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台》朱泉

4、第 4 章

　　一曲奏毕，白杨合上琴盖，陈教授鼓掌两下，从红色木椅上站起，拍着白杨的肩膀说：“德国三年，进步不少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白杨转过头投过房间的落地窗，看着初夏的校园，这几年没有回来这里真当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对了，今天让你过来是要给你引荐一位贵宾。”
　　“贵宾？”白杨有点意外，猜不出会是谁。
　　白杨尾随着陈教授来到教授办公室，他匆匆扫过坐在沙发上听古典音乐的康端彦青。
　　“来来，白杨，我给你介绍。”陈教授客气的引荐。
　　身边的秘书看人已到，轻手轻脚地关掉了音响。
　　“这位是日本时代株式会社社长康端先生，康端先生不仅是日本有名的唱片制作人同时他还是日本顶尖的交响乐指挥家。”
　　白杨认真的注视眼前人，康端彦青用同样的眼神与之对望，秘书在一旁翻译，只见双方表情都很严肃。
　　“你好，康端先生。”白杨礼貌的问候，并伸手致意。康端彦青还了礼，四个人纷纷坐下。
　　沉默片刻康端彦青用日语询问了一些情况，听完翻译白杨迅速做出了反应。
　　陈教授找了个机会，笑嘻嘻地说：“康端先生，白杨是我们学院最出色的钢琴手，而且刚刚留学归来，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希望他能出一张属于自己的唱片。而且上次您也看到了他的表演...”
　　康端彦青点点头客气地说：“那场演出我看了，很精彩！我很高兴在中国能看到这样出色的钢琴手！”
　　他看着白杨，不动声色地问：“能谈谈你对古典音乐的感受吗？”

　　午后，薰风微雨，空气里却弥漫着甜醉的气息。炎热的天就要到来，不过水声淙淙的地方留的还是鲜明青绿。
　　几个人的谈话不知不觉持续了三个小时，陈教授看了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二人用注目礼送别康端先生。关于出唱片的事情，白杨有些意外，但是也是他多年的理想，这次陈教授出其不意的提出来，回想刚才的对话，他心里没了底。
　　陈教授走后，他回到校园，独自坐在石板椅上。
　　彭宇心出其不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杨吓了一跳。
　　“哈哈，吓到你了吧！”彭宇心调皮一笑。
　　白杨立刻恢复常态，问：“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你不是文学院的么？”
　　“我是来找你的。”她脸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说：“晚上我想去书店，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白杨沉默片刻，没有硬推，应道：“去，不过只限8点以前，8点之后你得回家。”
　　“YES！Sir！”彭宇心模仿官兵搞笑的敬了个礼。

　　彭宇心一路上都在想，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白杨处在一块，这样算不算是约会呢？约会，她一想到这个词就怦怦心跳不停。现在的他和过去真的不太一样了，既高大又英俊，以她娇小的个头还真的得仰视着才能看到他的眼鼻，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健康又阳光，只是表情依旧是一贯的严肃，似乎没有可笑的事也没有可悲的事可以影响到他。这样的白杨让人觉得既安全又神秘。
　　晚上的书店灯火通明，他们来到三楼，白杨想去咖啡厅坐坐，彭宇心选了一堆书让他拿着先去休息，自己又独自回到二楼的现代文学，白杨问：“你还要买什么吗？”
　　彭宇心回答：“嗯，我还要找一本书，是帮同学带的，你先去吧，我过会就来。”
　　白杨先走一步，捧着书来到四楼的咖啡座，点了一杯曼特宁，他点咖啡的时候通常带着随意性，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座位旁有书报架，他随手拿了几份翻阅。
　　不一会儿彭宇心就赶来和他会和，白杨问要点些什么，她看了半天菜单也拿不定主意，白杨招呼女招待替她点了杯拿铁。
　　“你帮同学带的是什么书？”
　　“诺，就是这个！”她把书给他看。
　　“这是什么？这么薄？”白杨随便翻阅了几下，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封面上的小字。
　　“小说啊！”
　　“写什么？”
　　“一个爱情故事。”
　　“你喜欢看这个？”
　　彭宇心有点不高兴，“女孩子都喜欢看，男孩子喜欢的也很多啊！”她回想起当日去签售会的场景，人山人海，男生可不占少数。尤其是排在他前面的一个高个子，一直挡着她的视线，害她排了好久的队才看到罗荠本人。
　　“而且我推荐了好几个同学看，她们都很喜欢，有几个比我还疯狂呢！”她的语气颇为得意。
　　“是嘛！谁写的呢？”白杨好奇的问。
　　“一个女作家，上面不是有她的署名吗？”她指了指封面的左下角。
　　白杨沉默片刻，突然出声：“婚外情？！”
　　彭宇心在喝咖啡，听他这么说差点喷出来。
　　“才不是哩！不是婚外情！”她一把夺过那本书，继续说：“你没看全部，不知道可不要瞎说！”
　　白杨浅笑，知道她在掩饰，无所谓的看她一眼，“那又是什么？一个已婚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地下情，不算婚外情吗？彭宇心，你怎么喜欢看这个？”
　　面对他质疑的目光，惊讶不解的神情，彭宇心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一时半会竟答不上来。也许一直以来白杨都把她看成是单纯的小妹妹，单纯的生活单纯的思想单纯的感情，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任何人都应该有对爱情充满憧憬的资格吧，即便故事里的事不会遇到，可是那种心情那种感动总是会跨越国界产生共鸣，这和音乐又有什么区别呢？
　　“喜欢，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彭宇心用极为轻细的声音发出，低着头也不看他。“就算是婚外情，那又怎么样呢？不能喜欢了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
　　白杨缓了缓口气，安慰她：“这是原则问题，故事是故事，生活是生活，发生在故事里的事，不要在现实生活里对号入座，你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说不定，作者写的东西也是胡编乱造的，你这么投入，似乎不太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