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行》冲浪的猹

23、白纸黑字

　　杜若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原来他又沉睡了一整夜。

　　他梦见以前的很多人和事，突然醒悟到，昨日之日不可留，人生最难得的还是眼前人，当下事。

　　端木知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见他醒了，才舒展了愁眉，小心翼翼道：“若、若川，你、你终于醒了，要、要不先吃点稀粥？”

　　“阿知，等一下。”杜若川叫住了他。

　　端木知转头去看他，焦急道：“怎、怎么了，是、是不舒服吗？我、我现在去叫林、林神医过、过来。”

　　“不是不是，我很好，你别着急。你吃了没有，没有我们一起吃吧。”

　　“好、好的，我、我马上就、就回来，你别饿、饿着了。”端木知开心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飞快地跑出去。

　　杜若川摸着额头哈哈大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清醒过来之后，心境有了很大改变，以前没看透的东西现在倒是看透了。

　　听着外面的风雪声，饶是端木知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带他上来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可是这个傻瓜从来不说。

　　真是个傻瓜，真的太傻了，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

　　端木知很快就端了饭菜上来，两人偎依在床头吃饭，你一口我一口，非常亲密。

　　吃完后，杜若川主还动亲了他一口，端木知脸一下子就红了，马上吻回去，两个人忘情互吻起来。

　　“咳咳咳，抱歉，那个，刚刚敲门没人开。”

　　林攸宁拎着包裹，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两位雅兴，我过来复诊一下，马上就好。”

　　赵熙玦站在他身后目瞪口呆，原来两个男人真的可以？！

　　活生生的断袖，此时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他看向林攸宁，发现他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厌恶的神情，心里有些幸庆。

　　“抱歉，是我们失礼了。”杜若川有点不好意思得拱了拱手，端木知红着脸站在一旁。

　　“无妨，是我们擅自闯进房间，真是对不住。”

　　林攸宁神色不变，坐下来给杜若川诊脉，不一会儿便说：“公子的伤已无大碍，再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即可痊愈。”

　　“多谢林公子，林公子的大恩大德，杜某无以回报。”杜若川笑着道谢，心中佩服不已，没想到这个荒山野岭处竟藏着这么一位神医。

　　“不，说好了要给钱的，怎么能无以回报，端木公子？”林攸宁转头看端木知，神色慌张。

　　端木知笑道：“林、林公子放、放心，我、我一定会付、付钱的，到、到时候叫、叫人送过来。”

　　杜若川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攸宁一听，心下稍安，脸色缓了缓，细细叮嘱了几句才告辞。

　　赵熙玦跟在身后，心里也乐了，这个人真是有趣。

　　林攸宁带着赵熙玦回到书房，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拉着他的袖子，满心忧虑问道：“你确定他们真的不会赖账？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又不是一万两白银！”

　　赵熙玦努力憋着笑，安慰道：“不会不会，魔教富可敌国，虽然这笔钱真的很多，可是魔教还是出得起的。”

　　虽说如此，端木知的大手笔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林攸宁不安地转来转去，道：“那万一，我说万一，如果他们不给呢？我又打不过端木教主，也不敢去招惹那魔教。”

　　“不给我就帮你一起偷，去魔教直接偷。”赵熙玦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自己的武功只剩下三成，根本打不过端木知。

　　林攸宁一听，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此话可当真？”

　　“当真当真，天地可鉴。”赵熙玦拍胸脯保证，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林攸宁有些丧气道：“可是，我们两个也未必打得过他啊，而且得罪了魔教指不定比你现在还惨，武林正道一盘散沙，但是魔教可不一样，眼下该如何是好？”

　　赵曦玦还没想好要怎么劝他，林攸宁就突然大叫一声： “我的黄金！”

　　他趴着桌上嚎啕大哭，又是哭又是叫，声音大得快要震穿赵熙玦的耳膜。

　　“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我真的想不敢想，呜呜呜。当时我要一万两白银的时候，我都、我都觉得他不会同意的了，没想到他还愿意加价。”

　　赵熙玦鬼迷心窍竟不嫌他讨人厌，甚至还觉得他哭起来楚楚可怜，忍不住柔声劝道：“人家刚刚不是说会给的吗？又没说不给，嗯？”

　　“口说无凭，你、你等一下去让他写个欠条，画押。白纸黑字写清楚，他欠我一万两黄金。”林攸宁抬起头，满脸泪水，眼睛红红的。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让他白纸黑字写清楚。我的好东家，你别哭了。”

