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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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很多年前，大概杨戬也记不清什么时候，总之就是比早年还久，孙悟空还不是齐天大圣，只是菩提祖师座下小道童的时候。
杨戬偶然有一次随师父玉鼎真人拜访过菩提祖师，还未到门口，就见檐上悬着一小道童，长得一副猢狲嘴脸，一双金眸映着天上的金乌，猴头猴脑的。走进了，方才瞧清楚，果真是只猴子刚化形成人，尖嘴猴腮的，长尾巴吊在檐上那小道童的眸子乌溜溜转了几圈，反身落地。
“悟空悟空哎呀，你这泼猴！怎么又贪玩！师父叫我去寻你，你却在此偷吃！”一位小道童寻至此地，一眼就瞧见孙悟空落在地上，怀里滚了个桃下来。
那小道童责骂了几句，转身对玉鼎真人行了个礼，转头又对孙悟空耳语：“这是玉鼎真人，还不快行礼！”孙悟空木讷的行了个礼，玉鼎真人进门后，杨戬提着篮蜜桃紧随其后，“这是二郎显圣真君。”孙悟空对着杨戬行了个礼。杨戬微微垂下头算还了个礼。
“又偷吃香案上的桃！那是给师尊的，可不是供给你孙悟空的！快拿出来！”孙悟空只好连同地上的桃和怀里的一并交给那小道童。
不多不少，刚好四个桃。
杨戬并未发现那小猴两眼直盯着篮子里的蜜桃，馋的两眼巴巴的，活像吃不饱的饿死鬼。
小道童领着孙悟空到菩提祖师这儿来领罚，那小猴一会儿挠头，一会抓尾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菩提祖师也不说什么，挥挥手让悟空去把棋盘搬到院内柳树下。
孙悟空抱着棋盘，头顶着两盘棋子，走到院内，摆好后，就站在一旁。
“杨戬，你也来观棋吧。”
也不知下了多久，许是大半天吧，两人下棋，一人观棋，都是入了迷，谁也不知那泼猴偷拿了个桃，坐在树杈上啃得静静有味。
那蜜桃虽不比上难得吃上回的蟠桃，但滋味比那香案上摆着的，自个儿家种的还要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
茸毛摸得不糙手，白里透着粉，粉里带点红的皮。皮薄肉多，不是熟的过头，也不是刚刚熟的，咬一口，一声脆响，再咬一口，汁水四溅，下了肚呢，鼻腔间依旧充斥着股果香。
等啃完了个桃，随手把核往树下一扔，这才想起树下坐着二郎真君。
杨戬被那核打招了脑袋，方才警觉的看着头上的树杈。
那小猴，急急忙忙缩成个团儿，可尾巴就是藏不住，露出半截，露在外头。
“随他去吧。嗯，你要输了啊。”菩提祖师摸着吧花白的胡须，继续下着棋。
孙悟空几回吃桃，吃过几个桃，他还不晓得？
他看破不说破，随着他这个性子去。
杨戬拿着核，朝着毛猴的尾巴一扔。
“哎呦！”那小毛猴一声轻哼，也知是二郎真君扔的。要是换作平常，如果是喜欢逗他玩儿的师兄，他一定会亮出一口尖牙，瞪着他。
杨戬看着那小猴半天没反应，也知道了这准是个背地里吃软怕硬的主，心生好奇。
“杨戬啊，你和悟空先去外面候着吧。”
孙悟空飞身下树，对自家师尊和玉鼎真人行了礼，转身就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引来杀身之祸。谁曾想，刚要转身离开，就被杨戬拎着个颈脖子，提溜着到了门外。
“你这徒弟倒是好生有趣。”
“那是，机灵得很。有二郎这个顺心的徒弟，这才是你的福气啊。”
“这小猴是那里来的”
“原是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的石猴。”
“就是女娲娘娘补天时遗留下来的”
“正是，是天地间孕育出来的。”
杨戬提着孙悟空，那小猴急得面红耳赤的，双腿乱蹬，捏了个诀，变成只扎人的刺猬。
