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酸奶杯

31、第 31 章

　　“啊——”
　　“噬骨虫，那是噬骨虫！”
　　“此处沙漠，怎么会有噬骨虫？”
　　“管他为什么会有噬骨虫！快逃啊——”
　　众人一阵慌乱尖叫，竟瞬间忘了队形，四散而逃。
　　然而从沙坑爬出来便是在白日挖盗洞挖出来的黄沙堆成的沙堆之上，此处没有尸体，也就是附近唯一没有被黑色甲虫覆盖的一小块地方。众人四散逃跑，可甲虫早已将此处包围，很快又被虫潮逼回了沙丘之上。
　　“啊啊啊，怎么办？”一众的土夫子、马匪和唁影跳脚着退回沙丘。
　　俞愿背着韩六少，最后一个爬出沙坑，正好遇到众人嗷嗷叫着返回沙堆之上。
　　韩毅从俞愿背上爬下，不解：“噬骨虫是什么？”
　　俞愿的脸色却十分不好：“西南云贵地区墓葬中常有的一种食腐昆虫。”
　　“食腐昆虫有什么可怕？怎么都吓成这样？”韩毅被众人夸张的反应弄得很疑惑。
　　“六少有所不知的，这噬骨虫虽然是食腐昆虫，可是腐肉吃完了，它也是会吃鲜肉的。”俞愿道，“甚至，我听闻这噬骨虫，连金器铁器都是可以啃食的。下墓者最怕遇到这些东西，他们看似小小的很容易消灭，但却数量庞大，一旦遇上，若逃跑不及，别说是几个人，便是一头大象，也能轻易被他们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韩毅也是吓了一跳：“这般厉害？”
　　“更甚。”俞愿环顾四周，看见这如潮水如海洋一般覆盖在周边尸身之上啃食的黑色甲虫，脸色越来越差。
　　韩毅则提出：“你刚刚说这种噬骨虫是西南云贵地区常见的，那应该是喜好潮湿环境的昆虫，为何在这干燥的沙漠之中出现这么多？”
　　俞愿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唁影只在西北地区行事，从来没遇见过噬骨虫。”
　　这时候，一旁有个土夫子听见两人说不知，便插话进来：“噬骨虫只在西南山区，惧怕雄黄，从未听说过出现在其他地区，所以除非进西南山区，否则谁也不会随身携带大量雄黄避虫。何况……”
　　“何况什么？”眼见虫潮涌来，俞愿焦急的问道。
　　那土夫子便道：“何况在墓中遭遇噬骨虫，几百只已是巨数，何曾听闻过这般庞大数量，足以覆盖方圆二十多公里啃食尸体的噬骨虫？这里密密麻麻，恐怕有几十万。”
　　韩毅眨眨眼睛，低头喃喃着：“沙漠里不应该出现的食腐昆虫，几百只已经很难遇到，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几十万只？整座沙下城挖了这么久，也没出土过一具尸骸……”
　　一旁的俞愿已经从其他人手里分到一个火把，转了回来：“六少你在念叨什么呢？别想了，他们决定往城外突围，这里已经近城墙的边缘，如果跑得快，应该能齐心合力杀出一条尸山血路。”
　　说着就要将韩毅再次背起来。
　　韩毅却没有动，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依旧喃喃低语着。
　　“六少，六少！”俞愿眼见着其他人开始用火把烧尸体烧噬骨虫，往外突围，忍不住催促。
　　韩毅只犹豫了几秒钟，忽然一拍手，道：“俞队长，叫上所有唁影，我们往城里突围。”
　　“什么？”俞愿一脸惊恐，“往里面走？六少你不是疯了吧？”
　　韩毅摇头：“往外是走不出去的，只能往里走。叫上所有唁影的兄弟，我来指路，咱们往城中心的方向走。”
　　俞愿见他坚持，终于咬咬牙：“六少你确定吗？”
　　“确定。”韩毅猩红的眼睛中满是笃定。
　　俞愿便转身冲兄弟们喊道：“所有人，跟着我，我们往这边走！”
　　说罢便拽着韩毅的胳膊将他甩在背上，空出一只手拎着火把，用火把在前开道，从甲虫和尸体中间跨了过去。

