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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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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每天都会见到,但见面的时间很短,就是每日查房的时候他停留的那一会儿,但病房里很多人,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把纽扣给他吧?
二人一直装不熟,相信他不想也并不希望和她传出什么暧昧绯闻。
那假装给他谢礼呢?估计也不太可能实现,隔壁床出院的小姑娘就给他送了条手帕也被他拒绝了,相当清廉,不过全世界的医生应该都如此,事关医德,不能让医生为难。
她已经好了不少,于是她决定——主动寻找能见面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她跳下床在医院里溜达。
护士们都知道她闲不住,遇见她还会和她微笑问好。她没有问她们,而是打算自己去找,因为她总觉得那些个医生和护士看他俩的眼神似乎越来越奇怪,早上他查房完离开后,翻译捂着嘴笑着告诉她:“我听大家说佐藤医生似乎对你很特别呢,和别的病人不一样。”
她是着实不太明白,发自真心问道:“是因为对我更冷淡吗?”
翻译想了想,只是说:“听说对你更亲近更温柔呢。”
“……还真是感觉不到呢。”
果然是小护士传的八卦吧!
所以更不能问她们了!
医院很大,楼层也多,她当饭后散步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注意到了一间房,似乎是办公室,而沙发上有个人斜躺着,似乎在睡觉。
那张脸,可不就是他?
她慢吞吞走近房门,却不敢进去。这似乎是医生们的办公室,地上满铺灰黑色的地毯,装修简单却不并简陋,相反因为颜色简洁和物品摆放整齐显得很有格调。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还在休息,这让她很为难。
还是在门外找个地方等等吧?
她正准备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还没看清是谁,就听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串日语。
她一看,这不是看完了自己病人顺便过来看了她病历的那个医生吗?
这医生有点胖乎乎的,她心里叫他胖医生。
胖医生笑眯眯的用英语问:“你来找佐藤医生?”
她没想到他问的那么精准,不自然的笑了:“呃……算是吧。”然后又心虚地补一句,“是关于我的病情。”
“啊,那就进去吧。”
“但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轻轻一送,推进了房里。胖医生和蔼地笑着冲她挥挥手,走了。
糟了,到时候他或者别人看见她在这里会很奇怪吧?
唉……
不过已经进来了,她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了,然后悄悄看着他的睡颜,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看来累坏了吧。
那天她醒来时背对着他,没有看过他睡着的样子。
当医生已经很厉害了,还长得那么帅,他将来的老婆孩子多幸福多骄傲啊。
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啊,她在他旁边坐着简直如坐针毡。
突然她余光瞥见了有件衬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张桌上,看款式很像他常穿的那一件。
她走过去,当看见那一排整齐的纽扣时,心里就明了了。她拿出那颗纽扣,放在就剩两根线头的缺口处比对,这下衬衫看起来完整了。
她四下看看,发现在公共区域的桌上还有针线。
不如就趁他睡着时把这纽扣给缝回去吧。
说做就做。
她拿着衬衫和针线回到沙发上坐着。衬衫叠得很整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连衣领都没有一丝褶皱,看得出来被洗过还用心熨烫过。
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太像一个男人的手艺吧?
难道是某个护士吗?
她都不敢把拎它起来,怕把衬衫搞皱了,纽扣的位置在上方,正好方便缝补。
不过她长那么大,缝缝补补的次数屈指可数。针穿好了,她生疏笨拙的把纽扣按在缺口处,前后翻看,上下对比着位置,才谨慎地穿了第一针。
“你在干什么?”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吓得她一哆嗦,针直接戳到了肉上,她痛得叫了一声,本能地查看手。
扎到的地方是食指,血很快冒了出来,鲜红的血滴迅速聚成了黄豆大小的血珠。
糟了!她晕血!
她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怔在了原地,直到他拉着她起来去止血消毒和包扎,这期间她除了最初叫的那一声外,整个人跟痴呆了一样,倒是一声不吭,由着他善后。
他一边善后一边咕咕哝哝,她反正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语气来听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大约是说她傻和笨吧。她也不说话,随便他处理。
他帮她贴了个创可贴,然后摇摇头,终于换回英语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还东西。”她拿起旁边的衬衫和纽扣,针还扎在上面,但那一点红色更吸人眼球。
天啊!有一滴血滴在了纯白的衬衫上了!
她拿起衣服想跑到门口边的一个洗手台去洗,却被他一把抓住,拦下了。
“你的手现在不能碰水。”他说,“别洗了。”
“对不起啊……”她看着那滴血滴,很惭愧也很自责,没帮上忙还闯祸了。
“没事的,只是一件衬衫而已。”
她恍惚了两秒,看见他已经从她手里拿走了衬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那么温柔的声音,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他。
“过来吧。”
她在他边上坐下,见他还看着衬衫,便想着将功补过,提议道:“我帮你把纽扣缝回去吧?”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纽扣,有些诧异,似乎想不到会在她手里,但却说不用了,然后将纽扣拿走,继续看文件。
咦?
他不需要这颗纽扣吗?
