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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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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火之国守,武藤氏家督,早上醒来时照常感到很慌。
不慌才不正常,试问同时把四个宇智波忍者和四个千手忍者放在你卧室里,你能不慌吗?
尤其这八个忍者中还有三个分别叫做千手柱间、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
幸好扉间没来,不然场面更热闹。
“他醒了吗?”这是泉奈的声音。
“醒了吧,你看他的眼皮在颤抖。”这是柱间的回答。
“我弟弟在问我!没问你!”这是炸毛的斑。
要不,就一睡不起吧。
“现在的忍者真不讲礼数。”
“殿下即便睡熟了也会被他们吵醒。”
“切。”
这是虎丸和迦南。
我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确认了一下自己没少胳膊没少腿,确认了一下我偷藏的小钱箱还完好,然后照常洗漱。
镜子里的那个人真丑啊,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晨议依然没有忍者的席位。离我最近的都是什么人?“下五垣之虎”坂原知宣,“长贺白鬼”佐佐木雪鹤,“夜叉太郎”石田孝高,“三才宰相”山县寿之。坂原之女是我长兄彰盛的妻子,现在出家为尼,法号“荣贞院”;迦南本是我次兄的小姓,在兄长死前我们从未见过;佐佐木、石田、山县……我父亲还在时,这些重臣与我仅仅是点头之交。
这世上有无数人为他们传颂名号,用鲜血与白骨堆积出来的名号。
我武藤彰成,又算什么呢。
我很弱,我手里无权、无地,更无人。
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明治维新大政奉还之前的天.皇是什么处境,降低档次之后就是我的处境。
但在漫长的一千五百多年里,人家神之后裔好歹还出过几位勇士,亲政了二十五六年。而且天.皇总有大腿可抱(不管他愿不愿意),多半不会像我这样,一个月内遭遇七次刺杀。
知道为什么我总在强调“一个月”吗?因为我是在一个月前元服的,然后所有高级家臣才正式向我效忠,我才获得了很多名义上的权利,只有在那个冗长仪式结束后,我才真正成为火之国大名。
我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活下来、我如何在这个位置上活下来——家老们,还有其他家臣都在遥遥看着我的表演。武藤氏衰落了,是否还有扶的必要?是否……可取而代之!
呼——不想丧气事了,现在我手下有人,而且雇佣这些人的资金数目还得向家老报备。
“四十个忍者?每月二两金?殿下!本丸的——”石田一向对我从生活费里往外抠钱的行为不满,尤其当这些钱要抠给忍者时。
“为什么又雇佣了忍者?您遭遇到了什么危险吗?”坂原提问的角度理智又客观,听起来好像很关心我。
明知故问的老狐狸,我盯着他有些发黄的眼珠,暗暗在心里骂。他若是想,连土之国大名今天早上吃了几块萝卜都能知道,会不知道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当我第一次遭到袭击时,我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这位笔头家老,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么再为您增加二十名护卫吧。”
与之前一模一样,从不过问险情,把最重要的部分一笔带过,又塞进来二十个不知道究竟效忠谁的武士,总之肯定不是我。
“我国与川之国交界处的铁矿归属之争解决得如何了?”他们不再理我,和其他臣僚谈起了政务。
以前只有千手在的时候,我练武就很难放平心态。确实,忍者和我本质上可能都不是一个物种,而且他们点亮天赋后还从小训练到老,拿自己和他们比较无异于三个月大的小猴想打赢UFC冠军。
但是当一个看起来明明比你弱的孩子展示出他的冠军水准时,冲击力依然很大。
“啪——”竹刀脱手坠地。
“啊!对不起!打到您的手指了吗?”
泉奈连忙过来查看,他比我矮了整整一头,我能清楚地看清他的发旋,他的手指还比我的细一些,而薄茧则要多得多。
这是我和泉奈的比试,他不用查克拉,不用忍术,不用写轮眼,只用剑道。我只需要全力攻击即可。
一招内秒败。
……
“我可以摸摸您的松雪丸吗?”他的小辫子都跑散了,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我艰难地喘匀气:“可以。”
“它真的好漂亮!”泉奈对着我的乌云踏雪马儿发出了一连串赞美。
九岁的忍者,是怎么在跑了半个时辰后还保持着如此强大的肺活量的?
……
“叮——铎——”一支手里剑穿过另一支手里剑的环首,牢牢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行行行,你们宇智波的投掷术厉害,行了吧?”柱间无奈地说着。
“本来就是!”泉奈兴高采烈地摇晃自家哥哥的衣袖,“给他露一手,哥!让他涨涨见识!”
