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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收工回来,公司里的人窃窃私语,秦羽织不禁好奇:“又有什么新鲜事?”
      话问完,自觉没趣,不外乎政坛战事经济云云。

      小贾说:“大事,据说苏市长的准女婿逃婚了。”

      阿普说,这样敏感的话题,报社自然不会刊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近苏府中气氛紧张,深夜仍有做事的人进出,各个圈子皆在找人。
      苏市长?好像在哪听过。羽织没放心上,走上二楼补觉。

      眼神略过穿衣镜时发现自己又瘦了不少,脸也苍白,涂上唇脂掩盖不了憔悴的势头。

      这段时间,夜晚难以入眠,强打精神起来工作,午睡也是断断续续,勉强续命。

      醒来去饭店点东西,意面坚硬的难以下咽,肉酱是冷的,吃几口作罢,用红酒慰藉空空的腹。

      陡然想起昨夜,沈贺文指腹冰凉,划过脸上的肌肤时她不禁颤栗,可他的怀抱异常温暖,此时身上仿佛仍留着他身体的余温,好不暧昧。

      新来的酒保不能专心,目光频频扫向窗外,暂时搭建的戏台上,市长在冷风中宣讲,双手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紧握扩音器,卖力游说富商为前线解囊。

      瞬间,羽织回忆起来,不久前这位仁兄尚只是市长身旁的秘书,劳心劳力,而他的女婿,可不就是蒋家明?

      ……
      闲时陪姑姑探望祖父,老人性情孤僻古怪到极点,赶走相伴二十年的佣人,以医院为家。

      来到时,护士正被驱赶,双方正为什么事情争执得脸红,见到家属,像见到救星:“老人不肯打针,就连医生布置的药物也要待人走后偷偷丢掉。”

      姑姑先安抚祖父,才问护士注射的什么药物,得知是镇痛剂,一日三回,蹙眉道:“骗过自己但骗不过身体,我要求见医生。”
      护士被祖父折磨良久,此刻脾气爆发,留下句‘好自为之’,潇洒离去。

      祖父遂将注意移至姑姑的男友,他这辈子与洋人做生意,做朋友,却不能接受女儿嫁作洋人妇,道:“我见他用蓝色的眼睛凝视我便头大,活见鬼了。”说什么也要请他出去。

      齐楚无措,摊开双手:“先生,您这样做是无礼的。”
      祖父来个先礼后兵,开始拳头捶床,叫他滚出去。

      又对秦羽织阴沉道:“把门敞开,大明星造访我这半截入土的人,有理讲不清。”
      “不劳烦您费心,我自己出去。”

      齐楚见到秦羽织,嘴巴大张:“将你也赶出来了?”
      “赶字用得好,看来已得中文之精髓。”她对他微笑,绝不承认与他做了难兄难弟。

      齐楚说起父母:“他们在部落动荡中受重伤,有半年的时间,双双卧床等待放学归来的儿女为自己注射吗啡,直至死去。”

      “这能令他减少痛苦。”

      很快,姑姑出来,哭说:“他时日无多。”但更令她痛苦的,还是祖父性情大变。
      “他这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不顾体面?”出了大楼,姑姑止不住悲伤,“他对我再无慈祥。”
      无人忍心过问发生了什么。

      ……
      家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打来的电话。

      秦羽织刚刚结束一场辛苦的拍摄,心情很好,对着话筒“喂”了两声。

      悦耳的声音传到那头,家明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会儿,对方却叫出自己的名字。

      “蒋家明?”
      “怎么知道是我?”
      秦羽织静静坐下来,倚靠在沙发靠背里:“知道我公寓电话的人不多。”

      “能不能陪我一整天?”
      秦羽织说:“好。”没有参杂过多思考。
      “半个钟头后,楼下见。”家明挂了电话。
      是有太多不解,但不一定要弄清楚,不然交个朋友太难。

      实际上没有半个钟头,家明藏身处不远。

      他换了身行头:皮夹克,大沿帽,休闲裤,活活一个大学生。
      而他们的第一站正是学校。
      说不上缘由,只是想去曾经付出过光阴的地方走一走。

      这几年变化极大,通往校园的那条林荫道积满落叶,杂草丛生,失去了往日的秩序,绽放出野蛮的生机,却叫人惆怅。

      门牌字迹斑驳了,铁栅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一推,开了。

      园内寥落,校舍人去楼空,办公大楼也是如此,楼道却意外地满是书香,墙壁上贴得古今中外名人面孔,蒋家明走到尽头“孔子”前,从相框后取出一把钥匙。

      秦羽织瞠目结舌,家明则是一脸骄傲,不为别的,他曾在此意气风发。
      转眼间,他打开了一扇门,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本《浮生六记》来,抖抖灰尘,故地重游,想来是为这物。

      外面有阵嘈杂脚步。

      “是谁!”

      多年来警卫处换了批人,不认得家明。校方为了节省成本,真是煞费苦心,雇佣一批老弱病残,老人想立威,故意拔高声音问:“谁放你们进来的!”