　　几个唁影连忙跟上，将俞愿夹在中间，几人协同，唯一的武器只有手中火把，用来点燃地上的死尸衣物，驱赶噬骨虫，杀出一条窄窄的通道，径直往沙下城的中心方向踱去。
　　被维护在中间的俞愿，忍不住问背后之人：“六少你可千万要猜对啊，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命就靠你了。”
　　“放心吧。”韩毅说完，嘴角又微微上翘：“之前是谁说出不去这沙下城也没关系，早已死而无憾了的？”
　　“能活着谁会想死啊。”俞愿叹道，“我得替我那些回不去的兄弟们，把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我如果也死了，那他们的父母谁赡养？他们的子女谁抚育？他们把活的机会留给了我，我得先竭尽全力先让他们死而无憾。”
　　韩毅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唁影询问路有没有走错。
　　连忙举目四望，韩毅用力拍了拍俞愿的肩膀：“就是这里，停下！你们看左边那一片尸体上，是不是没有噬骨虫？”
　　众人停下脚步，往左侧看去，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们左侧果然有一圈尸体呈现血的鲜红色，而不是被甲虫爬满覆盖的黑色。
　　“所有人，快退到那里去！”俞愿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便挥舞着火把往左侧移动。
　　其他的唁影连忙跟上，众人迅速的跑到了那片没有遭甲虫破坏的尸体中央。
　　终于安全了，众人却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感，站在唯一没有甲虫却堆满尸体的孤岛，听着耳边不断传来昆虫啃食骨头的吱吱嘎嘎声响，众人皆是一脸疲惫。
　　许久才有人蹲下，唉唉惨叫着处理腿上不慎被甲虫咬过的伤口，这一路奔跑，几乎无人幸免，多多少少都被无所不入的甲虫咬下来几块肉，好在军靴比较高，牛皮的靴筒还是抵挡了一些甲虫的牙齿。
　　有人边包扎边哑着声音提问：“噬骨虫为什么不来这块小小的地方？”
　　早已观察了许久的俞愿便直接开口：“直径大概三米，呈圆形，位于角楼和城中心的直线连线上，这里是祭台。”
　　瘫坐在他脚边不远的韩毅点点头。
　　“六少怎么知道这些甲虫不会上祭台？”
　　韩毅便道：“因为这些甲虫生活在潮湿环境，它们畏火，畏雄黄，如果没有人为干预，这样的昆虫在西北沙漠中很难存活。”
　　“你的意识是？”有人傻了，“这些噬骨虫是有人豢养的！”
　　“怎么会有人养噬骨虫这种东西？”
　　“这么多噬骨虫，怎么养？养在哪？每天得喂它们多少尸体才够吃啊？”
　　韩毅却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昆虫的生长周期短，而它们在虫卵时期，几乎可以无限期的沉睡下去，直到周围环境适合它们的生存，才会孵化成虫。所以养虫人不必喂食，他可能只是储存了足够多的虫卵，视情况而定，尸体多的话就多孵化一些虫卵，尸体少的话就少孵化一些。这些甲虫孵化出来后，便会自己爬出来找食物，也完全不用他费心。”
　　众人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韩毅又道：“你们可还记得，上月西夏王陵那个被盗的贵族墓外，明明发生了枪战，却没有找到尸体？
　　“虽然当时我被打晕了，但是我记得保护我的十一个近卫军，与盗墓贼交战到最后一刻，直至全数殉职！这十一个人是为我而死，我回来后想祭奠他们，表示我的感激，但是阿彦告诉我，他们的尸首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我想了各种可能藏尸的地方，想方设法的寻找，至今却还没有下落。今天看见这些噬骨虫，我忽然明白，恐怕那十一位兄弟的尸身，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俞愿震惊的看着他：“六少的意思是，那些兄弟留下的尸身，也是入了这些虫子的腹？”
　　韩毅沉重的点了点头：“一点不剩，全数啃食干净，所以才至今没有下落。”
　　众人默了许久，终于才有人提问：“但是六少还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虫子不会爬到这个小小的圆形祭台上来。”
　　韩毅便继续道：“呃，既然知道甲虫是有人操控的，后面就简单了。什么人储存了这些虫卵，又是什么人召唤孵化了它们，为什么偏偏是在西夏王陵和沙下城这两个地方出现？”
　　“是党项后人！”俞愿忽然明白了过来。
　　韩毅点头：“虫卵是一千多年前，最早作为西南地区羌族分支的党项一族，从西南地区迁徙至草原这一带而带来的，古党项人笃信巫蛊祭天之术，昆虫和细菌这些古人无法解释的大自然产物，是巫师用来施法欺骗族人的惯用伎俩。
　　“所以这些虫卵应该已经在沙下城和西夏王陵那种地方，沉睡了千年之久，直到有精通党项巫蛊之术的后人唤醒了它们，召唤它们出来干活儿处理尸体。
　　“这个祭台，从之前我们挖出的西北角祭台遗迹可以看出，在一千多年前的沙下城，一定是个崇高巍峨的地方。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让血腥的甲虫侵扰？所以这祭台在建筑之初，一定添加了许多类似雄黄的避虫药物。”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韩六少一路让他们往城里面跑。
　　“可是如今我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虫潮能退啊。”
　　“能保命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俞愿便道：“来搭把手，把这圈里的几具尸体扔出去，咱们腾个能躺下来的地方，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众人都是靠着一口气在撑，被俘了这许多天，又经过枪战，颠沛流离从来没能真正休息一下，此时被困在虫潮和尸山血海之间，寸步难行，也只能抓住这难得的空闲歇一下了。
　　韩毅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唁影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祭台范围内的尸体尸块往外扔。
　　然后一具被扔到圈外虫潮里的尸体，忽然在空中一个拧身，打了个旋儿又飞回了祭台上。
　　众人吓得倒退两步，错愕的看着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