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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借尸还魂 ...

  •   陆憬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醒来。

      被人从背后箍在怀里的感觉诡异且陌生,而胸口沉闷发郁,更让陆憬心生不妙。他短暂而快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座破庙,经久失修,罕无人往,房梁和背后的佛像上尽是层层叠叠的蛛网盘结。

      而他正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躺在地上铺开的枯草堆里。

      时值深夜,他的视线随着月光低垂,发现他身上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一袭黑,且到处是磨损痕迹。再往下看,他的腰不仅被人牢牢搂住,他的手也正紧紧握住对方。陆憬被这个认知唬得马上扔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不轻,惹得原本沉眠的身后人动了动身子,模糊地问了一句:“醒了?”

      与此同时,第二道声音也随之响起:“三哥?”

      这是道清冽的男声。陆憬霎时全身僵硬,这屋内竟有第三个人,隐匿声息的功夫高明,他居然毫无察觉!

      那人“嗯”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对陆憬的桎梏,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慢悠悠坐起身来,“无事。”陆憬感觉到他的目光投过来,便听得他问道:“毒发了?”

      被他这么一说,陆憬方才察觉原本积郁在胸口的沉闷感在不知不觉间已化作绵绵密密的刺痛,这刺激来得突然,他不由得蜷了身体,胡乱点了点头。

      那无声无息的第三人也从昏暗中走出,见陆憬痛得额上渗出汗,略一沉吟,道:“我去弄点水来。”

      被称作三哥的人略微颔首,他抬起眼皮,草草扫了扫窗外天色,漫不经心道:“天快亮了。仲非,你要小心。”

      那仲非道:“我知道。”他又看了眼蜷缩成一团的陆憬,似乎欲言又止,却仍道:“三哥,他………”

      三哥像是轻笑了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戏谑:“他这毒因我而起,唉,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仲非点点头:“我明白了。”他掠过三哥径直往门外去,脚步依旧无声无息,饶是陆憬痛得难以集中精力,也不难得出这是个高手的结论。

      三哥又打了一个哈欠。他拉了拉衣襟,调整了坐姿,舒舒服服靠在草堆里,双目微阖,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沉思。

      这短暂的静谧给了陆憬思考的空间。他——或者说,这具身体中毒了。他一时想不通为何一觉醒来就莫名换了身体、也换了处境,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捋清这三人的身份;这身体所中的毒剧烈而诡异,他醒来时觉得沉闷发冷,现下却燥热无比,剧痛难当。陆憬晃了晃脑袋,试图让思绪更清楚一点:三哥,仲非;三哥,仲非……

      陆憬觉得这名字隐隐熟悉,却又抓不住其中要点,再加上疼痛作祟,更叫他觉得焦躁,下意识地扭动身体。他这厢百转千回,冷不防听那身后人开了口:“路璟之,别乱动。这毒不好解,仲非封了你的穴道暂且压制,等进入池麓再想法子。”

      路璟之!

      这三字如平地惊雷,炸得陆憬一时偃旗息鼓,似乎忘了疼痛。他费力地回头望去,视线与那人相接,在眼内将他的面容描摹一遍,脑中忆起跟着先生学史时看过的那些画像,所有信息在此刻得到了串联,他喃喃道:“你是…温仲良……”

      温仲良已睁开了眼,听他叫自己名字,不由弯了弯眉眼,却丝毫不见笑意:“殿下痛得忘记我是谁了?”

      陆憬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温仲良何许人也?

      数百年前,天下二雄并争,是为齐、梁。温仲良乃梁朝三皇子,十三岁时以五千兵马巧退齐国三万精兵,一战成名;却在两年后的池麓之战中误判军情,导致原本胜券在握的梁军大败,损失惨重。梁朝为求和平,割原属梁国边关的池麓临城——临川与齐,更将年少的温仲良送至齐国,是为质子。七年后,齐朝夺嫡之争已至极端,齐太子被指与梁私连,通敌卖国,梁帝大怒,废太子,太子起兵直攻皇城,遭二皇子和三皇子连兵共退,太子及其余党狼狈逃出宫城,后遭追兵围剿,死于池麓边界。而被囚在宫城的温仲良趁此兵乱,借机逃出齐宫,得以回归梁国。

      而先前温仲良口中的仲非,自然就是他的弟弟,梁朝四皇子,温仲非了。

      那路璟之又是谁?

      这人的身份放在当下实在荒谬,却又是唯一的答案:正是那倒霉的齐太子。

      陆憬这厢思绪万千,只觉得荒诞。正啼笑皆非,觉得此刻莫不是黄粱一场大梦时,陡然被一捧凉意拉回现实:已然折返的温仲非将一块打湿的布敷在他脸上,淡淡道:“我们要在日出前进入池麓。你若有力气,擦擦脸,起来随我们出发。”

      那我若没力气呢?陆憬不由腹诽,却仍发力,乖乖擦了一把脸。这毒发得剧烈,走得倒也快,原先的刺痛感已减弱大半,陆憬将脸埋在湿布里,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想不通路璟之怎么会和这两人扯上关系。若路璟之真与梁朝势力有所勾结,也不该选时下最无用的质子温仲良吧?

      但眼下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了。那兄弟二人已走到破庙门口,大有他若不快点跟上就将他弃之不顾之意。陆憬勉力起身跟上前去,却在这个瞬间又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倒霉太子身体一点功力也无!

      陆憬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平白无故“借尸还魂”到百多年前,搅进去皇室浑水不说,当事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路璟之当年哪来的勇气逼宫?

      他的视线往前投去,牢牢锁住温仲良的背影,几乎忍不住又要叹气了。这太子做的唯一一件对陆憬而言有所帮助的事,便是误打误撞榜上了温仲良——

      他不仅仅是年少成名的梁三皇子,更是结束天下二分局势、实现一统的大燕开国皇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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