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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色如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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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夜色如墨。
虞易被痛醒了。
不是宿醉后的头疼,而是肠胃跟打了一架似的,争前恐后的绞在了一起,疼得他冷汗直下。虞易脑袋埋在枕头里,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清晰地感受着腹中的天翻地覆。
过了一会儿,他摸索着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脱力,整个人蜷缩着根本起不来。
手机,他手机在哪儿来着?
他现在需要一辆救护车。
虞易在黑暗中寻找起了自己的手机,却意外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
怎么回事?
虞易心中一凛,来不及细想,本能地一脚踹了过去。可惜力气不够,没踹动。
不过这一脚还是有些成效的,至少把床上的另一个人踹醒了。
“谁啊!特么睡觉的时候往人身上踹!”谭衍暴躁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这种粗暴的叫醒方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啪”的一声,房间里重新亮如白昼,虞易晃了下眼睛,把自己重新埋了回去。
适应片刻,被子里露出虞易的一双眼睛,他痛苦的神色中夹杂了些许恼火,咬着牙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哈?”谭衍抓了抓头发,“你搞搞清楚,究竟是谁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我好心好意的把你接回来,辛辛苦苦照顾了一晚上,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虞易沉默了一下。
他昨天的确是不小心喝醉了,艾拉还不知道这里的地址,但他现在却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谭衍说的,很可能是事实,而他不仅没说一句谢谢,还把人给踹了。
“……我手机呢?”虞易问。
他决定跳过刚才的话题。
“谁知道你手机……”谭衍还处在被人踹醒的暴躁中,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虞易的冷汗已经多到把额前的头发打湿了。
他察觉出了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这种情况下,虞易也顾不得二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了,颤颤巍巍张开了抿着的嘴唇,老实道:“胃疼。”
谭衍起床气再重,也不好对一个病人发作,况且虞易那一脚着实没什么力道。
“很难受?”他凑过去撩起了虞易额前的头发。
“难受。”虞易点头,大约是生病了的缘故,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
谭衍一脸嫌弃地抱怨:“真是麻烦死了。”
虞易垂眸不语,腹中的抽痛让他没有心思再想其他的事情。
“等着。”
谭衍丢下这两个字,到衣柜里找了件大衣出来,等虞易缓过劲,谭衍已经一把掀开被子,用大衣把他裹了起来。
虞易脸色苍白,揪住谭衍的衣服,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谭衍一脸不耐的将他打横抱起,冷笑着恐吓道:“干什么?把你卖了。”
*
深夜的马路上,除了路灯,几乎无人与他们作伴,加上谭衍开车的时候不爱说话,好像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虞易靠在车座椅背上,侧着头刚好看见谭衍的半张脸。
在他的认知里,谭衍是个有些不着调的人,不论做什么事,永远都是一副玩笑的态度。这样冷峻认真的神情,他只在谭衍画画的时候看到过。
“谭衍。”虞易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谭衍看也不看他,“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他们从家里出来还不到十分钟,这时候说快到了,虞易是不信的,但他现在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
“什么?”谭衍终于侧目看了他一眼,停顿片刻后,居然真的回答了他,“我记得……上次刮胡子,好像是去拿匹配报告的那天。”
也就是说,从那天起,他差不多有半个月没刮过胡子了。
虞易身上的大衣被他攥得皱在一起,半晌后开口说:“有胡茬了。”
说完这句,车厢里又是久久没有动静。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聊下去的话题,他怕再多说几句,又要忍不住吵起来。
最可恶的是,他现在连和谭衍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虞易敛眸开始盯着方向盘发呆,谭衍骨骼分明的手握在上面,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股漫不经心。不想这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替他掖了一下裹在身上的大衣。
“省点力气,别说话了。”谭衍睨了他一眼,又把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被烫了一下,“怎么还发烧了?”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最近的医院,一下来就直奔急诊科,最后查出来是慢性胃炎急性发作。
值班的医生上了年纪,听虞易叙述病史的时候就忍不住教训起人来,“酒是能这样喝的吗?慢性病是要养的,你这个情况,最好是一滴酒都不要碰,喝成这样子是不要命了吗?”
