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和宫主私奔了（穿书）》镜里秋

58、真相（二）

　　云无心眼皮跳了跳，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以死威胁着自己的村民。
　　原本她以为自己内心会毫无波澜，但她显然错估了，蹙紧的双眉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空气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雪花飘飞的唰唰声。

　　“云无心，你还真是没长教训啊，好歹你也是比我多活了几十年，怎么的落得如此，忘了百年前那些人是如何对你们百花宫的？忘了你们的怜悯同情最后换来的是什么？”简醉影嘴角的嘲笑像一根刺，刺进了云无心的心里。
　　像是为了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云无心指尖微动，一道微弱的银光射出，却在距离简醉影额间不过微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确实被威胁到了。
　　——随着银针的射出，村民脖间的匕首已经刺破皮肤，鲜血从一道不小的口子渗出。
　　如果她将简醉影杀了，那周围村民也活不了。
　　银针失了力掉落在地，只留下轻微的声响。

　　简醉影没说错，纵使这百年她再怎么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道，也没法磨灭她内心深处的良善。
　　原本已经被她深埋于底的道与德，随着甜甜的出现被挖掘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她并非天生魔道，因世事而入魔，而花添雨如一道光，驱逐了她内心的黑暗。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花添雨，若她不在......

　　“若她不在，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整个天蚕为她陪葬！”云无心一字一句地说出口，没有人怀疑她说这句话的真实度，毕竟百年前种种仍让世人不敢忘却。
　　简醉影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声音是遮掩不住的怒意：“云无心，你要明白，是你们无缘无故跑来我云郁，讨我圣物金蚕，如今还威胁我，我帮你救她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显然，简醉影已经忘了是谁先威胁谁，又是谁先动手要置对方于死地的。

　　“那这情分我便还给你。”一道冰冷刺骨的话突然响起。
　　云无心惊讶地看着怀里突然开口的柯默，能说出这话的人显然不会是被简醉影控制的那个温柔至极的柯默，也不会是海冬的魂体。
　　那......一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但她不敢放松，反而神经更加紧绷。

　　柯默原本瘫软的身体慢慢直立，抬头看向简醉影的。
　　她的眼神格外冷清，没有丝毫人气，但也是这样的眼神让柯默无比确认。
　　这就是柯默！
　　真正的柯默。

　　那眼神太过熟悉，熟悉到她每次午夜梦回都会再见，当初她死在自己怀中，那双迟迟没有瞑目的双眼。
　　当中的惊与怨，全部化为最后的失望与陌生。

　　“你，阿默？你，为什么......”简醉影捂住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没有复活，被你捏碎的魂体也永远无法复原。”柯默的回答直接扑灭了她内心的希望火光，也再一次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用金蚕囚禁我的残魂，试图寻找其他破碎的魂体让我复活，但你可知，这对我却是一种折磨......”柯默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这世上。

　　这两年来，她这缕残魂一直浑浑噩噩，被困于一片黑暗的虚空中。
　　有时醒来会隐约看见简醉影那双深情的眼，却无法说一字，有时醒来还会发现自己正在和旁人打招呼，做着她无法控制的事。
　　她就像一个傀儡，被人操纵着，她自己反倒成为了自己的局外人。

　　简醉影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喉间像是被卡了一块硬石，怎么都发不出声。
　　柯默叹了口气：“阿景。”
　　简醉影有些惊喜地看着她，阿默还愿唤我阿景。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简晖他们不一样，你可不是天生的魔道，”柯默朝简醉影虚弱地笑了笑，“旁人不知，我却晓得，这村中百余人是被正邪两道追杀而躲进云郁的，你曾许五年为期，朝落村是他们的庇护，种蛊便是交换条件，你于世人，是有情的，若要他们死，你决然是下不去手的，
　　还有那附我身的魂体，你不是不屑于杀她，而是本未打算杀她。”
　　她的魂体虽被金蚕所困，但仍有部分意识能感知到外界。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村民手中的匕首竟松了松。

　　“不，你说错了，”简醉影一字一句敲进了柯默心中，“我于世人无情，只因你对世人有情罢了。”
　　她的温柔与深情只对柯默，但也因为柯默而愿意对旁人好。
　　“......”
　　简醉影的眼神太过于直白，让柯默无法回避。

