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百合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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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
早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来，房子里暖洋洋的。床上的两个人却还在抱着呼呼大睡。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
“喂，妈。”何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嗯，对，刚起，今年过年不回去啦…这不是不方便嘛，小煜还得上班呢…嗯…嗯…好，你就放心吧，挂了。”
“妈的电话？怎么了？”白煜坐起来揉揉眼睛。
“今天都二十三了，问咱们过年回家不，我说不回。然后她们说老家那边梅花开了咱们看不了了，他们准备过了年来咱这看樱花呢。到时候咱一起去。”何虹起身去把窗帘拉上，“今天你好不容易休假，再睡会儿吧。”
不说还好，一提起休假白煜就一肚子气。
“你这死畜牲还知道我好不容易休假啊，你他娘的昨天晚上怎么不说啊。上班上的都快累死我了，休假了你还折腾我。把我累死了你就自己孤独终老吧！”白煜越说越气，卷起被子继续睡。
何虹盘着腿坐在白煜跟前，委屈的说：“都怪你假期太少了嘛，好不容易休次假，还不对你做些什么，我会憋出病的。”
“以后去找你的五指姑娘解决，莫烦老子。”白煜翻个身，背对着何虹补觉。
“你好无情噢～我不管，你中午要给我做饭，我已经吃了一个礼拜泡面了，人家都瘦了嘤嘤嘤。”何虹哼哼唧唧，嘤嘤怪附身。见白煜已经睡着了，就不继续骚了。乖乖的靠在床上看书。
白煜睡了一会儿，翻了个身。熟睡的男人脸上满是疲惫却依然不减英气。丹凤眼微闭，不长但是密的睫毛微微打着颤，头发微长，慵懒但不邋遢。
他最近是真的累了。
手机铃声很快的打破了这里的静谧。
刚刚入睡的白煜再一次被吵醒，他看了一眼来电，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了。
“喂，李医生。”
“白主任，你快来医院。昨天晚上又运来十几个人，情况很不好。事情已经闹到省里了，麻烦你来一下。”
白煜立马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复他：“好的，会很快过去。”
在一边看书的何虹赶紧帮白煜找衣服。白煜慌里慌张地收拾好，对何虹说：“乖，今天中午不能给你做饭了，我回来之后一定补上。最近有疑似传染病盛行，快忙死了，你等我回来啊。”
白煜觉得有点对不起何虹，转身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出门了。
“嘁——”何虹咂咂嘴，关上了门。
白煜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最近的肺炎本来并不显眼，但是传播速度实在太快，半个月已经住院上百人了。
“白主任，这已经是第三十二个死亡案例了”眼科主任李医生急冲冲得冲到白煜的办公室。
“李主任，这件事情我已经向高层提交过了，上面还没发话，您先别着急。”白煜虽然安抚着李主任，但是自己看看那三十二份病历也是十分焦灼。
三十二例，三十二条命，怎么能不重视。
病例一天一天地增加，政府也不得不重视。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撩起衣服回家。
“传染病？”何虹夹了块炖肉放在白煜碗里，“人跟人之间也能传染？”
“嗯，专家是这么说的，这病不一般，国家都派院士来支援了。”忙了一天到家的白煜慢慢的扒拉饭，没有胃口再吃了。
“你慢慢吃吧，我要去上班了。”白煜起身去门口穿鞋。何虹给他拿来外套。
“都晚上了，你还去上班。”何虹不放心道。
“今天我值班，你早点睡，不许熬夜打游戏。”
“我知道啦，衣服裹紧，你自己当心点啊！”你的老母亲何虹已上线。
“嗯，别担心我了，快回去吧。”白煜回头笑笑摆摆手走了。
大年三十
“今天三十儿，你该回家了吧”何虹下巴夹着手机，手里喝喝浪浪炒着菜。
“啊？今天都三十儿了！”合着他自己忘了，“呀，不行，得值班。”
“你都连上了多少天班了？还不回家，你准备臭死在医院里啊。”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疫情多严重你不知道？我不回去。”说着把电话挂了。
“喂，喂！这死娃子。
何虹放下手机想了想，给何虹的同事小王打了电话。
“小王啊！”
“哎，何哥，咋地了？找我啥事？”
“也没啥事，就是慰问慰问。你们医院过年还要值班，也太辛苦了吧。”
“啊？我不用值班啊。哦，是这样，是白哥，过年嘛也得有人值班，这大过年的谁都想回家啊，然后白哥他就主动申请值班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还是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再见。”
“好嘞，拜拜。”
挂了电话，何虹被白煜气笑了。
这个傻瓜，也太拼了。
但是，就是喜欢你这个傻劲。
正月十六
“啊～媳妇～我想你了～”
“你丫的声音小一点啊，我这边还有同事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再等一个星期，这礼拜天我都回家了。”
“切，不信，你上个星期也是这么说的。”
“白主任，急诊科送来了一位患者，需要紧急治疗，麻烦准备一下。”
“嗯好的——虹虹别闹了，我这边真的很忙，你照顾好你自己啊。”
“哎哎——”对方已经切断通话了。
……我还没说完呢。
白煜关掉手机打开电脑，点击三（6）班师生交流群。
“同学们好！老师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所以多抽查几个人背书，让我看看究竟哪个小朋友这么幸运呢？”
这条语音一发送，学生们私下里的群炸疯了。
四字弟弟女朋友：“老何今天咋了？他越这种开玩笑的说话，我越害怕。”
擦浪嘿哟：“我也。。。”
李华你别浪：“@擦浪嘿哟老何翻你牌子了，加油！”
擦浪嘿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逍遥游！！wsl”
……
“白主任，您辛苦了，剩下的叫谷大夫来就好了。”
“嗯，好。”白煜忙活了一天终于送了一口气。褪掉隔离服去护士站。
