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味道》遇亦几

11、第十一章

　　平日里美术馆开放时间都为上午10.00到下午的18.00，今天周末的颁奖活动特别选在晚上是为了迎合孩子们迎接新年的喜庆。

　　市镇府特别举办了跨年灯展，孩子们可以参加完馆内的活动移步到市民公园观看。

　　已经是晚上的快九点了，展厅里的人也潮逐渐离去，工作人员开始做起了闭馆准备。

　　朱长龙盘坐在顾雨柔的得奖作品前，成功地躲避了那扫射的巡逻灯后，双眸汇聚在那张素描画上，看的出神。

　　“朱长龙，画。看够了吗？”站在背后的顾晓峰冷言问，“有这么好看吗？”

　　“没有，我在看，不要打扰我。”朱长龙紧盯着画，偏着头，嘴角浅浅勾起，“禁止喧哗，已经闭馆快点走吧，谢谢。”

　　顾晓峰是来帮顾雨柔拿画友送的笔盒，好说歹说保安才让他进来两分钟。

　　当看到朱长龙没个样的往地板上搓，端着一张花痴脸。他莫名有些气愤，又跟了一句：“你喜欢这个作品的什么？”

　　“我喜欢这个作品的作者，我喜欢这个作品里的故事，我还喜欢这个作品摆在这里的样子。”朱长龙流利的阐述着自己内心的独白说道。

　　简直了，一个男人不要脸的等级完全直逼某站青铜。顾晓峰真的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承受这种B格的轰炸，跟了句：“你喜欢这个作者什么？”

　　“关于她的一切。”朱长龙嫌烦地样子回复道。

　　当一句“关于她的一切”从朱长龙的嘴边道出，顾晓峰像是浅尝了一块讽刺夹着愤怒的恶臭味饼干，忍耐值直逼峰值。

　　“有获得我的允许吗？”顾晓峰抬手扬拳，箭步靠近着，“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伤害我妹妹的吗？”

　　只觉话里的异样的名词称呼，朱长龙一片愕然。扭头看见顾晓峰，他起身的站立的时左脚下意识往后迈了一步，顺利地避开身前那拳头。

　　凸起的青筋在顾晓峰的拳头上拉动，那被怒火撑开的双眸死盯着眼前的素描画。

　　“我当年并没有恶意。”朱长龙轻声说道。

　　朱长龙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水滴般的声音生怕被语气描绘错，失了分寸。并不是他不敢与眼前的人起冲突，只是并没有什么需要怨恨或者讨厌对方的理由。

　　美术厅里作品上的灯一盏追一盏的被手动熄灭，只剩下长廊的灯依旧亮着。

　　被黑暗部分包围的展厅在长廊灯的偏爱下微微亮，部分的画异常的显眼。

　　消失了喧哗声的美术馆突地被冰冷的黑夜拥抱。那玻璃的墙面偶尔被来往的车辆照亮，一团团的亮，偶尔散落着后又瞬间消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顾晓峰抿了抿嘴，打破沉寂，“一个关于普通女中学生的故事。”

　　朱长龙伫立在旁，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于是顾晓峰讲述了起来：

　　有一个女孩，十几岁的年纪误以为那种对异性的好奇是爱情。
　　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画了一百零一幅关于喜欢男孩的素描画。
　　在画第一百零一张的时候，她还和老师撒谎说身体不适。
　　女孩想要用这一百零一张素描画册去告白，结果被喜欢上的男孩一阵嘲笑。

　　你知道吗？女孩不应该喜欢一个自带光芒的，品学兼优，甚至还是校草般的男孩。

　　自从告白后，女孩成为几乎全校女生的公敌。
　　女孩不敢独自去上学，她很怕不知道下一秒哪个没有原因的恶作剧会降临。
　　但每天都若无其事的在男孩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

　　女孩傻呀，朱长龙你说说尼？

　　女孩每天都会带一套校服去学校，在半路找个肯德基店换了新的干净衣物回家。
　　有天女孩的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情，说要保护女孩。
　　女孩回复说异样的保护会困扰喜欢男生的生活。

　　自从告白后，女孩几乎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当顾晓峰一个人握紧拳头的说完了故事，朱长龙能感觉到故事里造成伤害女孩的人是自己。

