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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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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太口中的“二姨父”自然不是指阿生的父亲,而是李二姨之前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丈夫。那位二姨父和李二姨是表兄妹关系,自小就认识,感情很好。印象中是个老好人,踏实肯干,对长辈、妻儿都极好,可惜几年前从码头做工回来时摔死在了石桥下。这怎么又和秦顺扯上关系了?
秦渊伸出手掌,把阿生两只耳朵捂上,不让他听这些事情。小娃娃以为这是在跟他完,乐呵呵往秦渊怀里拱了拱,安安静静地继续吮手里的糖。
“姨父他不是不小心从石桥上面掉下来摔着的吗?”秦渊实在是有些困惑。
既然这个事情已经提起来,老太太索性也不再隐瞒,回想起那段往事,心头仍就隐隐作痛。鼻头一酸,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哑着嗓子慢慢说起。
“你二姨父那天出门的时候说是码头要结工钱了,回来正好给两个丫头买点吃的。等后来听说他出事了,我们被官差叫过去,看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办了葬礼没几天,我就看见秦顺那个人前前后后来我们家屋后转了好几趟。我想着,我们两家又没什么关系,我家出事他也犯不着那么上心。再说咱们平时又不走动,离得又远,他那段日子没事就来转转,要不是心里有鬼,那就怪了。”
见秦渊仍旧有些半信半疑,老太太抽了下鼻子,补充道:“我那段时间老做是做梦,梦到你二姨父说自己头疼,说是秦顺害了他,他想报复回去,可秦顺太凶了,身边有火,他没办法近身。这个不光我一个人梦到,你四姨也做过差不多的梦。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想弄个明白。后来听说前西县的神婆很灵验,我特地找人托了关系,又送了好多礼让她给我解梦。前西县离我们村这么远,人家神婆也不认识我们这边的人,她给我算了一卦,当时就说你二姨父是被人害死的,害他的就是隔壁村一个拿玳瑁烟斗的人。那个人煞气重,被他害了的人进不了身,拿他没什么办法。”
秦渊仔细回想了下,秦顺生前拿来抽烟的确实是个玳瑁烟斗,看着挺时新,村里只有他用的是这种。
老太太的讲述还在继续,“我当时听了,心里也就确信了。后来镇里孙捕快也来找到我,说我女婿就是秦顺和后头村子那个李光头害的,两人都不学好,坏事没少干。这个案子也不难查,让我出两百文钱打点一下,他就找找关系,把这案子给办了,让这两个人做大牢。”
可她又哪里能拿出两百文钱来,只能念叨一句:“人都没了,我让他们坐牢又有什么用?”
她这话也只能是安慰自己,如果她真的不想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就不会今天还耿耿于怀,特地跟秦渊提起不要教秦顺家里的人做豆腐的事情。只是当时李家丧失了唯一一个壮劳力,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哪里有那个钱去打点那些捕快。当时的难处也不是一句两句能道清的,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让凶手坐牢也于事无补,这样心里才能够好过些。
“那个李光头前几年喝酒喝多说漏了嘴,说自己和秦顺那天喝多了,看见路上就他一个人,想着抢点钱,就把人脑袋打破推到了石桥下面,抢了四十几文钱就走了,他们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老太太回忆完,似解脱般的哼笑了声:“不过他两也没什么好结果,那个李光头前年突然心口疼,人就这么没了。秦顺去年也死了,还跟李二姨父一样都是脑袋磕破死的,都是报应。”
鬼神之说,实在太过虚无缥缈。那个孙捕快说的话也未必可信,或许只是想着从这个无助的老人家身上硬刮出一点油水而已。不过秦顺的鬼祟行为,和那位心疾而亡的同伙的醉话,差不多也能证明他们就是凶手。这事情,老太太也不知道埋在心里多久了,心中的悲苦被消磨得太久,早没了当时的一腔激愤之情。如今说起来,除了眼眶发红,就像在聊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常那样,看着也没什么。可秦渊也能想象到当时那个境地,老太太心里认定了凶手是谁,可自家孤儿寡母的,什么法子有没有,遇见那两个人了,还得客客气气打招呼,心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不甘。如今人死如灯灭,更是没法对他们做些什么,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老太太性子说不得好,可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跟秦顺家的儿孙过不去,不太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如今提出这个要求,大概也只是说说狠话泄愤而已。其实说来,秦顺因为当年逼债的事情,和自己家也有些仇怨,可秦渊也没想过要给他家找绊子的事。实在是以他家的情况,已经不用别人做什么了。
秦渊叹了口气,“外祖母,秦顺死后,他家现在的情况我娘没跟您说吗?”
老太太拿过纺锤,低头继续纺手里的棉线,声音闷闷的开口:“你娘那种性子,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我指望她跟我说这些还得了。”
秦渊只好来当这个传闲话的人,给她说了秦顺家现在的情况,“他家老大秦金你也知道的,人家都喊他‘累不死’,做什么事都偷懒。哪怕你把银子放他面前,他还要掂一掂重不重,重了他都不一定愿意伸手拿。二儿子之前因为分家产没分到东西,一气之下去媳妇家过了,当了上门女婿,都看不到他回。他家老太太因为这些事,眼睛都哭坏了,一米外都看不清男女。现在眼看您这边日子越过越好了,再看看他们,还跟他们置什么气呢?”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不过好在管用,老太太哼哼几声,总算不提那家的事了,关心起秦渊铺子里的生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