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自得》霓裳漫舞

1、第一章

　　怡然自得

　　第一章
　　灰蒙蒙的天气，一列火车缓缓走动，由缓至急，奔驰而去，远离了A市。也许是天气的缘故，车箱里静悄悄地，偶尔听闻一阵鼾声。坐在车窗的她此时显得益发的安静。因为静寂，她用手轻轻的划着玻璃上凝结的雾气，一圈又一圈的划着。脸上冰凉，任由泪水肆虐。耳边不时出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挥之不去。
　　六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站。她拿起身边的旅行包，起身，走了下去。下车后，冰凉的小小的东西打在她的脸上，这时她恍然发现，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微怔了一下，她出了车站，直奔学校。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雪越下越大，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兴奋，会惊喜，会第一个跑下楼欢呼。然而今年却是一个不一样的冬天。她冷冷的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雪飘了两天了，外面真成一个粉妆素裹的世界，煞是好看。
　　“没心情。”自她从A市回来之后，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死党心悦找她出去赏雪，不想竟被一口回绝了，心悦不满的嘟囔着：“这是怎么了！”她已经站在窗口一天了，不吭也不闹，出奇的安静。
　　“怡然，怡然，楼下有人找。”见怡然没应声，心悦捅她了一下：“有人找，出去看一下吧。”
　　“哦。”
　　她默默回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点点头，简单整了整头发，往楼下走。站在楼口，往外望去，雪上的亮光刺得她闭了一下眼，她抬手遮住额头，顺势朝前看。楼前桃花树下站了一名陌生的男生。男孩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是他在找她。他的微笑使怡然恍惚了一下。也许是笑的作用，怡然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萧翔， 的萧，飞翔的翔，很高兴认识你。”怡然困惑，但还是伸出了右手，轻声回应：“你好。”
　　“能和我一块走走吗？”
　　不待怡然回答，萧翔已迈开步，向前走。怡然只得跟上，毕竟刚认识，不好扫了人家的兴。从背后，怡然细细看了看这个友好的男孩。他还算是挺拔，算是人中精品，衣服干净得体，散发着清香。
　　“怎么不说话？”萧翔回头，停了一下，和她并肩慢走。
　　“哦，我在想你肯定是个特讲究的男生。”怡然笑道。
　　“你笑比哭好看多了。”萧翔调侃了一句。
　　怡然愣了愣，他们不认识啊。“走了。”回过神，萧翔已走在前面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因为雪下的太大，路上行人很少，他们默默的走着。
　　怡然并不知道当她在火车上划玻璃时，那头有一双眼镜一直在注视着她。这人就是萧翔。萧翔也是车站注意到她的。她眼神呆滞，表情恍惚，似是不想回忆什么，可偏偏有控制不住。萧翔本来是来A市找哥们研究课程的，再有一年就毕业了，他想在信息领域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自从因为女朋友的事跟父母闹翻之后，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打工挣钱，贴补自己的生活费用。来之前顾虑重重，怕朋友都受了父亲的贿赂而不帮他，哪想和他们是一拍即合——自主创业。他的这几个朋友是自小在一个院子打打闹闹长大的，他们之间太了解了，谁的脾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几个人聚在一起甚是不易，他们在校外找了一个中档的饭店，打算一醉方休。
　　席间，临近毕业，都或多或少有点感伤，敞开了喝。一小时后，朋友渐渐的意识模糊，纷纷拍案击碟。众人中唯独萧翔是清醒。脾胃的问题不知为他挡下了多少酒精。朋友也知道他的病，聚在一起从不强求他。他也从没体会醉酒的滋味。吃完之后，他们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看着这帮人的失态，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外面冷风一吹，萧翔一个冷战，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朋友们也都清醒了不少。
　　“庄严，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声音突兀而起，萧翔顺声望去。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满面泪痕，夺路而去。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呆立着，浑身发抖，默然而去。
　　“呀，那不是庄严吗？她女朋友怎么跑了？”常浩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接着有跟其他人胡闹去了。萧翔却愣了愣。
　　在外面疯狂了大半夜，近黎明时，他们一个个带着倦意回寝室睡觉。萧翔醒来时已是正午了。火车票是晚上的，时间充裕。没什么事，他随口道：“常浩，庄严是谁啊？你们系的？”“是啊，你见的那女孩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艾怡然，好像还跟你是一个学校的。”萧翔心里涌出了什么，仍不动声色的听。“他女朋友经常来找他，昨天不知怎么了，似乎是吵架了。”常浩走进洗手间，后面的他也没听清。
　　辞别哥们后，萧翔独自一人来到车站，等待晚上8：00的T521。没什么事做，他一边回复着信息，一边用眼睛扫视四周疲倦的旅客。蓦地，一抹影子晃过，他回神，她，昨晚的女孩，呆呆的站在那，显得异常娇小。整一天，她去哪了。
　　“冷吗？”“啊！”“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没什么。”说话间，萧翔已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怡然挣扎了一下，但被强制住了。“你穿这么点下来，别逞强了。”怡然的眼睛红了，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她想他了，不顾外面的大降温，急急赶车，去A市他在的学校见他。一下火车，车外的冷气毫不客气的肆虐着她单薄的身体。当她看到站口的他时，已被冻得浑身发抖。他心疼的急忙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斥责的说：“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薄啊。”眼里充满了宠溺。他用力抱着她，试图暖和她已快冻僵的身体。她用异常冰凉的脸蹭着他暖暖的膊颈，心里甜蜜。
　　眼泪不自觉得已顺颊而下，她想逃避，可怎么控制不了自己。“抱歉，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怡然低头哽咽道。“哦，我送你吧。”萧翔似没有感觉到。“不用，不用。”怡然摆摆手，自行跑开了。刚到楼口，才发觉忘了把衣服还给他了。怡然摇摇头，只好又回到那个地方。没有人，却发现路旁的石凳的雪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有几行潇洒的字迹，“衣服被你不小心穿走了，你只能自己送回了。”后面是一个号码和一个鬼脸。怡然觉得十分可笑，萍水相逢吧。