      “我们见门口没人,自己进来的。”秦羽织说。

      “真是大胆!两名社会上的小阿飞,不知天高地厚。”他兀自骂着,对擅离职守却一个字也不提。

      “有误会,他曾在这里任职,我们来的…”

      “我不听你们说,赶紧出去!”老人打断她的话,作势动用警棍。

      好汉不吃眼前亏,家明脸色很难看,拉起羽织向外走去。

      到门口,老人突然想弄权,说什么也不肯给二人开门,羽织玩笑道:“毕业多年了,已然忘记罚站的滋味。”
      蒋家明却再不肯忍,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自那扇坏的栅栏越出校园。

      老人暴跳如雷,走出很远,身后仍有他的呵斥。

      ……
      不知不觉到黑夜了。
      街道一侧流出音乐,是电影院在放片子,家明走去买票,入场时已经放了大半,女主角为情所困,正伏在男人肩头饮泣。
      家明看得专注,并不在意错过的情节。

      羽织的注意力投之屏幕,发觉这老片子自己也有参演,初入行时被临时捉来扮路人甲,片酬不过是一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问得倒也平静。
      此情此景,若再看不出蒋家明的心意,她真成了傻子。

      “我发现我一直在等,”他说,“等家诚放下。”
      至于何时动情?千古难题。
      若真要努力追忆,一天,他站在教学楼的窗口,正为下个月委员选举头大,向下望去,见她在雨里行走,浑身雾蒙蒙,根本没有躲雨的意思。
      他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殊不知,心思在旁人眼里,昭然若揭。

      这几年,她的影片上映,多忙都会抽空看一遍,两遍,无数遍,倒成了缓解疲惫的唯一法门,

      未婚妻子为此大闹,剪碎票根,可隔日又在他换下的外套口袋中发现遗漏的,心灰意冷,搬离共同置办的新居。

      即决定面对内心好了,却遗憾迟了,过去尚能与沈贺文争一争,而眼下,蒋家明除了任性,既无立场,亦无优势。

      秦羽织静静听着,想,他可以吗?这个人可以吗?

      家明是老朋友,深知她的过往,不必费心思解释;家明有知识有涵养,为人豁达且克制,与他在一起,会很舒服。

      最关键一点,家明爱她,这年头,找个相爱之人嫁了太难,多得是乍见之欢,搭伙过日子,她还图什么?

      家明的手,放在座位的扶手上,只要她乐意,可以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那她的故事将宣告结局。

      还在等什么,秦羽织?世上最适合你的姻缘就摆在眼前!

      “因为沈贺文吗?”蒋家明说话了。
      她都没发觉,短短几分钟,叹了又叹。

      秦羽织摸摸嘴巴,再摸摸眼睛。

      家明道:“放心,你什么也没有说。”
      但胜过千言万语。

      他两人之间,岂止横亘千山万水。

      蒋家明百感交集,贪婪地打量她。

      殊不知,身后不远也有一双眼睛打量着他们。

      电影结束,观众突然等不及似地散场,她与家明留到最后,家明送她回家,临别时,笑:“真的不后悔错过一名大好青年?”她摇摇头。

      “明天报纸会刊登我的婚讯,届时上海滩将多一名大人物,”他调皮地眨眨眼睛,“至于我的心事,只有月亮知道。”

      这瞬间,秦羽织突然分不清家明与家诚,嘿,这两兄弟。

      ……
      凌晨时分的楼道格外寂静,此刻邻居沉沉睡去…

      兀地,从暗处闪出一人,头顶小小的灯,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倾长,羽织紧贴墙壁,紧张得大口呼吸。

      转瞬,这人走到光明里,竟是沈贺文,不待她开口说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走向公寓的门。

      沈贺文一言不发。

      进到屋子中,羽织瞧出他的脸色是十分难看的,想必他在此地等了太久,那方才与蒋家明的对话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解释道:“家明…”

      可是刚说出一个名字,即被他打断了。

      “别提其他人。”此时的沈贺文,用‘咬牙切齿’形容不为过。

      他回国来就是为了再见到她,但是重逢第一面,秦羽织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后来辗转得知她要登船,早一天定下她必经的房间,无数次装作不经意推开房门,门外的人却都不是她。

      而不抱希望了,秦羽织却闯了进来,唐突而莽撞,如曾经无数次闯入自己的生活。

      沈贺文本应该应付自如。

      可她眼中的厌恶并未随时间的流逝淡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他的心沉闷发痛。

      他自嘲,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态踏上归程,不成想,故事的最初,他就溃败了。

      秦羽织说,为了帮蒋家明渡过难关…后面的话,沈贺文再也听不进去,因为他几乎气炸了!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她,为蒋家明,甘愿留下来,留在她厌恶之人的身边,多么委曲求全,多么深明大义!

      沈贺文嫉妒得发疯!

      如果蒋家明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杀了他。

      那天沈贺文是做了回小人,被指摘趁人之危?

      他认。

      此刻,他再不愿听到那人的名字,手指磨砂着她的面孔,突然就吻了上去。

      秦羽织一惊,双手用力撑住他的胸膛,可男人是使了力气的,她怎么是对手?

      沈贺文道:“是我太笨,早该发现,曾经沾不得一滴酒的小女孩也会长大。”

      “?”起先不明这话背后的意思,待看清桌上、窗台上是琳琅的酒瓶,秦羽织红了脸。

      这几年,她饮酒,偶尔也酗酒,除夕夜的酒水虽烈,却不至使她完全失去意识,至于上了沈贺文的车,任由他进屋,归咎起来,三分鬼使神差,三分意乱神迷,剩下的,不是顺水推舟又是什么?

      沈贺文得逞地笑。
      她恍然大悟,自己这是着了他的道!

      他又吻了下来,羽织却不挣扎了,任由他,何尝不是任由自己深藏于心底的愿望。

      秦羽织,承认吧,你不能将他从心中驱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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