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旧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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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周，已经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了。周四下午，有一个订单出了问题，需要她们部门的人去供货商那里现场验收货物，但部门里的几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经理就只好亲自带着她去了供货商那里。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她想今晚肯定是不能陪陆老师去上课了，就提前给陆老师发了个消息，陆老师说如果他上完课她还没下班就来接她。
到了那里，果然有一大堆货物等着他们查验，她跑前跑后的忙了三四个小时，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的腿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果然，好不容易验完了货，从仓库出来，上楼梯的时候，她一抬腿，感觉右腿膝盖那里有一根筋好像扭了一下，她赶紧停住了脚步，弯下腰去揉膝盖。
刘经理回头看她停下了，忙走过来问她：“怎么了？腿疼？”
她点点头，说：“嗯，站的时间有点长，好像扭到筋了。”
刘经理忙说：“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摇头，说：“没事，睡一晚明天应该就好了。”
刘经理点点头，说道：“嗯，那我送你回家吧，明天要是还疼的话，就跟我说一声，赶紧去医院看看。”
她点点头，说：“谢谢经理。”
刘经理要扶她，她忙说道：“没事，我自己可以。”然后就扶着栏杆一瘸一拐的上楼梯，还好这个台阶不算多。
坐上刘经理的车，她一看时间，八点半了，陆老师还没上完课，她就给陆老师发了个消息：“我下班了，经理送我回家，别担心。今天有点累了，回家就睡了，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提前说晚安，么么哒。”
经理把她送到她住的小区门口，她下了车，看着经理离开之后，她才拖着一条残腿一步一趋地往单元楼走去。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平时从小区门口走到单元楼下只用三分钟，今天她整整用了10分钟才走到楼下，不过还好，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只想赶紧睡一觉，也许等明天早上醒来，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终于进了家门，她甚至都不想去洗漱，只想赶紧躺到床上睡觉。但还是用强大的意志力拖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腿去洗漱了，洗漱完坐在床上，还是坚持更新了今天的小说，哎，要是读者知道她这么身残志坚，一定要多给她投点霸王票了。弄好之后，这才安心地睡觉去了。睡着之前，心里祈祷着明天一定要好起来。
可惜，未能如愿。
第二天早上，她一醒来，就赶紧去摸自己的右腿，结果发现好像感觉不到右腿的存在了，她心里一惊，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右腿倒是还在，只不过膝盖那里肿的像加了发酵粉一样。
她试着抬了一下右腿，完全抬不起来，右腿像灌了铅一样，似乎有千斤重，她完全用不上力。她又试着弯了一下腿，那感觉就好像她的膝窝那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卡住了，完全弯不了。
跟上次的感觉一模一样，她想。
想哭，不过知道哭也没有用，上次一个人不是也挺过来了吗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陆老师。她拿过手机，先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然后拨通了陆老师的电话。
陆老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起床了吗？”在她听到陆老师声音的那一刻，刚刚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全线崩塌，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陆老师瞬间慌了神，语气慌乱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动不了了……”陆老师忙说道：“你是在家吗？你别急，也别乱动，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她带着鼻音和哭腔，说：“嗯。”
挂断电话，她又想道，陆老师该怎么进来啊？自己现在这样，肯定是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走到门口去开门了，啊啊啊啊啊！看来只能把锁撬了。哎，早知道就该答应搬去跟他一起住，也省得让他这么跑来跑去的这么辛苦了。
又想到，上次跟他睡同一张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不习惯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他在身边很安心，不怕做噩梦，也不怕什么鬼怪故事了。而且，她之前就一直很想看一个小说，但是别人说那个小说很吓人，说看完之后都不敢一个人睡，所以她一直也没敢看。要是真的跟他住在一起了，那就什么恐怖小说，恐怖电影都可以看啦！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等腿好了，她就跟陆老师说，要搬去跟他一起住。反正她已经认定陆老师就是她生命中那个对的人了，她这一辈子也就要非陆老师不可了，那一起住不是早晚的事嘛。
只是，关于未来，结婚生孩子这些事，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那些事好像还是离她很遥远的样子，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人生打算，不知道陆老师能不能接受呢？
正想着，她听到门口好像有人，她赶紧坐好，下一刻，陆老师就推开她卧室的门，跑到她身边来了。
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到踹门或者撬锁的声音？他是怎么进来的？她有点茫然的看着陆老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喘了几口气，坐在她床边，说：“上次给你配钥匙，我怕你再弄丢，就多配了一把放在我那里，果然派上用场了。”她在心里给陆老师点了一万个赞，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细心的男人啊！
他又看着她，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看到陆老师来就安心了很多，但还是有点委屈难过地说道：“右腿疼，动不了了。”
他看着她那肿的像往里注了水一样的膝盖，皱起眉，心疼地说：“怎么回事？是摔倒了还是碰到哪里了？”
她说：“没有，就是昨天去仓库里验货，跑了三四个小时，累着了。我这条腿本来就不好，之前做过手术的。”
他这才发现，她右腿膝盖正上方有一条淡淡的疤，颜色虽然已经很淡了，但还是隐约能看出来，就像一条蜈蚣一样。她忙遮住那道疤，低下头，声音很小的问道：“看上去是不是挺恶心的？”
他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说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不太在意地说：“就是从小就缺钙吧，它自己没长好，这个膝盖骨就总往旁边跑。刚开始的时候，它跑到旁边很快自己就回去了，就疼那么几分种，我和我爸妈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后来越来越严重，有一次，就是我中考的前一天，那天也是走了很多路，因为要去看考场嘛，回到酒店门口，就下一个路边的小台阶，它就又错位了。那次它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都没自己回去，我都快吓死了，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被人围观，不过我当时只顾着害怕了，也没看那些人，后来听我同学说，里三层外三层的，唉，真丢人啊。”
他心疼的说：“那后来呢？怎么好的？”