也不像啊,可能是不需要她帮他缝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该走了,因为任务完成了,她已经没必要在这里了。
所以她准备和他道别了,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洗衬衫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后,才说:“现在血渍已经干了,不好洗。”
“好吧。”她说,“那我帮你叠好吧。”
她一边叠,一边偷偷去找衣服的商标看,想着出院之前悄悄溜出去逛街顺便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赔给他。
“你会画画吗?”
她向他看过去,见他从文件中抬眼看她:“其实我挺喜欢那件衬衫的。洗不掉的话,就让它看不出来是滴血吧。”
WOW,好主意呢。
对于画画她是自信的,于是她爽快地说:“没问题!”
他指着一张办公桌:“那是我的桌子,上面有不同颜色的笔,你需要哪些就拿吧。”
她起身过去拿了张白纸和几只彩笔,不经意间看到有个相框半掩在几本垒起的书后面。她瞪大了眼睛——
东京铁塔下,他和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相依而立,女孩笑得很开心,头靠在他的肩上,十分有夫妻相。
脑子似乎停滞了,不会运转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可怕的声音:
“天啊……她居然睡了一个有主的男人?”
这让她无法接受。
他把这照片光明正大的放在桌上,那说明并不掩饰二人的关系,大家应该都是知道他不是单身。这就是他一直和她保持距离装不熟的原因吗?
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好男人,没想到和别的男人是一样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跨了个国还是遇见了同一种死乌鸦。
“怎么了?”
她看向他,尽力控制着情绪,但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你当时说过,你是单身的。”
他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是的。怎么了?”
怎么了?如果他不是单身,她现在就应该果断的离开,并且忘记这件事和这个人,当作没发生过。
“真的吗?”她不太相信,指着那张照片,再次问道,“你真的单身?”
他看了一眼,瞬间明白情况。但他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反问道:“你在生气?”
“是啊!”见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她更生气了,“你不该骗我。”
他看她真的生气了,才慢悠悠吐出一句:“那是我妹妹,你误会了。”
啊?
啊!
她再回头看一眼照片,原来不是夫妻相。
他看文件,她在纸上画草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就像初遇的那晚一样。
“你干嘛那么生气?”
“没有啊。”她坚决否认。
“那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的?”
“搞清楚比较好嘛。”
“那你呢?未婚夫真的死了?”
“……在我心里死了。”
他笑着摇摇头,就像那晚在东京铁塔时一样温柔。
“你妹妹还是学生吗?”
他的笑渐渐收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嗯,她一直是学生。”
一直是学生?
她不懂是什么回答,换了个话题:“她在日本上学吗?”
“16岁那年去德国留学了,但飞机还没有离开日本就坠毁了。”
他的声音太过平淡,让她不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飞机……坠毁?”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文件,声音仍是平淡的叙述:“机长前一天晚上喝酒了,并且只睡了3个小时,直到上飞机时仍是醉酒的状态。飞机爬升才十几秒就坠毁了,没有生还者。”
日航机长酒驾出事的新闻她是有看过几个,没有想到他妹妹会是受害者……
“对不起啊……”她责怪自己嘴多,没事乱聊什么。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想到那晚他会去东京铁塔,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她吧?
那晚的他看起来确实有些伤感的样子,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在纸上画了个女孩子的Q版头像,发型参照了他妹妹,然后递给他看:“怎么样?”
他瞅了一眼,提醒她:“血是红色的,怎么继续画呢?”
对哦,总不能把头发或者脸画成红色的吧?那多惊悚。
她继续构思,又画了一只米老鼠。
“这适合女孩子。”
她黔驴技穷,干脆简化,在血滴边上又添了几笔,然后递给他。
“这是……狗爪子?”
她摇头:“准确的说,是狗爪子印。”
他想拒绝,她又说:“不喜欢狗爪子印的话,可以换成猫爪子印。”
“……有区别吗?”
“当然有。”
她又画了猫爪子,两个爪子印放一起放一起让他挑。
他叹气:“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她也叹气:“我才华有限。”
“你喜欢猫还是狗?”
“都很喜欢,不过要是爪子印的话,更喜欢狗的。”
“那就狗爪子吧。”
狗爪子确实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这个画起来没什么难度,她很快在衬衫上画好了。爪子印是彩色的,那滴血再画两笔就是个完美的形状,所以她也没费多少心思。
她对这个作品很满意,开心的问他:“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表示:“还行。”
然后站起身收拾桌面,说:“走吧,我要去查房了。”
她把衬衫叠好递给他,他放进自己的柜子里,然后二人一起走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外面原来站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在见到他们的瞬间连忙背过身装作在讨论的样子。然而他们的眼神出卖了内心,视线一直在他们身上游移,又不敢太明显,看两眼又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再悄悄看两眼。
本来她挺坦坦荡荡的,见他们这样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她正想和他告别,他先开口了,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和口吻:“后天你就能出院了,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就行。”
“OK。”
她点点头,走了。
在众人面前,他们会一如既往的装不熟。
虽然好像是骗不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