　　一星期过去了。这天萧翔正坐在电脑屏幕前看新近上映的冯小刚的喜剧大片——《非诚勿扰》，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有点心不在焉。“铃铃铃……”“萧翔，你怎么不接电话？”室友夏冰疑惑的看着萧翔，只觉得这一星期他都怪怪的。“哦，喂。”……“是我。”……“哦，是你啊，你好，你好。”……“好的，我这就下去。”萧翔随手搭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走，“哥们，交桃花运了。”身后传来室友的调侃声。
　　萧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再次见到她。看到她时，她正在踩脚下没有化的雪。不比上一次，她穿了件淡蓝的棉衣，手中提了一个袋子，不用说是还衣服的。萧翔走上前去，笑嘻嘻的说：“我还以为你留作纪念呢。”怡然抬头没有说话，静静地把衣服递过他，转身就走。萧翔一把抓住她：“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和院系呢。”怡然用力甩开他：“阁下，我们不认识，你有必要知道我的情况吗？”
　　怡然抬脚就走，“艾怡然，我会找你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信息学院的高材生，人又长得帅，家世又有钱，狐朋狗友一大堆，随便动一下关系不就了解她的一切了。怡然顿了顿，没有回头，走了。心想：我可不想跟你这种纨绔公子扯上关系。
　　自从那天萧翔在A市见到她后，就一直注视着她。车厢的那头，萧翔看着泪痕满面的她，有一种拥抱他的冲动。他究竟怎么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回学之后不顾一切的向哥们打探关于她的所有信息。
　　她，艾怡然，中文系家境普通的女孩，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别之处。家在农村，正因为此，一直自卑的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她也从不向人展示自己，吹的一手好笛，但听到的人据说没几个。
　　“哥们，怎么对那个小妞感兴趣了。你身边也不缺少有姿色的女孩。”萧翔不满的瞪了夏冰一眼。“还真当真了！花花大少怎么会看的那种女孩啊，不过我听人说她在中文系里还颇有才气，很受中文系男生欢迎。那女孩一眼看上去气质不错，而且挺朴素的，你换换口味也行，哈哈……”萧翔没有吭声，夏冰没趣，就自顾忙去了。
　　萧翔的身边还真没有缺过女朋友，走马换灯似的玩着，她们看上的只是他的家世，看上的只是他的相貌，他了解她们，从不把她们当回事，可今天却感觉不一样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手机铃声都没断过，而今天他却关掉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反常地让人觉得害怕。