杨戬根本不把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放在眼里，普普通通的障眼法而已。他早生他孙悟空那么多年，饭又不是白吃的，书又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的。要是连个障眼法都怕，他还叫二郎显圣真君那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是个饭桶
“真君，你就放过悟空吧，悟空不会再偷吃您的桃儿了！”
“现在那是你师尊的桃儿了，有本事你把它从你肚子里吐出来，我就把你放下来。”
一向善解人意，很少为难人的杨戬居然在这里戏弄只猢狲，真是少有。
“真君也是个聪明人，吃下去的哪儿有吐出来的道理啊我把自家种的桃送给真君，行不行”小猴歪着脑袋看着目光冷峻的杨戬，试探性的说出来。
“你可知这桃是我精心栽培的百年才结得几颗，那一篮比起你自家种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不止。”杨戬故意唬得那小毛猴一愣一愣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总得尝尝看吧。”
换做以前，偷吃了桃，从来不会这般害怕。孙悟空指着处大门，道：“那园里有七八棵桃树，刚结了果子，真君可去选几颗。”
杨戬未曾想，这小猴竟真把他说的话当真，这是真聪明，还是假机灵
杨戬开了园门，果真有七八棵桃树，结着不少桃子。
杨戬把孙悟空放下，问：“这都是你种的”
孙悟空飞快的爬上其中一棵，摘下颗桃儿，往袖子上抹了几下，就往嘴里一赛。
“可不是！我经常偷香案上的桃吃。日子久了，师父就让我栽几颗桃树，说自己种的比偷来的香。这些桃树还小哩，这果子刚结不久，我生怕嘴馋忍不住，吃颗，半生不熟，又怕熟的过头，每天来看一次。真君，您可是饱了嘴福，这桃儿的种子是南极仙翁给的。您尝尝看。”
杨戬不是很喜欢吃桃，就算在自个儿家里种上几棵，那也是闲来无事，过了姜太公那会子，他还真是挺闲的。
杨戬四处张望着，想着去寻些水来洗洗。孙悟空见他半天没啃一口，倒是奇怪。
“真君为何不吃啊可甜了！”
杨戬头皮发麻，小孩子面前还讲什么破讲究，想当初，没娘那会子，不也天天上山采野果吃吗不至于吃死人的。他往袖子上来回擦了好几遍，才肯放心咬下去。
不过，吃到嘴里，心有些疼。毕竟骗了个小孩子，白讨吃的，是有点不对。
孙悟空见他咬下一口，半晌，却迟迟没咬下第二口。
不好吃吗没有吧挺好吃的啊他还特意摘了个比较大的桃子啊！
“挺好吃的。”
“那就好！”孙悟空舒了口气，要是连自己种的桃都不能赔的话，他可就得去求师尊了。
孙悟空飞快地啃完一颗桃儿，从农房里那个了篮子，摘了十几个桃递给杨戬，杨戬连半颗桃都没啃完，孙悟空见他没有多余的手来提篮子，就先自己提着出了园子。
那是第一次见到孙悟空，此后过了几年，等杨戬再去拜访菩提祖师的时候，孙悟空不见了。杨戬询问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后，他或多或少听到天界的人在谈论齐天大圣孙悟空。
再后来，就是大战的时候。
“二郎真君”孙悟空睁大了双眼，还是清澈的，透着金乌的光芒，只是个子高了，衣服变了。
杨戬不得违抗玉帝的命令，只得将妖猴捉拿。
被压进炼丹炉的前一刻，他依稀记得他明明是张邻家少年的天真样的脸，却写满了失望、惊讶、愤恨、不甘。
“杨小二，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是一句天真烂漫的“真君”，也不是一句心存不甘的“二郎”，只是一句誓要拖进地狱的仇杀。
此间少年不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