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血月血月

17、第十六章 战火

　　战火燃烧着。

　　菲尔在与奥尔多相交之处修筑起无数厚实的堡垒，村落被削平，大批的难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不知何时归的旅途。

　　染血的黑鹰战旗挂在泰迪亚要塞的城头，在风中猎猎起舞。奥尔多帝国的萨特将军立在厚实的城墙上，俯视着苍茫的大地。他严峻的目光，久久的落在那个小村的方向。

　　安迪拉村，明天，它将不复存在，也不再有任何生命。

　　战争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奥尔多为了牵制住菲尔骑士的脚步，决定在安迪拉村完成血恐法阵，这个决定让多年驰骋杀场的老将也心神不宁，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洒满鲜血的土地。

　　这道命令是秘密传来的，除了负责维持法阵的法师和骑士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要的，就是让菲尔措手不及。

　　年轻的法师神情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关上门，悄悄打开密语法阵，“卡罗拉亲爱的，还好吗？”

　　法阵中传来一声愉悦童稚的欢呼，“爸爸！我很好！我正准备去波特叔叔家吃晚饭呢！！”

　　孩子的声音在法师脸上镀上了一层幸福的颜色，可是随即，他的脸阴沉下来，“卡罗拉听我说，今天晚上你们就离开安迪拉村，告诉波特叔叔让他竟快带你走。”

　　“为什么？爸爸？我要在家等你回来！”孩子嘟着嘴的可爱模样似乎就在法师眼前。

　　“好孩子，听爸爸的话好吗？”法师几乎在恳求他。

　　“不嘛！爸爸，埃特和雪丽都在这里呢！”

　　“卡罗拉听我说，你爱爸爸吗？”

　　“爱！”那一声童稚的声音几乎让法师落泪。

　　“那么，卡罗拉，爸爸在帝都哈多城，你来吗？”

　　“真的吗？！！爸爸？！！！去哈多就能见到你了吗？”

　　“嗯。”法师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好的，爸爸！我这就去和波特叔叔说！！我走了噢！！”

　　“嗯，宝贝，去吧！！等等！！”

　　“什么？爸爸？”

　　“我爱你，卡罗拉！”

　　“我也爱你！爸爸！！”

　　法师猛地封闭了法阵，两行泪垂下了脸颊。孩子，这场战争中，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但是，至少要让你…

　　“嘭嘭~”剧烈的敲门声几乎将法师惊的跳起来。他努力平息了情绪，打开门，一位神色凝重的骑士站在门口。

　　“您在使用密语法阵吗？”他森冷的开口，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法师的眼眸。

　　法师捏了捏拳头，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凄切，“能让我也用一次吗？”

　　战争，因为未知而恐怖，因为生命而血腥，因为分离而绝望。

　　也许他与孩子再也不能相见，但是多年后，孩子回想起他的谎言，也会微笑，也会流着泪说：“我也爱你！爸爸！！”

　　战争无情的吞噬生灵，让平民们陷入绝望的水深火热，而它的始作俑者却依旧安然的享乐，歌舞升平。也许，战争真的只是一场全民游戏，而门票却是生命。

　　弗罗帝都梦之城建造在塔塔可山脉的脚下，每当入夜，绚丽的星光便纠缠着雪地的银白，飞舞在梦之城的每一个角落，淡紫的魔法气息也似乎被那不断飞舞的精灵吸引，蒸腾起朦胧的纱裙，如梦如幻。梦之城，城如其名。

　　幽雅精致的皇宫耸立在梦之城的深处，圣光做灯，一片神圣与庄严。年轻的国王多卢卡正在翼宫中为凯特接风洗尘。

　　“凯特，你做的太好了，这样，我们除了海面，又多了一条通向外界的路。”

　　“尊敬的多卢卡陛下，这都多亏您英明神武的决断！”凯特微笑着看着他，虽然话语谦逊，可语气依旧倨傲。

　　多卢卡不以为意的一笑，他举了举手中精致的高脚杯，一饮而尽。深红的葡萄酒，如血。

　　喧闹的掌声与喝彩席卷了整个翼宫。舞曲响起，娇美的宫女排着队走进宫殿，在贵族们的臂弯中滑向舞池。

　　凯特冷冷的靠在窗边，漫无目的的欣赏着美轮美奂的夜景。

　　“你变了！凯特！”耳边忽然传来多卢卡的戏虐，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凯特，“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个视红颜如枯骨的人啊！”

　　凯特随即明白了他的所指，嘴角挑起一丝不羁的微笑。“陛下，我身边可是绑着菲尔帝国的公主—雷里亚啊！”

　　“雷里亚？”多卢卡愣了愣，终于想了起来，“那位闻名天下的美人儿！怪不得啊！怪不得！！”他惋惜的摇着头。“能够绑住凯特的心，她一定不简单！”

　　凯特皱了皱眉，那抹冷酷回到了他脸上。

　　多卢卡却对凯特的冷眼故作无视，“你怎么没将你的未婚妻带来呢？”

　　“陛下，如果您再执意将雷里亚公主牵扯在我身上，有人可是会发怒的！”

　　“噢？”多卢卡惊诧的眨了眨眼睛，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你是说与你同行的那位魔域精灵？”

　　凯特冷冷一笑，“您不是都知道吗？”

　　多卢卡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嗯…需要玛法帮你吗？她可是一位空间行家。”

　　“暂时不需要。”