你哥和他就像彼此的第二人格,对对方的招式熟得不能再熟。座中谁会涨见识?火之国守青衫湿。
清风穿林而过,我看着忍者那边的情形长出了一口气,扯了扯湿透以后粘在身上的棉质衣料,默默戴好护手。
“忍者们的力量真是强劲,稚子竟也有这样的战斗力,果然不可小觑。”兰丸低声对迦南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清俊的少年,他作为文职人员其实本不必当我的陪练,但我这儿实在没什么能打发他的政务,所以只能放任他跟着我到处刷存在感。
“为国所用,或如毗沙门天,降伏魔众,护持众生;为敌所用……”迦南注意到我看他的眼神,没有继续往下说。
忍者不是剑,忍者也是一个个人,少点猜忌,多想点有用的。
比如,下一轮能不能不倒下?
“再来!”
在我对面,高大劲瘦的枪术师傅青木新丞正拄枪于地俯视着我,丝毫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呼——”我合上双眼,新鲜的空气刺激得鼻腔生疼。抵御住就此躺下的诱惑,我决然睁开眼,气沉丹田,小腿猛地发力跃起,用力将枪尖直刺向青木。
中年人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但力道丝毫不减,垫步上前侧身以枪身相迎。
“啪——”两棍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击势大力沉,枣木棍轫性差得很,我又有身高劣势,硬接下来之后便再也握不住枪,两手震得发麻,虎口一阵钝痛。
“不许掉兵器!握住!”“沉肩坠肘!”“用腰劲!这么扎桩不怕练废腿吗?”师傅掉转枪尖,持棍连抽了我好几下。
汗水沿着脸颊滴落,手指失去知觉,尘土沾满衣裳,我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将教训全盘接受。
从演武场去书院的路上,我几乎只剩下拖着脚步机械挪动的力气。乘马?在台阶上骑马可一点都不好玩。坐轿子?我是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人,武家男儿被要求多多锻炼体魄,轿子是病人和老年人坐的。
我身边只有妹妹头、团扇兄弟和小姓们,我已经给泉奈三人下了绝不可以动手的命令,所以我们才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
成年忍者他们想打斗便打吧,一味堵塞河流,河水会决堤。
“父亲向您问安,希望您身体康健。”斑递给我一封信。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拆宇智波田岛的信件,因为他当初没问我我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忍族的人,我在雇佣时就完全没跟他提千手的事。结果现在他唯二的两个子嗣都在我这,被我用来搞社会实验,一不小心就送命的那种。
还好,他只是说从敌人那里截获了情报,内容显示千手忍者也在我府上做事,他怕族人和千手的冲突会惊扰到我,尤其他的幼子泉奈,顽劣不堪,还是先回到他身边让他教导一番比较好。
这种表达方式太委婉了,这种语气太给面子了。
族长们都挺谦卑,佛间也是,凡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之不是统治者太混蛋的错。
我这个混蛋统治者得好好想想回信的措辞,不能伤了忍者们的心。
我们继续安静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小片竹林附近。苦竹点泪,香枫细语,下有苍苔,半倚临水荒篱。
“您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地练武呢?”柱间小声问我。他话音未落,其他人也用充满好奇的眼睛望了过来。
是啊,此时又没有德川乌龟的《武家诸法度》逼着人练武,以我的位置又不用怕遇上什么浪人,有什么事情多掏点钱让忍者去办即可,为什么我还要练武呢?
我之前说过,前十一年的人生一直很闲散,一没天赋、二没身体素质,到了不尴不尬的年纪才开始练武,和忍者自然不能比,在普通人中也肯定成不了猛将。虎丸的射术、迦南的剑道,都比我强十倍。他们都以成为名将为目标,我练武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往大了说,为什么我的心中充满危机感呢?谁想下克上,尽管让他来便是,我只要剃个度出个家,俗务全甩给家老们,世间纷扰从此再与我无关,谁公忠体国,谁欺世盗名,与我何干?
“哥,你看那只鸟,肚子上的羽毛是琉璃色的!”小孩子独有的清澈嗓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虎丸咬了咬下唇,沉下脸看着打岔的泉奈,后者好像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吐了吐舌头想要一笑了之。斑护短地梗起脖子回瞪虎丸,柱间连忙伸手拉住他。迦南和兰丸倒是一贯很风雅,吟起了“池潢不敢顾,侧见双翠鸟”的诗,也不知这个位面有没有张九龄。
我好像知道了答案。
我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而已,如果我能活下去,这个世界可能会有更多人活下去。
有太多事需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能做到,而我,会是最大限度缩小代价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