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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暗涌 ...

  •   “诶,两位客官里头请,是要甩饭还是住店啊?”
      店门口,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过路人,嘴里说着海冬听不太懂的方言。

      “住店,两间房,晚饭送屋头来。”花添雨带着海冬走进店里,顺嘴说出一口标准的云郁话。
      上岸前花添雨还曾担心过这一点,但没想到云郁的方言竟和自己世界某个地方的方言一模一样。
      “诶,要得!这边请。”小二伸出手为两人引路,多看了一眼花添雨身后头戴黑纱斗笠的海冬。

      两人走进房间关上门,海冬这才满脸不高兴地将斗笠摘下来,不爽地看着悠哉地坐到桌前的花添雨。
      “为什么只有我要带着这个又重又丑的东西?”她皱着眉翻看着手中的斗笠,嫌弃地将它扔在桌子上。
      要不是花添雨拿赶走她来威胁她,她才不会戴这破斗笠。

      花添雨停下正在倒水的动作,抬头看向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路走来你见哪个云郁人是蓝眼睛蓝头发的?”

      海冬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路上确实只有自己是蓝眼睛蓝头发,难怪两人刚上岸时周围投来的目光莫名带着仇意。
      但这依旧让已经戴了好几天斗笠的海冬不爽。
      她一屁股坐在花添雨旁边,抱胸注视着她,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

      而花添雨确实这样认为,“小朋友,别这样看着我,除非你能把你头发和眼睛变成黑色,要不你就乖乖戴着,或者回你的淋浪去。”
      “‘小’朋友?”海冬伸长脑袋凑到花添雨面前,‘小’字尾调上扬,意外地透着魅惑。
      “你可知我活了多久了?要论小我可轮不上。”她满脸傲娇模样。

      结果花添雨一巴掌拍在海冬额上,不客气地说道:“把你的海之力收回去,非要让人注意到你特殊的存在是不是?”
      花添雨抬头望向海冬的双眸,她原本蓝色的眸子渐起涟漪,从瞳孔一圈圈往外扩散,最里处像是一望无尽的深渊,拉着人一跃而下便深睡不起。
      花添雨挑了挑眉,按住她额间的手渐渐远离,从指间冒出一根乳白的魂丝,耀武扬威地冲着海冬左右摇摆。

      海冬看着离自己额头一指距离的魂丝,瞬间收起眼中的魅惑,声音也变得正常。
      她说话不再刻意带着音惑,原本的音色让花添雨吃了一惊,像海水一般清澈没有杂质。
      她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嘴巴撅着都能挂个油壶,“小气鬼,我又伤害不到你,挑出魂丝来干嘛嘛,有什么事不知道好好说,凶什么凶嘛。”

      看着满脸委屈的海冬,花添雨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女人真活了一千年?怎么脾气跟个小孩一样。
      “你不会第一次上岸,第一次和外人接触吧?”
      海冬看了她一眼,“对啊,我们刚上岸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花添雨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海冬好像的确提了一嘴,不过刚被人骗完感情的花添雨完全没什么心思注意海冬。

      “唉——”花添雨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大到海冬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你收起了你那鱼鳍鱼鳞变成了人类模样,但是在陆地上不比你们海里,人类基本都是黑发墨瞳,而且在这云郁深处,若让人发现你是外乡人,那面临的可不仅仅是驱逐,他们不动手指都能在你身上下个蛊虫。你这模样就只能带着黑纱斗笠,并且海之力绝对不能用,被天蚕客栈的人发现我们可逃不掉,知道了吗,海鳖?”
      这要搁以前,花添雨是决计不会给人费神解释怎么半天,大不了打一架赶紧散伙。
      不过好像自从遇见云无心,她的性格慢慢发生了变化。
      云无心......

      “嗯?海鳖?”海冬满脸问号地看着她,唤回了花添雨游走的神,“我不是海鳖啊。”
      而且她还没告诉花添雨她属于哪种妖吧。

      花添雨看着求知欲旺盛的海冬,胡诌的话张口就来,“海就是你生活在海里,鳖就是将事憋在心里自己扛不说出来,我这是让你不懂就问,别那么别扭。”
      “啊?”听着花添雨的一通解释,海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觉得没哪里不对。

      她皱皱眉,问起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说我变成黑发墨瞳就不用戴斗笠了吧?”
      她双眼闪着光看向花添雨。
      这一千多年来,她在海里可是无拘无束惯了,就连身上穿着的都是随手在海里摘的杂草,只求蔽体就好,何时这么憋屈过,连脸都不能露。
      戴了几天黑纱斗笠,她不仅看不清外面的人事物,就连路都不好走,心情都郁闷了不少。

      “嗯哼。”花添雨点头,意外地看着她,她有方法改变自己外貌?
      是用海之力?
      “那你别动,”海冬伸手将花添雨的脸转向自己,“我拔你根头发。”
      花添雨听话地坐着没动,对她接下来的动作很感兴趣。

