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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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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城市的人口流动量在全国都数一数二,这片土地上的老少比例极不平衡,导致白天晚上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大多数单身青年等到三更半夜了才出门,而一般的小吃街也是为了招揽顾客一起等到凌晨三四点。
顾诚炀,一个努力工作的25岁单身男青年,昨晚因庆功宴上喝多了酒,今早第一次上班迟到,恰巧领导例行过来检查。
顾大队长到的时候,局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他一手拿着包子啃,时不时吸一口豆浆。迎面和他对上的小警员驻足说了声队长好,接下来几次张嘴都没有把话说出口。
顾诚炀盯着他,又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之后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昨晚都喝多了?”
小警员倒吸一口凉气,磕磕巴巴地答道:“顾队...今天是15号...”
他的眼睛往办公室那边瞥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顾诚炀喝豆浆的动作猛地顿住,爆了句粗口之后把手里的早餐全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前台拿走一个口香糖塞进嘴里,步子快得风衣都向后鼓起来。
领导在办公室候了挺久,这会儿无聊到开始翻顾诚炀以前的结案报告,一份一份地翻过去,不但字儿越写越草,连内容都凝练了许多。
顾诚炀现在头还是疼的,看向他领导的时候差点儿晃出了残影:“刘局。呦,翻报告呢?”
刘政还是那个姿势,边翻边说:“我们顾队真是日理万机,这结案报告打算什么时候交,媒体可不等人啊。”
顾诚炀直冒冷汗,转身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开水放到刘政面前的办公桌上,腰板挺直,倒像是个做错事儿等着挨骂的孩子。他想了想,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几天吧。”
刘政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说:“b市出了案子,压了一个星期没办法了才上报,你带队去看看。”
顾诚炀一听压了一个星期,这火就上来了,连带着声音都扬了两度:“放了一个星期的现场还有线索么?他们不知道b市有案子就先上报铭城市刑警队吗?”
刘政也理解他的心情,微笑着摆摆手:“也不能每次的案子都让刑警队来破,人家也想升官儿啊。这次是想自己试试,谁知道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顾诚炀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夹杂些宿醉后的疲惫:“好,我现在叫人。”
刘政又补了一句:“带上霍洺,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顾诚炀一僵,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操。”
在外面等着的小警员也呼吸一窒,如惊弓之鸟般散开了。
霍洺谁不认识啊。二十三岁入警以来碰到的案子不计其数,人长得还帅又有钱,如果不干这一行现在这个年纪早结婚生子家庭美满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求太多。
上次嫌一个水果摊老板扯些没用的东西,右手一扬把人打晕了送到局里。老板醒过来之后吵吵着要投诉,霍洺擦着枪听他说到没词,然后平静地继续审他。
平常出警他要求单独坐一辆车,美其名曰太吵容易打扰思路。这尊大佛幸好是在铭城刑警队,还能容下他。
至于顾诚炀怎么和他结了梁子,没其他原因,就是在一个线索上面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在监控室打了一架。
顾诚炀看手下忙前忙后为那尊大佛准备咖啡、白开水和薄荷糖,冷笑一声,就着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
破的时候正好看见霍洺上台阶,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仿佛把上次没打完的架给了结了。
霍洺收回视线,对刘政行了个礼:“刘局。”
刘政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干部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那边手下准备好工作之后过来说:“准备就绪,可以出警。”
顾诚炀赶在霍洺前面上了最前头那辆警车,对着他挥挥手:“委屈您跟我一辆车了。”
霍洺也不恼,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上了车就开始翻着看,这架势,俨然是把顾诚炀当成一个免费司机了。
“霍队看出什么花儿没有?”顾诚炀可能是闲的,一天不找事儿就难受,非得上赶着挨人眼刀。
“死者叫刘翠,一个普通的妇女,已婚,但是并没有和丈夫王创发生性.行为。”霍洺喝了口咖啡润嗓子,接着道,“结婚三年,双方老人年纪也大,都急着抱孙子,再三劝说两人要一个,但是王创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就一直搁置了。”
顾诚炀觉得这些都是废话,耐着性子问:“案发时间?”