她继续说道：“然后我们校长就开车要把我送医院，不过到了医院门口，他们把我往下抬的时候，它就自己又回去了，然后我们就回酒店了，因为第二天还得考试嘛。”
他又问道：“那手术是什么时候做的？”
她说：“是大一暑假的时候，大一那一年错位的次数特别多，而且每一次都挺严重的，然后医生就跟我们说，我现在年轻，摔一下不算什么，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等我到了三四十岁，再摔一下，我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然后就决定趁着还小，恢复能力也强，就早点做手术。”
他看着那道疤，突然又发现，右腿里侧那里也有一条疤痕，不过那条疤痕颜色更浅一点，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那两道疤痕，心疼地说道：“做手术很疼吧？”
她想了想，说：“其实做手术的时候也没觉得疼，就觉得害怕，也害羞，就一直在那里颤抖。”
他有点不解：“害羞什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做手术的时候不能穿衣服嘛，我那个时候才19岁，而且给我做手术的都是男医生，还有一个实习医生，他就比我大两岁，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嘛。”
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脸上带上了一丝不快，但那点不虞又很快一扫而光，他开口安慰她道：“做手术嘛，都要那样的，病人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个器官而已，你别想那么多了。”
她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不过虽然做手术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恢复的时候是真他妈疼啊！”
他吃惊地看着她，她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好意思啊陆老师，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到底有多疼。”
他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应该能想象有多疼了。我就是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文静一个女孩子，还会说脏话啊？”
她撇了下嘴，说：“这有什么会不会的，都是中国话嘛，没有会不会，只是想不想的问题。”
他挑了下眉，点点头，说：“有道理。”又继续说道：“只顾着说话了，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她说：“没事，不用着急，这种情况之前我大三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我都见惯不怪了。”
他有点难以置信地说：“大三？你不是大一就做了手术吗？”
她耸耸肩，说道：“是啊，可是手术这个东西，也不可能完全根治的。更何况，做了手术，我这腿都不是原装的了，当然也会出现什么设备不相容，或者钉子生锈啊这种问题啊。”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生锈？你腿上还有钉子？那个不用取出来的吗？”
她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当然不能取出来，要是取出来我这手术就白做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腿，说：“这手术是怎么做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脚腕那里，说：“先从这里取一段筋，然后用三颗钉子固定在膝盖这里，这样它就不会乱跑啦。”
他听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自己的经历，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其实她真的很勇敢，如果没有遇到他，她今天又会怎么做呢？
他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说大三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次你是怎么做的？”
她想了一下，说道：“我还记得那是5月份，当时我正在准备考研，不想耽误复习时间嘛，就想着看能不能撑过去，结果过了一个星期也没好，而且越来越严重，都快走不了路了，我就请假回家了。”
他又问道：“你家不是你上大学那里的吧？”她点点头，说道：“嗯，不是，我一个人去火车站，坐了16个小时的火车才回到家。”他眼中满是爱怜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道：“但是回家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什么事，我自己其实是不信的，因为我就是知道有根筋扭到了嘛，但我也没办法，人家医生都说了没问题，也不给我开药吃。我就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又回学校了。”
他问道：“那回学校就好了吗？”她摇摇头，说：“没有，更严重了。然后我就去了学校那边的医院，那里毕竟也算大城市嘛，医院的水平肯定比我们那个小城医院高。哎，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我一个人拄着拐杖，走了好久，在路上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那种滋味真挺难受的。我最怕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自己没觉得我有多可怜啊，他们那样搞得好像我有多惨一样。不过我确实是挺身残志坚的，我记得那天还下雨了，当时我还想，这是老天爷也被我给感动哭了吗？”她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依旧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
她又继续说道：“我是头天晚上先在网上挂的号，到了医院，等了好久，终于轮到我了，医生说让我先去拍个片子，我就又拖着我这残破的双腿去了。拍完片子，又等到了下午四点才出来，我赶紧拿着片子去找医生，结果，医生下班了。上午的时候，候诊大厅那里满满的都是人，这会儿连个护士都没有。我当时就崩溃了，坐在那个候诊大厅里，抱头痛哭。”她说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坐得离她近了点，揽过她的肩膀，握紧她的手，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她的眼泪掉了出来，声音里也染上了哭腔，说道：“嗯。”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收了收情绪，说道：“我得先给经理打个电话请个假，然后我们再去医院。”他点点头，把她手机递给她。她给刘经理请完假之后，又给童童发了个消息，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上班了。
他想了一下，看着她说：“你是不是得把睡衣换了？”
她点点头，让他在衣柜里帮她拿件衣服，他拿过来之后，说：“你自己能换吗？”
她笑了，说道：“我是腿不能动，又不是手不能动。”
他迟疑地说道：“可是你的腿不是弯不了吗？”emmmmmmmm
她说：“那我也不习惯别人看我换衣服。以前我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躲在被窝里穿衣服，我室友们都说我是个奇葩。”她说着笑了起来。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先出去，你换吧。”她点点头，他就出去了。
腿不能弯，换裤子确实挺费劲的，像她这种坐位体前屈都只能得负成绩的人，就更费劲了，费了九牛二虎的力，她差点就叫陆敏言进来帮她换裤子了。不过还是脸皮薄，啧，俩人初吻都还在呢，怎么能先让人家给她换裤子呢，不合适，不合适呀。
终于换好了衣服，她就叫陆敏言进来了，陆老师还特意去卫生间给她拿了个湿毛巾过来，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漱口杯还有脸盆都给她拿过来了，她真的要感动到给陆敏言五体投地了。
就是这个男人！往后余生，天涯海角，天雷地火，天长地久，非他不可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旧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