      只见海冬伸手从花添雨头上拔了根头发摊在手心,接着蓝色水珠慢慢地从她手心冒出凝聚成雾,将那发丝托起来包裹在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蓝色水珠凝聚成雾,那发丝竟神奇地从她手里消失,掺杂到她蓝色的海之力中去。
      蓝色不再纯净,中间隐约现着黑。
      接着,海冬将手心的海之力重新吸收回体内。

      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海冬满头蓝发从根部开始慢慢变黑,没过一会儿,一头乌黑柔顺的墨发便披散在肩头。
      接着便是她那蓝色眼珠,也变成了黑色。

      花添雨瞪大双眼看着她,魂力还能这样用?
      这就是传说中的进阶玩法?

      海冬看着瞪大双眼的花添雨挑了挑眉,“海之力的特殊能力便是包罗万象,往大了说能暂时吸收别的魂力者或者修真者的能力,将她转变为我自己的,”
      “往小了说便能这样使用,用海之力将你的黑发吸收将它暂时转变为我的,但是这眼瞳我又不能将你的眼睛挖出来,所以就只能将海之力堆积变成深色,覆盖在我的瞳孔之上,只能将颜色变深,并没有真的转变颜色。”

      说着海冬将自己眼瞳凑到花添雨面前,她的瞳孔确实如她所说,只是用蓝色深到底让人辨不清罢了。
      一旦凑近还是能隐约看见她深色瞳孔下的浅蓝。

      花添雨上下打量着海冬,对于刚接触魂力才一两周的花添雨来说这些都还很陌生。
      就像最初和海冬对战时,她的魂力并不是轻易就能被海冬碾压,只因她还无法顺利控制魂力。
      凝聚出那一根纯粹的魂丝已经是她控制的极限了。

      而当初云无心教给她的魂力控制方法虽然有用,但那仅限于将她领入门,毕竟云无心修的真气,而非魂力。
      如何得心应手,将魂力收放自如,还需要一个真正懂魂力的人来教她,而现在那个人便在自己面前。

      海冬看着花添雨那冒着星光的眼,瞬间想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
      难怪当时看她的魂力那么纯粹,但是威力却像挠痒痒一样,除了那麻烦的魂丝外。

      顿时,海冬心里一股小傲娇就冒出了头。
      她冲着花添雨抬了抬下巴,“想学?想学就说嘛,土鳖。”
      “哈?”花添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最后两字她没听错吧?

      “你不是叫我海鳖吗?那你就是土鳖啊,生活在土地上,并且将事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有需要就说嘛。”海冬眨眨眼,纯真无害。
      花添雨确定她是真的不明白那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看着花添雨憋着一口想要骂人的气,海冬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想收徒,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我的徒弟是你的话,好像挺不错的啊。”
      确实挺不错,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听了这话的花添雨想骂人,想掀桌。
      尼玛来个人收了这女人吧!比宁依还话多!

      另一边,被花添雨刻意忘在脑后的云无心正窝在一个山洞里。
      太阳已经落在山顶了,还有不久周围便会陷入黑暗。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云无心和星河走了一天连个野外农户都没找到。
      洞外植被不多,周围树木也很少,很难完全遮蔽自己的行踪,这也让里面的人更加容易成为林中野兽的活靶子。
      这实在不是一个夜晚停宿的最佳场所。

      洞内火灯忽闪,云无心坐在火堆前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话本,直到洞口出现响声。
      她收起话本,将它贴胸放好,抬头看向从洞外走进来的星河。

      星河逆着夕阳走来,怀里抱着野果。
      她长着一张极其平凡的脸,没有优点也没有缺点,是一张让所有人都不会注意,也会放下戒备心的脸。

      云无心看着她,想要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濒死的星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明明只是几十年前的事,但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它已经从记忆里消失。

      “还记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吗?”
      星河将果子递给她,说着,“当时属下在云郁被人追杀,所幸遇上了宫主,星河这才活了下来跟了宫主。”
      她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
      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哦,是了,当时是我第一次来云郁。”云无心恍然大悟,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
      当时她为了寻找甜甜和师姐走遍了大陆所有角落,云郁是最后一站,她也是在这里救了星河。

      “当时你为什么不怕我呢?那时候我的名声可是比如今还要不堪。”云无心咬了一口野果。
      “名声是别人说出来的,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星河坐下添了把柴。
      两人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般坐着聊天。

      “眼前所见?那你见到了什么?”
      “我看见的是宫主你救了我。”星河轻轻地开口。
      云无心听完她所说的话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点倒是和度月一模一样,一根死脑筋,眼睛所看见的可并非全部都是真。”

      星河低头没有说话,实际上她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
      她还看见了当时宫主眼里的温柔与同情。