　　时间流动，怡然的生活安静了，她也沉默了很多。室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开口问。每天怡然都会准时上课，认真听曾被她们成为“催眠曲”的内容。以前怡然上课时会缠着心悦，让她等慢腾腾的自己。而现在她更喜欢自己独自一人抱着书去上课，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静静地听课。回到寝室也很少说话，只一人呆在自己的小窝中，听歌看书，自得其乐，心里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麻木。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渐暖和了，退去笨拙厚重的棉衣，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这个季节适合出去踏青。和平时一样，怡然没有太多去关注外界的变化。下课后仍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餐厅吃午饭。忽然光线被挡了一下，怡然恍若不知，仍继续吃饭。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直直的打量自己，毫不留情。怡然心里很生气，抬头回瞪对面，却愣住了。“怎么不认识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灿烂的笑脸。“是你啊。”怡然仍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怡然不理会他，是她已经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了。那天她去楼下时，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人说，是信息院的萧翔啊。她听过萧翔的一些事迹，她本就不是那种八卦的小女生，她从来也不去关心这些。后来拿着他的衣服回到寝室，室友们争相问是谁的。得知是萧翔的时，室友们惊讶声不断，她自不会去理会。自顾送还了。不想和任何人有一丝的联系，因为心已经经不起了。不想想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每天晚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一阵阵的绞痛，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怎么擦都擦不完。“雪儿，发生什么事了，这阵子你总是恍恍惚惚的。眼虚肿着，也瘦了。”心悦心疼的问她。没有外人时心悦总会叫她的小名——雪儿。每次她都回以微笑，不说话。心悦自知她的脾性，也不追问，只是抱着她，轻拍她的肩。
　　“吃完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没等怡然反应过来，萧翔以拉着她飞快地跑出了餐厅。“等……等等……”怡然使劲拽住他停下来，气喘嘘嘘，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而他跟没事人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捂着肚子弯在地上。“就这点劲啊。”“你刚吃饱跑跑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怡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修炼成小龙女了呢，天天绷着脸，谁招你了似的。”是啊，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给别人拌嘴了。“去哪？”气顺下来了，怡然问。“走，在前面呢。”“还卖关子啊。”萧翔没答话，只顾先前走。
　　“ 这不是桃园吗？”依然吃了一惊问。萧翔嘴角向上挑了挑，一抹微笑还留在唇角。怡然痴痴的望着他。“没见过帅哥啊。”怡然回神忙低下头，脸上已微微露出了红晕。“我这么好看啊，以后有的是机会。”萧翔趴在她耳边，鼻息喷在她脖子上，有点心神意乱。怡然连忙后退：“去里面看看吧。”怡然急步走了进去，她忽视了背后那张也略红了的脸。
　　学校的桃园是研究生的住处，平时就有很多学生来这散步、照相。今年的桃园里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这个时候多数同学还在用餐，这里的人不是很多。怡然在花的海洋里信步漫走，周围花香四溢。一会儿她会轻轻折过开满粉色小花的树枝，放在鼻边使劲嗅嗅，似要将这满枝的香气收入皮囊中；一会儿她会蹦跳着走几下，姿态中尽是小儿女的柔媚。萧翔慢慢的跟着，并不打扰她。“我喜欢桃花。小时候我临家后园里种了很多果树，这个季节最美的属桃花和樱花。我和院里的几个小孩会趁园子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的去折几枝桃花、樱花，回家找个瓶子插起来放在妈妈的枕头边。那时候妈妈病着，就为了让她看看春天。”怡然说着就顺势坐在了路旁的石凳上。“别坐，凉。”萧翔连忙去拉她，怡然摆摆手，眼睛望着远处，透着迷茫。“知道吗？那年春天，我怀抱着刚折下来的桃枝，蹦蹦跳跳的回到家，让妈妈看春天。我看到爸爸拉着妈妈的手，呆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从那天起，我知道从此没人看我折的桃花了。”萧翔抽出纸递给怡然，定定的看着她：“怡然，以后我能看你折的花吗？”“萧翔，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萧翔欲言又止，怡然用红红的眼圈看着他：“萧翔，谢谢你。我先回去了。”怡然转身离开了，走到园门处时，不经意间回头，似看到一抹影子被阳光拖着。她愣了一下，还是走了。是自己累了，不想与任何人有任何纠葛，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