　　只是当年的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那一群课间来看自己的，送礼物的，甚至是隐秘向自己告白的少女们的实力。

　　“那都过去了，现在不一样了。”朱长龙低声辩解道。

　　“我答应过顾雨柔，不找你算账，我也答应过顾雨柔不找你麻烦，我答应的太久了，我也会累的。”顾晓峰有些哭腔的说道。

　　“我并不知道，对不起。”朱长龙安慰地回复道。

　　“你并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朋友的资格都没有。”顾晓峰鼓动着腮帮，提拉着朱长龙的衣领说道。

　　两人四目对视的瞬间，朱长龙能感觉到那因为愤怒而被加快的呼吸声，还有眼光里散发的寒气。

　　他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呆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在两年间追寻顾雨柔下落的脚步里，朱长龙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跌入谷底的失望，多少次不知所措的寻找希望。

　　谁又能懂得自己提着心痛坠落的酸楚。

　　当他左脸接过顾晓峰第一拳的时候，朱长龙按住了自己的思绪，狠狠地抬起右手不顾一切的打了回去。

　　这次朱长龙用了全部的力量，显然他的手也沾染上了顾晓峰唇边的血。

　　顾晓峰被击落在地，侧身奋起来反抗。抬起右腿带着旋风的速度，以自己为中心滑了个半圆。然后将全部力量汇聚于脚背，稳稳地踹进了朱长龙下腹。

　　顺着力量的方向，朱长龙猛地往后倒，瘫坐在地。

　　让也不让谁的两个人在长廊里开战了，偶尔各自狂吼自我打气。

　　“朱长龙，你在吗？”雷蔓蔓突然传来声音，“在的话，回复一句，我着急。”

　　一个女人在门外的喊叫声传到了打了好几个回合的两个男人耳里。

　　“亏我妹妹还那么好的对你。”顾晓峰抬头侧望女人，又一个拳头下去，“你就不配，小子。外面不是又来了个关心你的吗？”

　　“我凭什么不配，我凭什么没有资格。”朱长龙被顾晓峰双腿倒地压着两臂，半陇着被打肿的右眼，“外面的人我不认识。”

　　朱长龙已经很三四年没有见过雷蔓蔓了，再说就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谁又能记得一个对自己可有可无的声音。

　　透过美术馆透明的窗户，雷蔓蔓正趴在玻璃墙往内望。

　　她屏住呼吸生怕喘出的气模糊了视线，费力地瞠目试图看清楚黑暗中的打架场面。直到听到朱长龙的嚎叫才转过了神。

　　“朱长龙！没事吧！”雷蔓蔓扯着嗓子喊：“给我住手，再打我要报警了。”

　　话落，雷蔓蔓拿着手机的灯往里面扫射，飞奔向入口奔跑了进去。

　　“放开我的未来老公。”雷蔓蔓气势汹汹的喊道。

　　“谁是你老公。”顾晓峰停住了手，重重压坐着朱长龙胸膛，“这个人吗？”

　　“没有错，我老公朱长龙，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不相信？”雷蔓蔓晃动着手机，原地跺脚，“等年后，我就会去宁海高中和朱长龙一起读高二培养感情。”

　　顾晓峰没了力气地放开了腿下的朱长龙，右掌心扶着地坐了下来。

　　在稳当了身体后，他笑得很大声。拉开着嘴长长的呼气，捧着因笑而抽痛的腹部。

　　朱长龙此时终于明白了爷爷让自己莫名其妙地进指定的高中的意思，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离去。

　　雷蔓蔓并没有跟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机晃动着110的号码，生怕顾晓峰追了出去开打。

　　没过几秒，美术馆内响动着朱长龙粗鲁地关门声。

　　瞥头望见朱长龙走了，顾晓峰也想着离开这里。只是在他起身的瞬间，疼痛从腰腹传来，顾晓峰右手一滑，重重的侧身摔在了地上。

　　长廊的灯下一个男人挣扎着再次想站起来。

　　“喂，你凭什么打人。”雷蔓蔓站在五米开外，踱步了过去，故意轻轻地碰了碰顾晓峰的腿。

　　顾晓峰揉动着腿，脸上的五官被扭成一团回复：“你都是人家的未婚夫了，你怎么还不找他去。”