　　“我是琉璃居的大师姐......注定无法和你在一起，于道不容，于师情难抗。”柯默面无表情地说完，一切都如同她眼神般冷淡，决绝。
　　简醉影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狼般凶狠，她大声呵斥：“什么狗屁道！狗屁师情！你那个师傅懂个屁，天天就知道说一些是是非非的大道理，她又哪里懂什么情与爱！”

　　看着逐渐疯狂的简醉影，柯默有些不忍，但她所接受的道义是决容不下阿景的：“阿景，师傅是不会允许我和你在一起的......”
　　简醉影大喊地打断她的话：“但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如此，那便还你。”
　　柯默说得很快，甚至在简醉影还没说完最后一字便蹦出了这话。
　　仿佛这句话早已准备好，只等对方说出前句。

　　而简醉影刚说完便后悔了，但这世上良药万千，却从不曾有过后悔药。
　　柯默的动作很快，身体猛地向前撞向抵在喉间的匕首。

　　一切来的太快，简醉影甚至没有完全明白柯默的意思，待反应过来后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在这一瞬间，原本以她为主的金蚕竟开始反噬，让她浑身痛苦得颤抖不已，摔倒在地。
　　“不......”

　　早已察觉到异样的云无心及时收回匕首，左手拉着柯默向后拽。
　　一个拉拽动作让对方转了个身，面向自己：“你......”

　　在触及到柯默眼神那刻，云无心有些发愣，耳边传来对方极其微弱的声音。
　　——“杀了我。”
　　云无心双脚不自觉地倒退两步，看着对方近乎哀求的神情有些呆愣，痛苦的情绪从心底直涌而上。

　　待她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到了柯默手中。
　　不，准确来说是她胸口。
　　匕尖直直插入了柯默胸口。
　　原来这把匕首才是她的目标。

　　“不——”简醉影痛苦地声音从喉间溢出，尾音颤抖到破碎。

　　或许是因为柯默如今是魂体的原因，在胸口插进匕首并没有立即消失。
　　她颤抖着用尽全力，将匕首向自己心脏处压了压，划出一道手掌宽的口子，就着口子将手伸了进去。

　　这是无比血腥诡异的一副画面，一旁的云度月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云无心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正在挖心的柯默。
　　而此时的简醉影，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平静得有些过头。
　　同一时间，所有村民突然昏迷了过去，手中利刃随之落地，发出一声声震耳的声音。

　　柯默慢慢扭头看着简醉影。
　　师父曾说过，一旦人悲伤到了极致便会失去六感，整个人脆弱到仿佛一触便碎。
　　此时的简醉影便是如此。
　　她狼狈地倒在地上，看向柯默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双颊早已布满泪痕。
　　她的心已经在柯默挖心那一瞬间也消散了。

　　肉血的粘稠声被无限放大，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被柯默从胸口掏出。
　　它还在缓慢地蠕动，被鲜血染红了的金蚕挣扎地从血肉里探出头。
　　柯默将顶着一滩血肉的金蚕伸向简醉影：“这‘心’，我便还你。”
　　说完这句，柯默在简醉影的面前永远地倒下了。

　　一缕破碎到极致的残魂从柯默身体内飘出，简醉影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她，只见她双唇轻启，随后便消散在空气中。
　　——对不起。

　　在柯默魂体消散的那刻，金蚕便停止了对简醉影的反噬，但她迟迟没有动作，仿佛永远定在了那里。
　　良久，金蚕已经蠕动着身躯爬到简醉影手边，她才抽回一丝神。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间便容不下我一个简醉影？
　　为什么有那所谓正与魔？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不起......

　　简醉影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但却不知如今该问谁。
　　或许，简醉影本不该活在这世上吧，这样所有的问题便能解决了。

　　她伸长手臂摸到了村民倒下时滚落到身边的利刃，缓缓伸向自己的心口。
　　“等一下。”一道银光闪过，轻易便击落她手中的利刃。

　　云无心慢慢走近，内心有些复杂。
　　此时的简醉影早已没了原先威胁时的傲慢样。
　　云无心：“或许这个筹码足够你救花添雨了吧。”
　　她伸出手，一枚吊坠缓缓落下，让心已死的简醉影重新燃起了希望。
　　“聚魂器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