼脸上是不见一丝阴霾的笑容，冥王看着，就好像阴沉沉的冥界也有了耀眼的光。
　　阿曼突然开口：“曼殊，我叫曼殊。”她看着冥王，粲然一笑，“殿下，我叫曼殊！”
　　仿佛又浮现出往日情景，冥王看着这个言笑晏晏颜色倾城的女孩儿，谁能想到她刚化形时是个小黑球呢？彼时的冥王殿下恶趣味丛生，将小女娃逗出去跟自己小伙伴炫耀，害得人家被嘲笑，差点自闭。而此刻的冥王殿下，眉眼柔和，嘴角微勾。
　　“曼殊······如此，本王日后便唤你——阿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