　　赵熙玦哄道：“他要是不写，我就在饭里下药，水里下毒，弄死他们，好不好？”

　　“不行，死了就给不了钱了，我不就白白忙活了这些天。”林攸宁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叮嘱道，“你等一下态度要好一点，不要惹得人家不快，注意语气和态度。”

　　怪不得这位爷天天跑得这么勤快，赵熙玦哭笑不得，道：“东家你先缓一会儿，我现在去让他们写借条。”

　　赵熙玦拿着纸币和红押敲开了金主的房间，委婉讲明来意。

　　端木知和杜若川一听，都忍不住笑了。

　　“林公子这般纯粹之人，在下非常欣赏。”杜若川在欠条上画好了押，递给赵熙玦。

　　“劳烦二位了。”赵熙玦谢过二人，回去找林攸宁。

　　林攸宁早就在书房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了，一见他进来，赶紧上前，问：“如何？”

　　“写好了写好了。”赵熙玦赶紧拿给他看，道：“瞧，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签字又画押的，东家尽管放心。”

　　“我看看，我仔细看看。”林攸宁接过欠条，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后，才宝贝似的收起来。

　　赵熙玦忍俊不禁，又拿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他。

　　“这是什么？”林攸宁接过令牌，细细翻开了一下，令牌用上乘黑玉制成，刻着精美的花纹，一面写着“魔教二字，另一面磕着“端木知”三字。

　　林攸宁大惊失色道：“你怎么偷这个！”

　　赵熙玦解释道：“这是端木教主给的教主令牌，在魔教中见令如见人。魔教的店铺遍布全天下，有了这块令牌，以后魔教旗下所有店铺都可以随便吃，随便拿，不用钱。”

　　林攸宁大喜过望，道：“真的随便拿，不花钱？”

　　赵熙玦点点头，道：“两位教主亲口说的，不会有假。东家快收好起来，这可是个宝贝呢。对了，东家放心，拿着这块令牌去吃喝的花费，不会在那一万黄金里面扣。”

　　林攸宁终于放心了，笑道：“两位教主为人真不错，不枉我免去了他们这些天吃住的花费和端木教主的诊金。”

　　救命，赵熙玦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好玩了。

　　“对了，东家觉得两位教主怎么样？”赵曦玦试探道。

　　“什么怎么样？”林攸宁光顾着把玩教主令牌，越看越欢喜。

　　“就是两位教主那样，关系亲密。”赵曦玦挠挠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比挚友还挚友。”

　　林攸宁看着他，淡淡道：“你傻呀，他们这个叫龙阳之好。”

　　赵曦玦突然有些开心，道：“哎呀，东家原来知道这个。”

　　“我知道，因为我在小倌馆呆过一段时间。”林攸宁不甚在意，“不就是这些事情么，大惊小怪。”

　　“什么！东家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赵曦玦心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他究竟是被骗过去的，还是他就好这一口？

　　“好像是被人拐过去的。”林攸宁想了想，解释道：“有段时间脑子不灵光，记忆混混沌沌，我在大街上游荡，有人说请我吃饭，然后我就跟去了。”

　　“然后呢，有没有被骗？”赵曦玦恨不得把那人贩子千刀万剐。

　　“我在那里连续吃了几天，大鱼大肉，吃香喝辣，好极了。”林攸宁嘚瑟道：“那里每个人都夸我长得好看，老鸨每天盼着把我卖个好价钱，我只记得价格越来越高，但是不记得是多少了。”

　　赵曦玦紧张道：“然后你被卖了吗？”

　　“那倒没有，因为太贵了。然后有一天，老鸨领了个油腻的老头过来，但是那老头长得太猥琐，老是色眯眯地靠过来，非常影响我吃饭，所以我就把老头从桌边踹出大门。”林攸宁耸耸肩：“老鸨很生气，叫人揍我，然后我就揍了回去。”

　　“万幸，打完架之后你就走了吗？”赵曦玦松了一口气。

　　“那也没有，我继续赖在那里好吃好喝了一个多月。”林攸宁摸摸下巴，道：“老鸨很生气，天天在我饭菜里加药，可是我根本就不怕那些小玩意儿。”

　　“哈哈哈，恶人有恶报。”赵曦玦脸上笑，心里恨不得去把那老鸨打一顿。

　　“我本来也不想走，那里有吃又有喝，可是老鸨说生意不好，主动给了我一笔钱叫我滚。”林攸宁笑道：“早知道叫她多给一点了，那点钱又不禁花。”

　　“哈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赵曦玦忍不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