      “度月还跟在后面?”云无心吃完最后一口野果,轻轻将核扔进了火堆,溅起几点火星。
      “嗯,他们已经进了山洞。”星河点了点头。
      云无心没有说话,走到墙角边盘腿休息。

      星河抬头看了看坐着一动不动的云无心,拿起身旁的剑自觉地走到山洞外去守上半夜。
      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夜风阵阵,在这夏末却不觉得凉爽。
      她抬眼看向了远处一座山,那里植被茂盛,虽然危机四伏但却是一个隐藏踪迹的好地方,很难被人或野兽发现。

      星河不明白宫主和云度月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何会如此僵硬。
      她能看出来云度月很恨宫主,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想不清楚当时在船上她为什么没有杀宫主还要阻止旁人。
      但她敢肯定,楼心剑只是一方面原因。

      并且宫主对待云度月的态度也很微妙。
      无论她怎么看都能看出,宫主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保护云度月。
      却从来没有对云度月说过,解释过。

      这一夜,云郁风平浪静,各人安好,只有一股无形的丝线将他们连接起来。
      而在淋浪海域的另一边大陆,软红十丈的北兆,暗地里却汹涌着巨大波浪。

      北兆莫家,灯火通明。
      莫家主屋内站满了人,无不是穿着一身黑衣,腰间系着一根暗金条纹的腰带。
      他们衣上的纹饰按照阶级不同做了严格划分,而统一的,他们左衣领用金线纹着一条盘身的蛇,高昂地抬起倒三角脑袋,嘴里吐着信子。

      屋中高位坐着一名白发老者,但容颜并不显老,身体也异常健硕。
      老者衣上纹饰极其复杂,反复用金银线勾着,这便是北兆莫家家主莫正。
      “可有查出深儿是为谁所害?”白发老者语气恼怒,一巴掌用了力拍在茶桌上,将上面的杯子震得抖动,洒出一滩茶水。
      “回家主,属下,属下无能,还未查明。”下方站着一名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话,就连声音也有一丝发抖。

      “好了,爹,您就不要吓唬这些弟子了。”站在莫正右手处,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走出来,挥挥手将堂中弟子叫退,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妖媚。
      “莫钰,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任凭旁人害了我家深儿?”莫钰话音刚落,站在莫正左手处的一名男子气恼地站出来,伸手指向莫钰,模样和莫钰有几分像。

      莫钰看着他笑了笑,脚下不动声色地侧移,躲避开他食指所指,“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深儿的姑母,怎么会纵容外人,只是我们这都反反复复查看深儿的尸体一周多了,这都还没查出来,深儿也该入土为安了。”
      “你......”男人被莫钰这句话呛得脸颊通红。
      “您想想,以我们北兆莫家的实力,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凶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查出来呢?”莫钰手里摇着团扇,一阵幽香自她身上散发。
      “你他娘的就是盼着我深儿死吧!你......”男人气急,冲着莫钰大吼。

      “闭嘴!”堂中的白发老者大吼制止了两人的冲突,一张脸彻底黑了下去。
      “都给我下去!”

      莫钰听话地矮身冲着莫正行了个礼,无视自家大哥恼羞的模样,妩媚地扭着腰离开。
      男人看着莫钰那自傲的模样就要上前,却被站在身后,红着双眼的女子拉住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悲伤,“夫君......”

      待到众人走后,莫正一直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向后靠坐在椅子上。
      这些个儿女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唯一听话的老三却还在外地。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冲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叫了一声,“莫影。”

      “家主。”吴正中,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
      他同样穿着黑色衣物,上面却同外门弟子般没有纹任何图案,不同的是,那条象征着北兆莫家的金蛇家徽纹在了右衣领上。
      这便是莫家只有家主才能指挥的队伍,而“莫影”只是他们的代称。

      莫正看着他,看了许久,最终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将深儿的尸体送进皇城,让国师看看。”
      “是。”

      北兆皇城国师居所。
      一名穿着灰袍的男人坐在木椅上,而那椅子的模样也有些奇怪,正常的四条椅腿被两个很大的轮子所取代。
      他闭着双眼,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真气不断地在体内循环,周身冒出暗光。

      “国师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门外一声响起。
      “进来,”国师收印落掌,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有消息了?”
      “回国师,确实是云无心,不过她身边还跟着另一名女子,两人很是亲密。”

      国师看着他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那男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云无心,云无心,云无心......”国师一遍遍地念着云无心的名字,眼中却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那恨已经深入骨血,刻在心上,让他无法忘却。

      他将手垂下放在椅子边,手腕动了动,那椅子便自如地往前进了几分。
      他自己推着椅子行到窗前,抬头看向皇城的天空,弯月披着银光,星辰亮眼。
      但心里的阴暗却挥之不去,意外地还有一丝兴奋。
      他抬手放在自己身前,撩起垂着的衣摆摩擦着,而那衣摆之下,竟空荡荡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猜错的今天还有一更,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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