“谷姐？谷姐？你在吗？”
“妈妈，这数学题真的好难啊，烦死了。”手机视频里的女孩撅着嘴拿着一支笔做作业。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容易，加油！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此时带着口罩的女人眼角笑出来鱼尾纹，“等疫情过去，我给你做大餐好不好！”
“但是这道题真的好难……”
白煜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转身又穿上了隔离服走向手术室。
“白主任，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让谷大夫来替您的吗？”
“没事，我还可以。”白煜的眼角弯了弯，让她们再多聊一会儿吧。
正月十七
“还有哪道题不会？没了下课。”何虹关掉电脑，拿着饭盒匆匆赶往医院。
在思考何虹迷惑行为的同学们：
“今天老何为啥这么急着下课？”
“肯定是给师母送饭啊。”
“啊？送饭？”
“嗯，今天医院可以亲属见面，我姐夫都去了。”
“好羡慕白医生，老何好帅好温柔。”
“……逍遥游。”
“…滚滚滚！”
白煜脱掉防护服，去厕所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没日没夜的工作，有黑眼圈了不说，连自己的婴儿肥也下去了点。
他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
真是的，这么多天不见面，倒是不想。马上就要见面了，反倒想的不行。
他笑了笑，去门卫那等着何虹。
刚下楼就远远的看见了到处乱瞅的何虹。心里一颤。
真真好久不见。
何虹也瞅见了他。
“煜煜！这儿，我在这儿嘞！你想我了没？嘿嘿！”何虹一边跳着一边招手。要不是有保安拦着，他早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白煜：这个傻瓜蛋是我先生？不，一定不是。
时间一到，大门打开了。在其他家属纷纷进入医院与家人团聚的时候，在医护人员纷纷跑去迎接家属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傻了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两个人都嘿嘿笑了。
白煜朝着何虹大喊：“你干嘛不进来！”
何虹也朝着白煜大喊：“你干嘛不来接我！”
然后这两个个傻瓜蛋又笑了。
不知道是哪来的默契，他们两个同时踏出的步子，奔向了对方，然后紧紧的拥抱。
“饭你自己做的？”白煜说道。
“当然了，我在家闲的没事，就开始学做饭了。”何虹嘿嘿笑道。
“那你可真棒！哦，对了，你们学校开始上网课了吧？”
“嗯，他们要是再不学习就考不上大学了。”
白煜挑了挑眉：“那何老师可有的忙了。”
看着爱人辛灾乐祸的样子，何虹拧了拧白煜冻红的鼻尖：“白大夫也要加油。”
正月二十一
今天是情人节，今天的街道没有像往常一样人来人往，情侣亲密无间。
和平时一样，白煜留在医院值班，何虹打开电脑上课，是两个人都太忙的缘故吧，没有人记得特殊日子。
前一天晚上，白煜在住院部值班值到深夜，何虹批改试卷也熬到很晚。第二天他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却在统一时间起来工作。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同一时间做同一件事更默契更浪漫呢？
“他在干什么呢？”白煜脱掉防护服想。
“他在干什么呢？”何虹合上笔记本想。
然后俩个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累的睡着了。
二月初二
何虹接到医院的电话，慌张的冲到医院。
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他双眼泛红。
病床上的人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失去他的世界会怎样？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但是现在，他要想了。
那个救了无数人性命的白衣天使，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医生，死在非典战场。
他看过他百天抓阄的陈年录像，那个抓住听诊器的手死死不松。
他看过他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泪水鼻涕稀释了满纸笔迹。
他甚至看到了医院寄来的，他的请战书：
尊敬的院委组织：
您好！我是本院呼吸科主任白煜。疫情当前，我身为一名医生当义不容辞奔赴前线。
身着白装，口罩护航，不负众望，敢于担当。
没能在梅花开的时候让人民出门一览暗香，那边努力赶上樱花开放。我必定遵循党的领导，救治一切病人，争取早日战胜疫情！
请战人：白煜
看着熟悉的字，指尖的温存仿佛就在昨天。捏着纸的手不停颤抖，明明很痛苦却又舍不得将纸弄破。
他透着玻璃墙摸摸自己的爱人，玻璃墙很凉。他看的到却摸不到。
“你害怕吗？”他问躺着病床上的人。
“你怎么可能不怕？”他笑笑，“说你是傻瓜还真傻。”
傻瓜，你说你会注意安全，你说死亡率不高，你说你不会进重症室。
傻瓜起来啊，梅花看不上了，樱花也很美的。说好了的，你骗人。
能想信你这个傻瓜的谎话，我也是个大傻瓜。
今天几月几日？
我不记得了。
哦对了，我死了。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着床上。
要拉去火化了吧。
我转头看到了床头的百合，医者仁心，终于有人为我送花。
我的魂魄嗅了嗅，假装闻到了味道。转头对你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在墙外，也知道你看不到现在的我。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做一名医生我合格了，但是作为爱人，我不及格。
所以说，可不可以预订你的下辈子啊，给个补考的机会嘛。
你会为我骄傲吧，就像我母亲会为我父亲骄傲一样。
上有碧空九万里，下有黄泉三千丈。我先帮你去探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百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