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三的童年往事》胡桃三

2、哇！救命

　　等草被染上一层更深的颜色，鸭子花在桥底下开得一簇一簇，蓝鹊开始叽叽喳喳地唱着不好听的歌，是夏天要来了。祖母说蓝鹊这种鸟可别去招惹，这么一说……嘿，看来还得找个机会。

　　离家不远有个池塘，里头种了些芋头和茭白，田埂上种着两棵不太高的板栗树，我曾亲眼见到树上毛毛虫掉了一条在胡萌萌脖子上。我一边魂飞魄散地发出尖叫声，一边飞也似的逃跑，胡子扬（我小时候差点以为天底下绝大多数人都姓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跟着我一起跑了。胡萌萌一面不屑地把虫子拍落在地，一面和祖母一起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这位素来以爱哭闻名十里八乡却丝毫不怕各种虫子的女生，是我的童年“烦恼”之一，和胡子扬一样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发小。

　　田埂的尽头是通往小河的石阶，石阶上常常布满绿茸茸的苔藓，我也曾因这些可爱的植物差点省了五六个台阶直接一头栽进河里。好险千钧一发之际我抓住了胡萌萌的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准备一展哭喉之际，胡子扬上去直接把她嘴闭上了，一面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不准哭，鱼要吓跑的。”七岁的我不禁对这位六岁的孩子心生敬意，这孩子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微风沿着田埂吹过我发量不多的脑袋，几根稀稀拉拉的黄毛随风飘了起来。

　　说起这条坐落在半山腰的小河，几乎承载了我们暑假的全部乐趣，暑假过后谁的肤色要是晒得不够深，不晒脱个两层皮，都像是不合群一样。

　　河对岸是有着成片树林和竹林的山，山脚下沿河是一片沙地，种着一些茶树。河这边原本其实也是山，几十年前被开荒出一些田地，住了几十户人家，开始有了烟火气。小河就像夹在峡谷之间，从看不见尽头的高山里潺潺而来，从我们门前经过。

　　以胡子扬家门前为起点，我们常常沿着河一路逆流而上，抓螃蟹。至于胡子扬说过的鱼，有可能也有，只是长度一般没有超过三厘米的。据说我们父亲那一辈是有大一点的鱼可以抓的，啧啧啧，看来我们下一代只能抓抓水蜈蚣了，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吓人了。

　　说起抓螃蟹，可是有学问的，每个地方的蟹不一样，我们那里的螃蟹大多是红棕色，圆圆的蟹壳，两个大钳子并不会比其它腿大很多，跑起来速度还算快。我们一般抓到了也不会真的煮了吃，毕竟个头都比较小，吃着应该也没什么肉。所以每次到最后都会到上游找个水流急的地方，把它们重新放回河里。

　　一般它们喜欢躲在石头底下，有时候即使一个不大的石头翻开，下面也可能会住着一只也许刚刚搬出来独立生活不久的小螃蟹。看到人的时候，它们常常都得冷静个一秒之后才开始制定逃跑计划，也难怪这些计划通常都以失败告终，想来是应变能力问题。抓它们不过是两个手指的事儿，大拇指摁住背部，食指轻轻地从后面伸至底下碰到肚子，一捏，便得手了。任它们怎么挥舞着大钳子，也对我们无计可施。

　　也有一些相对聪明的，它们看到有人来，就立马紧贴着河道左边的石壁，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钳子，不把屁股对着我们，让我们无从下手。当然，这些明显只是负隅顽抗，仅需要一根木棍，就可以改变这种局面，但出于人道主义，看在它像是有点文化的样子，除非那天“行情”真的不好，我们都会选择放过它。

　　还有一种情况会被我们放过的，是怀孕的母蟹，胡子扬不知道从哪个电视里学来的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我们也只能郑重其事地把它们放掉。

　　不得不提的是，胡萌萌这个倒霉鬼，她大多时候比较懒，负责在岸边帮我们看桶。难得到河里翻两个石头，总能让我们大惊失色，小青或小绿盘成蚊香的模样，吐着信子。我和胡子扬见状，仓皇失措地逃到岸上喘着气，胡萌萌才轻手轻脚镇定自若地走到岸边，谁知这厮刚踏上岸就忽然“哇”地一声开始爆哭，把我和胡子扬又吓了一跳。

　　果然，十秒之内，胡萌萌的外祖父如期出现在视野内，手里拿着素来让我们闻风丧胆的竹枝编成的“刑具”。都说大人一般不打别人家的小孩，胡萌萌的外祖父是个例外。

　　于是我和胡子扬二话不说便开始当天的逃命生涯。有时候不幸被逮到，尽管努力解释或狡辩，也依旧会被提着耳朵拎到他们家门口。彼时的胡萌萌双手用绳绑着，被“吊”在歪脖子树上已经有一会儿了，见到我们来，她竟然破涕为笑。我跟胡子扬被“吊”在一起想了很久也没太明白胡萌萌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几分钟后，我们的手都有些酸了，各自的家长骂骂咧咧来把我们接回家，胡萌萌已经被放下来开始啃着大苹果了。

　　我们当然是被勒令不准下河的，虽说河水大多数地方都只没过我们的脚踝，也有部分水位落差比较大的地方会形成迷你版的瀑布，瀑布下面则是一个水潭，深的水潭可以没过我们头顶。我们通常都会避开这些水潭，从岸上绕着走，但大人们对此始终不太放心。

　　所以每次去河里其实都是“暗中勾结”，瞒着大人，还得防止胡萌萌翻到蛇，甚至有很多个夜晚还会梦到那些小青小绿，心惊肉跳，但我们依旧乐此不疲。

作者有话说

　　回头想想，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走得有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