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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歌者·明月奴(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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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卧牙床上,佳人怀中来,楚腰频摇出轻汗,薄衫解在青云端。
今也来入梦,醒时在高山,佳人不见声在耳,娇语嗔人不早还。
反侧不能寐,步出柴荆去,拜上天门台,
一唤檐上黑云去,二唤天心明月来。
三唤门前千山雨,纷纷入我怀。
仰手招来天星子,崖头俱与泥沙下,飞石落天走东海。
江水深且广,我坐山石上,随流三万里,漂向白云边。
头上一轮羊白玉,道是日来光清冷,道是月来无盈缺,
人世尔汝来去,故乡隔之高远。
功业无穷尽,佳人少华年,归时自当去,莫作云泥别,
高帆长挂,逆河直上,风浪拍天,帆张欲裂,
梦中故人一语,天上人间赴相见。
焉知跻攀最高顶,十载极夜乍散尽,江天张目白一线。
飞光一射割天镜,上有半轮红日半轮月,下有明晦浮沉两青天。
风止山静水流缓,云蒸雾露海生烟,
露珠大如拳,水行船不前,仰手推摧之,一棹奔流千里路,轻舟径向瞿峡发。
山头晚红日,山间粉桃花,遥望两岸山,一半已成霞。
青云上了旧行路,山山凤鸟急相唤,前声未断后声达。
蓑衣尽弃,披发懒梳,飘然长啸,顺流直下,
东山桃枝生,西山桃叶绿,南山桃花飞,北山落如雨,
一十三里瞿塘峡,乘风走水笑还家。
——《端云旧谈·徒歌·云州谣廿七》
“云外一十六郡,西羌之别种,俱于九州之上,其高万一千丈,东据雁门、大散之阻,表以岐、华二山,西界不周、昆仑之险,带以忘、弱之川,下通云、雍二州。其境东西九百日行,南北七百日行。在大小八十余城,与日弥增,有加无瘳。其都孟岩,居华胥渚,中有云潮泻流,用天石为船为渡。”
白云外是什么?
这大概是每个初来云州的人,除了梨花外谈论最多的话题。
据说啊那里是个叫做山海的地方,因为山河大地都被白云隔开,所以也有了个云外郡的说法。
每年总有许多人来打听前往那里的方法,
若是能找到愿意出行的船家,再付上足够的佣金,乘着春日的云州潮,一路顺流而上,立秋前两三日便可抵达。
瞿塘边的茶馆里,知道的人说的唾液横飞,不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白云外有什么?
不知谁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方才侃侃而谈的那位突然一顿,思索了许久,发现腹中实无存货,听客再三追问,倒是把那人憋得满脸通红,再问得多了,只含糊了句云深不知处草草了事,便撒开腿头也不回地溜出茶楼。
其实也怪不得他,放眼整个云州,能说得清的人,也不算太多。云州潮风大浪急,急弯暗流遍布,前往山海的人倒是葬身河底的更为多些。
船家们也只有急需钱的时候,才会用命搏上一搏,换来一笔着实不菲的佣金。
山海太大,一次能去的地方不过了了。
凭着年年来往的船家带回的只言片语,凑了数百年,才拼凑出个大概,写了本叫作山海图志的书。
最早记载里,这云外只是一个叫做华胥的地方,不过百年的功夫,山海中林林总总出现了无数的城池。
星子落成山岳,江海几为桑田,依着图志行舟的人们,大半都迷失在不断变化的河流里。
直到山海里的人告诉他们,世上每消失一座城,这里便会新出现一座城。他们才恍然大悟。
山海自最为久远的记载时起,昼夜交替已不同常世,十载极昼,十载极夜,循环往复,终而不止。
极昼之时,太阳整日挂在天上,街上处处都是游荡着的人们,极夜之时,天地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人们纷纷躲在室里,掏出备好的灯烛点燃以继日光。
山海太远,只有大雁会在每年的三月准时前来。
万千齐飞,迎风展翅,天地之间,纷纷扬扬都是飘落的翎羽。
许久以前,端云也随着大雁去了一次,在山海上空盘旋了数日,回来照着已有的山海图志,依各地位置和风俗的不同,将新探访完的山海化成了一十六个郡。
可是啊,世上消失的城市那么多,也说不准何时就会变出第十七个郡。再加上山海中有些地方甚是怪异,世间一有战事,那里总会生出些殊形诡状的精怪,其中也有些害人的,搞得云外人心惶惶,自己总不能常呆在那里,所以他需要寻个替他管理那里的人。
男子那时刚好出现在那里。
也是那年,魅生恰好赚够了船钱,也搭上了去往山海的星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