　　“为什么？”

　　“我要去一趟菲尔前线，在我回来之前，她没有必要醒来。”

　　多卢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你所愿。”

　　黎明的第一丝晨光掀开了夜幕的一角。多日来疲于行军的菲尔骑士们还沉睡在梦乡中。

　　泰迪亚要塞也依旧寂寞无声。双方已经对峙很多天了，无论菲尔怎样叫阵，奥尔多一概不理，因为他们在等待着…

　　多日来，克罗将军为这座要塞伤透了脑筋。泰迪亚的东西都是陡峭的山峰，占山为险的地势让这座要塞易守难攻。山与山之间的开阔地带都在要塞城头的射程以内，贸然进攻等于送死。就算硬拚，凭借人头优势拿下了它，也是血本无归，形同败仗。

　　战争艺术让这位老将绝然撤走强攻方案。那么，只剩下那个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泰迪亚要塞不远的一座小村落上，安迪拉村。

　　安迪拉并不是险要的关卡，也毫无城墙防御，但是它有一个天然优势，它的位置在半山腰，几乎和泰迪亚城墙处在一个水平面上！

　　拿下这个村落，至少菲尔大军将有一个与泰迪亚抗衡的据点！克罗将军拿起笔，在地图上重重的划了一个鲜红的圈。

　　菲尔骑士营的哨兵靠在营房大门上，呆呆的看着泰迪亚的方向，昏昏欲睡。

　　忽然，他看见泰迪亚不远的天空亮起一丝不正常的血色。哨兵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了，可是那抹血红却在不住的游离，闪烁，仿佛是连接着天与地的闪电。隆隆的雷声从天空传来，震的大地不住摇晃，一阵阵惊恐绝望的尖叫也似乎乘着风回旋在耳畔。

　　骑士们纷纷冲出营房，看着异变的天地，目瞪口呆。

　　隐隐的，传来一阵阵血腥味，隐隐的，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嘶叫，仿佛那片血红的闪电下，开启了一座地狱之门！！

　　铺天盖地的乌云平白无故的出现，终于在雷声的震怒中，洒下眼泪。

　　血红的，天空下着的竟然是一片血雨！！！雷声吼叫着，又为那片血雨带来无数残肢断臂！！

　　“啊！！！！！”有人在血色中惊恐逃窜，血雨中，不但满含着绝望的宣言，还带着恐惧的威压，让勇敢的战士也失去了心智。

　　一时间，菲尔的营地乱成一团。

　　泰迪亚城门忽然打开，无数严阵以待的奥尔多骑兵抡起长枪向他们冲了过去。

　　屠杀。

　　毫无防备的克罗慌忙指挥着部队向后撤退，他回眸看着那片染血的土地，无奈的垂下头去。

　　多么黑暗的法术阿…年老的将军也在不住的颤抖。

　　萨特将军缓缓向安迪拉走去，“啪~”粘稠的液体浸没了脚面。尽管他知道这个法术的可怕，但是所见依旧超越了他的想象。

　　他环视的负责运转法阵的法师和骑士们，无一例外，他们脸上都清楚地写着恐惧。

　　萨特摇了摇头，他轻轻拍了拍一位法师的肩膀，可是，面容呆滞的法师一惊，忽然像看见鬼一般尖叫着向远处爬去，悲伤而惊恐的叫声充斥着天地，“别过来！！不是我做的！！！别过来！！”

　　萨特的手轻轻一颤，一丝痛苦的神色闪进了他严峻的眼眸。他拔出佩剑，毫不犹豫的掷向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璞~”佩剑穿胸，法师的身影猛地一滞，扑倒在血水之中。

　　“卡罗拉…”他最后的声音微弱同梦呓…

　　安吉丽娜遥望着北方的天际，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在心中滋长。她忽然收起身边缤纷的雪片，坚定的向塔塔可山脉深处走去，凄厉的风随时能将她掀下山崖，可是她固执的，一步一步向前迈去。那一切，她在短短时间中经历的那一切，恍如一梦。

　　漆黑的宇宙。

　　“你被抛弃了？”空洞的声音回旋着。

　　“看来是这样。”雷里亚叹了口气。

　　“看来包容你的只有我了，神果然是高尚如我。”

　　“其实我们彼此彼此。”

　　“闭嘴！”

　　“我一直在试着感应你，为什么不成功？”

　　“就凭你？”

　　“你的声音就在那片混沌中，为什么我抓不住你的气息？”

　　“我要是说我在你身后你相信吗？”

　　雷里亚皱了皱眉，忽然一阵阵阴风从她身边掠过，还不怀好意的碰了碰她的胸前。

　　“滚！”雷里亚怒吼起来，一片神圣的光芒冲出她的身体。

　　“哇！！”空洞的声音大叫起来，“有你这么对待神明的吗？你这叫做亵渎！！亵渎！！！”

　　雷里亚默默听着他的声音，迷惑的发觉它似乎依旧是从那片混沌中传出来的。

　　“亵渎魔，也许神会给我褒奖呢！”

　　“哼！就那个自称神的家伙？他给你褒奖？难道让她送你个新的灵魂？切！”

　　“如果你臣服于神，那么他会不会放了你？你也不用再躲了？”

　　“闭嘴！”

　　雷里亚冷笑一声，不再开口。灵魂…吗？

　　她默默闭上眼睛，封住听力。努力回味着那一瞬间阴冷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