　　“我说出来只是吓唬你的，原本就是联姻，就算结婚也要好几年后。”雷蔓蔓轻声回复道。

　　张开双臂靠近顾晓峰的雷蔓蔓本是想要扶人的，却没想被顾晓峰硕大的手臂狠狠的挡开。雷蔓蔓的身子被摔倒在地，哀嚎了起来。

　　已是夜晚十点了，美术馆刷地一下关闭了长廊上全部的灯。

　　黑漆漆的室内，有种电影里的贞子随时降临的异常寒气。

　　顾晓峰慌地伸手去摸口袋的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白岚的车内了。他只觉得冷汗直冒，拖着身子下意识地往雷蔓蔓的身边靠。

　　很少人知道顾晓峰致命的弱点是怕黑，从小到大没有开灯顾晓峰绝对是不敢睡觉。

　　小时候的他是妈妈带着在乡下外公家住的，在顾晓峰的记忆里，外公家的土坯的房子被群山包围着，独栋而立。

　　白天的时候，几百米开外的邻居几乎见不到一个人。

　　待到晚上只要一出门，便是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偶尔还能听见后山上狼狗的嚎叫。

　　小时候的顾晓峰，每天要抱着妈妈才能睡着。

　　但顾晓峰妈妈去世后的那一年，顾国庆还没有接他来宁安的时候，九岁的顾晓峰被外公要求独自睡觉，不能开灯。

　　从那以后，顾晓峰迎来了这辈子噩梦般的日子。

　　虽然一到晚上他会偷外公的手电筒，偷偷在被子里面点亮，睁开眼的想着事情就是一夜。

　　当白天去上学的时候，他都会在课堂上睡觉，成绩不好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课堂睡觉的坏习惯。

　　但爷爷最后还是发现了这件事情，藏起了手电筒。

　　顾晓峰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独自接受漫长的黑夜。

　　“你出外面叫下保安开灯，进来扶我出去。”顾晓峰几近疯狂地朝雷蔓蔓的方向又往前靠，“把手机给我，我照着你去。”

　　“你想非礼我吗？”雷蔓蔓下意识的躲，疾步带着手机往出口奔去。

　　一楼的美术馆大厅有四个出口，雷蔓蔓疯狂一一都确认后，才发现四个出口全部被反锁了。

　　要知道此时的雷蔓蔓也是提着一口仙气的，哪个女生不害怕这黑漆漆的美术馆。但当她回到顾晓峰面前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人吓傻了。

　　画厅的隔板旁，顾晓峰蹲坐在地上。双臂最大程度的环抱住双膝，头一个劲的往大腿内挤。
　　瑟瑟发抖的身体偶尔随着抽泣起伏几下。

　　当感受到灯光照射后，蹲坐在地上的人才缓慢地抬起一张刷白的脸，那双翘起的睫毛已然被打湿，浓厚的眉毛紧锁住眉心，厚厚的上嘴唇紧咬着下嘴唇。

　　顾晓峰下意识的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裤边，另一只手伸出来抓住雷蔓蔓的腿。

　　雷蔓蔓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完全没有刚刚打架的气焰，反倒是像个小孩，因害怕而慌张地抖动。

　　慌了神的雷蔓蔓故作镇定地望着顾晓峰，直到听到手机自动关机的声音才缓过了神。

　　“FUCK 手机没有电关机了，我们触动报警器怎么样？”
　　“不行，千万不行，顾国庆得杀了我。”
　　“顾国庆是谁”
　　“他是我爸。”
　　“你叫什么名字。”
　　“顾晓峰”
　　“我叫雷蔓蔓。”

　　简单的对话后雷蔓蔓稍有放松地蹲在顾晓峰身旁，挪动着不情愿地双腿后抱住了顾晓峰，口中念道：“不要害怕，我在这。”

　　“我不想麻烦我阿姨，她很好，虽然她抢走了我妈妈的爸爸”顾晓峰抖动着手也圈起雷蔓蔓的脖颈，“我不愿意表现的不好，被赶出那个家。我妈妈死了，但是我很爱阿姨和妹妹，也很爱那个家。”

　　“又是一出狗血的剧情，一个私生子的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雷蔓蔓心想着，双手更紧地怀抱着顾晓峰，没有多问。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生有些可伶，庞大的身躯下藏着一颗受伤了的心。

　　冬夜甚凉，他们俩就这样一直抱着，一直等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