谭衍侧过头去,对着虞易的耳朵悄悄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还怪娇气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声了,没想到医生耳朵这么好,居然听见了,目露鄙夷道:“自己Omega有什么毛病都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谭衍听见医生不满的“哼”了一声,心说这他哪知道,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不是我的Omega。”
值班医生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凌晨三点多。
“不是?”他的眼神狐疑起来,“不是你这个点和一个Omega待在一起?”
虞易这会儿脸色苍白的靠在谭衍怀里,捂肚子用的热水袋,是谭衍去跟护士借来的。医生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刚才急冲冲抱着人冲进来的是谁?
除非谭衍现在告诉他,他也是Omega,否则他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还没有完全标记吧。”值班医生一边操作系统给他开药,一边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说着话,“这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慎重点挺好的。”
连疼得死去活来的虞易都听得满头黑线。
您知道的可真多。
“行了。”值班医生大手一挥,“一会儿记得缴费拿药,先住院观察两天。”
“那个……”谭衍忽然想起来,“我之前给他用了抑制剂,和您开的这些药不会有冲突吧?”
“不会。”值班医生很淡定,“现在生产的抑制剂副作用已经非常小了,基本不用担心有药物冲突。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来看看。”
“好,麻烦了。”
道过谢,谭衍抱着虞易去病房,出门后虞易小幅度歪了歪头,“抑制剂?”
“额……”谭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你昨天……那个……嗯,就给你来了一针。”
虞易不大记得醉酒以后的事情了,闻言点了点了头,“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化的太晚,他一直有发情期紊乱的毛病,昨天大概是不小心提前了。虞易这时候又有些庆幸,幸好这个人谭衍,知道给他来上一针。
这么想着,他看谭衍不由又顺眼了几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面目可憎了。
安排好虞易后,谭衍往外跑了几趟,可以看得出来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好多事情都是在值班护士的提醒下才知道怎么做的。
等他办完事回到病房,虞易已经挂上了点滴,昏昏欲睡了。
“都弄好了?”虞易微微睁眼,看人有些朦胧,忍不住拿没扎针的那只手去揉眼睛。
“别揉了,困了就睡了。”谭衍摁下他的手,又拿了张凳子坐在床头,说完打了个哈欠,看着比虞易还困。
虞易摇头说:“睡不着。”
“还疼?”
虞易没说话,默认了。
“怎么没被疼死算了。”谭衍嘲讽了一句,起来给他找刚用过的热水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谁让你拿下来的?捂着。”
虞易眼神略有嫌弃,粉红色迷你小黄鸭热水袋,和他的气质实在太不搭了。谭衍才不管搭不搭,转头就给他塞进被子里,放到了他的肚子上。
“有什么好嫌弃的,又没有人看到。”
理是这么个理,但虞总心里觉得别扭,想反驳又不敢反驳。
自己生了个病,可把谭衍给牛批坏了。
这不,说话都开始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了,“眼睛闭上,睡觉。”
“你呢?”虞易问。
“当然是回去了,难不成留下来跟你睡吗?”谭衍理所当然,语气幽怨,“你之前可是差点把我从床上踹下去。”
谁让你不坑一声的睡在旁边的。
虽说情有可原,但虞易觉得自己只是本能反应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谭衍又说:“而且刚才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还是说,你挺喜欢这个小黄鸭热水袋的?”
并没有。
虞易冷漠脸。
其实隔壁还有一张空置的病床,谭衍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似乎没有留下他的立场。
所以虞易点头“唔”了一声。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谭衍有动静,虞易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睡着啊。”谭衍撑了个懒腰,哈切连天,“你怎么还没睡?成心不想让我回去睡觉?”
他不是,他没有。
虞易重新闭上眼睛。
好了,他现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