“五月七号晚上王创回家听见卧室有水声,以为妻子是在洗澡,但是二十分钟之后水声并没有停止。据他所说,以前妻子洗澡只需要十几分钟,当时他是一回到家就听见了,也就是说他是在二十分钟才进了卧室,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洗澡的。法医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霍洺答道。
他这么长一段话对于顾诚炀来说有用的就只有最后一句。顾诚炀应了一声,继续问:“在浴室里死的?”
霍洺点点头:“王创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上了,他是用家里的备用钥匙开的锁。”
顾诚炀猛吸一口气,确保前面没有多余的车辆后转过头,目光落在霍洺身上:“霍队,我是问刘翠怎么死的。”
“好好开车,后面还跟了三辆警车,我不希望明天的头条是铭城市刑侦队顾诚炀警官造成四辆车追尾,”霍洺轻笑,“法医说是割腕造成的失血过多。”
顾诚炀这才收回目光,觉得他刚刚的一番话言之有理。
“他们刚开始怀疑是自杀。”霍洺不咸不淡地补充道。
顾诚炀一愣:“什么玩意儿?”
他这句话还带了些东北口音,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刘政说话被传染的了。
霍洺“啧”了一声:“这年头密室杀人的不多了。”
“现场情况有打斗过的痕迹么?”顾诚炀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有轻微挣扎,但是不剧烈。”霍洺闻到烟味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提醒他,“他们那边的法医并未查死者胃里的各项指标,所以不排除死者是服用药物后造成的死亡。”
顾诚炀活动了一下脖子,舒坦之后把后背的靠枕给他:“霍队先休息休息,这几天可没休息的时间了。”
霍洺一挑眉毛,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
顾诚炀抽时间看了他一眼,勾起一个笑:“我知道我好。”
霍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怀里抱着靠枕歪头继续看资料。
“五月七日晚上,b市南康村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名为刘翠,二十七岁,已婚,死亡方式为割腕失血过多...b市警方未能及时上报,并且初步诊断为自杀,前台记者继续为您报道。”
顾诚炀看现场连条警戒线都没拉,忍者一肚子火走过去。人记者逮着一个不穿警服还要往现场跑的人,出于一种职业操守用话筒拦了一下:“先生,这里是第一现场,无关人员请不要随便进入。”
无关人员顾诚炀嗤笑一声:“你是警察?”
记者腿肚子哆嗦了一下,把镜头对着他脸上拍:“不...不是。”
“不是你废什么话,让开。”顾诚炀剜了一眼一旁的警员。
霍洺跟在他身后,看着顾诚炀年纪轻轻逮着人就骂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请问您对于b市警方将此案件瞒报的情况有什么看法?”记者在顾诚炀那儿吃了一嘴泥,终于瞧见一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和蔼的年轻警官,哪那么容易放过他。
镜头怼脸拍的滋味真不怎么好受。霍洺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等着被撤职。还有,镜头留给那些大明星吧。”
说完绕了个弯子大步走向现场。
漂亮,两嘴泥。
屋子从进门开始就被警方标注了指示牌。顾诚炀也算是碰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点了。
浴室里的场景但凡换个小姑娘,现在估计就在外面弯着腰等着把早餐吐出来。
“放了超过二十分钟的水,早就溢出来了,但是由于水小,所以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多。”霍洺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戴上手套开始勘察现场。
顾诚炀“嘶”了一声,接过霍洺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给自己穿好之后才走进浴室。
B市警察保护现场还算尽职,连苍蝇都没捕。
霍洺食指放在鼻子下,喘匀了一口气,把薄荷糖顶在上颚,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如果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非常相信杀她的这个人,到了一种可以把自己交给对方的地步。二是被对方哄骗。但是第二种这个解释太过牵强,所以只有第一种可能是说得通的,”顾诚炀顿了顿,手微微撑着洗漱台,眼尾上挑,“霍队,发个话呗。”
“嗯,”霍洺应了一声,态度极其敷衍,“你说得对。”
顾诚炀翻了个白眼,打开手电筒:“可如果死者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人杀害,那可能就多了。这么多种药物可以供凶手选择。”
“对了,刚刚你看的资料,上面有没有说法医鉴定出来死者身体里有药物残留?”顾诚炀看向他,连带着手电筒也一并晃了一下他的眼睛,补充道。
霍洺偏头避了一下,静静地回望他。
意思是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写法医鉴定。
顾诚炀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猛地直起身上外面骂人去了。
霍洺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了马桶上面干涸的血迹,手指轻轻擦过血迹,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