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培训班》深山柠檬

5、第 5 章

　　因为薛静韵先走了，薛静岚与薛静姝没有马车，极是尴尬，让贵女们纷纷侧目——像这样庶女大喇喇不顾嫡出姐妹的，将独独一辆马车带走的，可不常见。
　　好在阮禾伟及时过来，说是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两位表妹，至于他，与其他友人一道便可。

　　薛静岚盯着车帘，眉头皱成一团，心事重重的模样，许久才悠悠道：“回去又免不了受训，祖母便罢了，父亲肯定又会斥责我了。”

　　薛静姝挑了挑眉，前世她只想在夹缝中生存，又深知有人衬托，才能体现她的温柔软善。今生不需要嘛，那就一击即中好了。

　　薛府门口，老夫人身边的毛姑姑高抬着头，一脸不耐烦的候着，看到马车上两位姑娘下来，才施施然走过来说道：“二位姑娘，老夫人让你们赶紧去一趟春日堂。”

　　薛静姝堆起笑脸喊了声：“祖母让我们去，何须毛姑姑您亲自过来呀，随意差个人过来不就行了？”

　　毛姑姑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接二位姑娘，旁的人来不像话。”

　　薛静姝忙点点头：“毛姑姑说得是，祖母这是心疼咱们，才会让毛姑姑您过来……不过姑姑，我瞧您刚刚说神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事儿？”

　　毛姑姑睨了她一眼，只叹了口气。

　　薛静姝立刻做委屈状：“不会是今日在外头的事情，二姐姐告到祖母那儿了吧？毛姑姑，您可要替咱们说好话啊。”

　　毛姑姑说道：“三姑娘，我能有什么本事？何况老爷也在呐，好生认个错，老夫人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放心。”

　　原来父亲也在，这便好了，免得还得分开费神。
　　薛静姝眼睛亮了亮，赶紧应了：“多谢姑姑。”

　　又立时回头，小声对薛静岚的丫鬟迎春说道：“还请迎春姐姐跑一趟正院，请夫人去春日堂。”

　　迎春乖觉，立刻捂着肚子做不舒服状，一溜烟跑了。

　　薛静姝挽着毛姑姑的胳膊，轻声说着外头踏春的事情，自是着重说了句今日遇见宁王殿下的事儿。

　　二人到了春日堂正厅，便听老夫人一声喝：“还不过来给我跪下！”

　　薛静岚与薛静姝上前跪在地上，都没出声。薛静姝微微抬头，见唐姨娘正站在父亲身边，还在低头说着什么。而薛静韵则站在祖母身侧，连避也不避开，只挑衅的看着她二人。

　　薛老爷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儿。他公务繁忙，平日回府就是一团乱，还是夫人管家不力，连他娘都哄不好！今日原本是回来取前阵子买的那幅古画，打算送到翰林掌院那里去，替寅杰说说好话的。

　　没曾想一回来，管家就过来，说是韵儿在外头受了姐妹的欺辱。
　　只是小丫头片子的纷争，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但是在家与在外丢脸可不一样。

　　薛静姝微微一笑，扬声喊着：“祖母怎么好似不太舒服？可是因为姝儿近些日子不大爽快，没过来陪您的缘故？”

　　老夫人哼了声：“在外头不知护着自己姐妹，联合起来欺负韵儿？你们还有脸回来了？”

　　薛静姝故意瞪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屈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会联合起来欺负二姐姐？祖母莫不是误会了？”

　　薛静韵沉不住气，立刻吼道：“你又装无辜，今日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丢脸，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现在不承认？”

　　薛静姝眼泪哗的流下来，哽咽着不出声。薛静岚原想出声，偏生袖子底下是薛静姝的手，死死按着不让她起来。

　　薛静韵兜自吼着：“你个贱蹄子，又作出这副模样。分明是你看不起我娘，看不起我，乡下来的贱丫头，下贱人养的狗东西，也配……”

　　“够了！”
　　薛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吼一声。

　　薛静韵后退一步，被唐姨娘瞪了又瞪，才没敢争辩。

　　薛静姝微微勾了勾唇，很快恢复原样。她早就知道，薛静韵是个沉不住气又没什么教养的人，平日都是唐姨娘说话，薛静韵只配合的哭诉两句。但凡让她怒气上来，多说上两句，就本性暴露了。

　　父亲不爱管女儿家的事情，又是个愚孝的，总觉得脾气暴躁易怒的夫人不好相与，而他的青梅竹马才是真正的贴心人。可偏偏自诩是草窝里出来的金凤凰，这后代都应该是洛城有教养的人，而非是口出狂言的乡下泼妇。
　　薛静韵如今的样子，与乡下泼妇有什么区别？是以父亲生气，是正常的。

　　薛静岚感受到薛静姝松了手，立时上前道：“父亲，不是二妹妹说的那样，二妹妹自己出言不逊，与曹家女儿争论起来，三妹妹才去劝和的。”

　　薛静韵不敢吵嚷，只道：“三妹妹哪里是去劝和，她就是故意下我面子，说我是庶出，说我……说我及不上人家……”

　　薛静姝低头勾着唇，前世刚回来，她摸不准大家的脾气，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不一样，父亲爱官身爱面子胜过一切。她们如何争吵父亲全不介意，但只介意有没有旁人。
　　比起薛静韵说下面子的事情，自然是大姐姐说的薛静韵与曹家女吵架要紧。

　　薛老爷一个头两个大，狠狠的瞪了眼薛静韵：“还有脸说了你？一出去就惹是生非，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人家女儿吵架？曹家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实打实洛城郊县上来的，岂是你能惹的！”

　　又回头后薛静姝：“你不好好劝着，怎么还跟你姐姐吵起来了？”

　　“父亲！”薛静姝抬起头，认真的说道，“父亲，女儿觉得，薛家不能再这样了。”

　　薛老爷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薛静姝说道：“父亲，二姐姐在外头说，她是二夫人生的，是嫡出。人家还问是不是父亲您的兄弟上来洛城了，我……我实在是不知怎的与人家解释……”

　　薛老爷回头看向薛静韵：“谁准你在外头胡说的？”

　　薛静韵哑口无言，半晌才讷讷道：“不是……如此么？”

　　家里所有的下人，都喊唐氏为二夫人，唐姨娘与薛静韵一应的供应都是比照着夫人与薛静岚——当然只是面上的供应，薛夫人有嫁妆体己，唐姨娘可什么都没有。

　　薛夫人心眼实，虽然不喜唐氏母女，到底觉得抢占别人的夫婿不大好意思，便也由着下人去了。而薛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什么都不管，即便闹到他跟前了，那也是薛夫人管家不力所致。

　　这会儿可不一样，丢脸丢到外头去了。薛老爷气得暴走两圈，问薛静姝：“今日除了曹家，还有谁在场？”

　　薛静姝故作迟疑，微叹一口气说道：“动静颇有些大，女儿当时……与宁王殿下在一处。”

　　薛老爷更气，当下喝道：“从今日起，谁敢喊一声二夫人，就立刻给我滚出薛府。谁家不是嫡庶严明的，啊？从前纵着你们，那是我心疼体谅你们，可是谁来心疼体谅我？一个治家不严，上头怪罪下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一个二个都要去喝西北风去！”

　　屋里鸦雀无声，老爷发脾气了，她们自然不敢再出声。

　　许久，薛老爷才缓了神情，对薛静姝道：“你俩起来吧，今日这脸，丢到宁王殿下跟前了！”

　　薛静韵咬牙切齿，忍不住又道：“可是爹爹，她今日还骂我，说我是绿豆眼，长得丑……”

　　唐姨娘原本就在恨得牙痒痒，薛静姝这个贱蹄子，根本就是故意的，自从她来了，专门给正院那个出主意，还将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听到女儿这话，她立刻哭诉道：“表哥，我与你一起长大，自幼定亲，我知自己容貌不如你，配不上你，可也不能叫一个下贱……一个庶女这样欺辱吧，论起来，还是那个人养大的呢。”

　　薛静姝眼中含着泪光，盈盈闪闪看着父亲，咬了咬下唇：“父亲，那个……人出身不好，那也不是女儿能控制的啊！祖母父亲让那个人在老家抚养我，姑母家中的表姐性子要强，嘴巴也利索，我小时候就跟二姐姐一样，出言不逊，喜欢跟表姐对着骂。是她……那个人，总说我是您的女儿，是洛城大官的女儿，不能如同乡野小女娃一般，成日说粗话……”

　　薛老爷微微一怔。

　　薛静姝继续道：“她说，我原是千金小姐，即便留在老家，骨子里流的也是父亲您的血，是高贵的血，容不得任何人轻视。是以这么多年，我从来都小心翼翼，绝对不与那些乡下女孩一般学坏，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她认字学官话，读诗赋，学琴棋……尽管都学得不好，但我一直觉得，只有努力，才配当您的女儿啊。”

　　薛老爷眼中满是感动，他一直知道她是好的，奈何身份太低了。即便他不肯带她来洛城，她也这般用心去教养他的女儿，可见她对他的一片真心——说到底，若非身份之故，他们也该琴瑟和谐一辈子的。

　　他伸手扶起薛静姝道：“她……唉，她是可惜了，沦落贱籍，她本来不是你的生母，不过是教养你几年罢了。你是爹爹的女儿，往后爹爹不会再准人说你来自乡下了。”

　　薛静姝摇摇头：“爹爹，我本来就来自乡下，那是祖父祖母，是您的故乡，女儿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女儿确实是迫不得已才那样说二姐姐的。女儿想，比起说咱们薛家伦常无度，嫡庶不分，还不如说我们姐妹不和，缺乏教养的好呢。爹爹，我的确是说过姐姐，请爹爹处罚。”

　　她要跪下，然而薛老爷哪里舍得再让她跪，只连忙扶起她说道：“我的乖女儿，你做得对，你一心为咱们家着想，没有说错半分。是你姐姐不好，这时都是她挑起来的……从今日起，将二小姐关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薛静韵吓呆了，只拉着老夫人的手，哽咽着喊：“祖母……”

　　儿子发了话，老夫人哪里还会执拗？只不耐烦挥挥她的手，说道：“亏你还是在洛城长大，连你乡里长大的妹妹都不如！”

　　薛老爷想了想，又说了句：“罚她半年月钱。”

　　这下唐姨娘更心疼了，她来洛城时日不短，可她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只能见天儿叫嚷着，从夫人手中多弄些银钱——那也不够她虚荣的奢侈生活，吃好的穿好的，还要打发下人。手上的银钱只有花出去的，没有进项。这薛静韵每月的二两银钱，当真不算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