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身后走红了》醉且眠卿

11、第十一章

　　方槐三点钟就赶到录制场地。

　　因为第一次在镜头前面表演，还有些好奇，想蹭蹭地方，多看两眼现代的设备和节目形式。
　　结果或许老天也在帮他。

　　方槐进了演播室，再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大门外的偏僻马路上稀稀拉拉跑过几辆车，只有橘黄色路灯在路边沉默亮着。

　　方槐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没司机没助理，更别提保姆车。

　　八点多的时候宋薇薇给他打了个电话，听到他被留下加演时高兴了好一会，让他好好表现。

　　至于个人问题，宋薇薇自己忙得找不着北，顾不得好好照顾他。

　　方槐蹲在马路边，他常年活动在舞台上，又有戏班师父天天盯着练功，保持形体已经成了本能。

　　但活动了一整个晚上，最后的游戏环节又应指导要求做了个盘腿大跳。行话叫屁股座子，需要演员起跳身体腾空后盘腿甩袖然后落在舞台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方槐这幅身体没有基本功，试了几次，自觉跳得不太好，但节目组不会为小配角多花时间，勉强过了。

　　方槐下完台，才发觉动作幅度太大，闪到胯了。
　　感觉太酸爽。

　　方槐点开打车软件，另一只手偷偷揉大腿。

　　大晚上没公交没地铁，也没司机接单。
　　正琢磨着要不要走两条街找个辆共享单车。后边开过来一辆车，穿花外套的男青年降下车窗，招呼他：“哥们没人接啊，住哪，方便的话我捎你一段。”

　　他开着辆黑色帕萨特，二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比方槐大不了几岁。

　　方槐台前台后跑了一晚上，知道这人叫简乐驰，是个喜剧类演员，混迹各大卫视好多年了，人气不高也不低，和临时拉来跑龙套的方槐不同，是节目合同签过来的正式员工。

　　两人一整晚没说过话，他竟然记得住方槐。
　　方槐不好意思麻烦他，刚要摇头，那人拉开副驾驶门：“别磨蹭了，不然下回请我吃顿饭当油费，这总行了吧。”

　　他都这么说了，方槐就没过多推辞。

　　简乐驰本来咬着一支烟，方槐一上来，他把烟掐了，打开通风系统，问完人住哪，发动车子，哼笑道：“你还真敢上来，最近猪肉这么贵，不怕我把你倒手卖了。”

　　方槐也笑：“不怕，我相信简老师，简老师晚上唱的《紫电青霜》挺好的，也学过京剧吗？”

　　“简老师什么鬼，我比你大，叫简子简哥都行。”简乐驰道：“第三场你一上来我就知道碰见半拉同行了，真叫我猜着了，你是学京剧的？学院派还是徒孙家传？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方槐含糊道：“学过，半路出家，没师父也没班底，还没正式登台表演过。”

　　简乐驰哦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哪家放出来的小徒弟，心说一个乾旦怎么跑我们这扮小生，后来才知道你是男的，所以你唱哪行的？”

　　方槐把节目组安排解释一遍。简乐驰听完嗤笑一声：“还是这么抠。”

　　他不是正经学京剧的，看不出方槐功底，但方槐表演风格和当下流传最广几派都不同，很有个人特色，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简乐驰问他听过没，方槐一脸茫然。

　　他曾经在网上搜过自己和戏班子的信息，但那时没有网络记忆，很多东西没有流传下来，而且似乎有什么阻碍了关于他消息的传播。

　　只搜到当家花旦在明禧楼丧命，戏班一蹶不振，后来战乱频起，整座城都乱了，戏班子也搬离到其他地方，再也没出现过。

　　至于当今派别，方槐抽空把各家名戏都听了，没去特别关注演员的派别和姓名。

　　他不认识，简乐驰反倒奇了，又说了几个名字。方槐大概猜到是名家，一时僵住，不懂该点头还是摇头。

　　简乐驰好笑道：“我算看明白了，你唱戏全靠自己琢磨，跟外界一点不沾边，那别的都不知道，陆老祖你总知道吧，陆雪松，近代戏半个祖师爷的人物。”

　　方槐眼睛一亮：“松江一带的名角儿，唱正旦的那个。”

　　简乐驰：“对对对，去了十多年了，陆老祖身子骨硬朗，年轻时候喜欢收徒弟，带出来好几个大角儿。”

　　他嘴皮子利索，脑筋活络记性好，一张嘴就把陆雪松生平介绍了个大概。
　　方槐从旁人的嘴里听到同时代人的事，而且多是他死后的事，感觉很新奇。

　　方槐犹豫半晌，问道：“那和他同期的那些人呢？我记得出名的不止他一个，别人就没有东西留下来？”

　　简乐驰：“有啊，早些年唱老生和正旦的名家多了去了，原来你爱听老一辈的。”

　　方槐：“差不多，就是，和陆雪松差不多时候，我记得有个姓方的。”

　　简乐驰眉毛扬起来：“你说方屹秋？”

　　方槐乍一听到自己名号，登时紧张起来。

　　简乐驰面色怪异：“你要问他，方前辈好像是年纪轻轻出了意外突然去世，也没来得及正经收徒，老一辈们很少提起，我还真不知道。”

　　方槐得了个预料中的答案，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难受。

　　是了，他一心守着戏班子唱戏，不爱和外头交流，况且牵扯到当时那位，就算出了事，多半也没人敢乱传消息。
　　难怪网上没流传。

　　两人聊了一路，到方槐住的小区门口，方槐给他留联系方式，说要请他吃饭，简乐驰也没客气，留了句有空约，掉头走了。

　　方槐一瘸一拐上了楼，进门后扑倒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然后洗澡，上床前硬是撑着把睡前锻炼做了。

　　硬撑的结果就是隔天更疼了。

　　隔天下午宋薇薇回公司，顺路到形体练习室找方槐，没找着，还是在夏鸣河工作室瞧见的他。

　　他出来时走路姿势不太对，宋薇薇示意他腿怎么了，方槐道：“昨天拉到筋了，有点疼，薇薇姐你找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宋薇薇正为这事来的，怒道：“你说的加戏份就是画上油彩当群众演员？要不是工作人员人圈出来，我就没认出里面有你，不露脸也没加钱，人家说缺人你就上？你是不是傻？”

　　方槐被一提醒才想起报酬这回事，道：“都是工作，不都一样吗，他们给了多少钱啊？”

　　宋薇薇气得肝疼：“亏你还记得起来，我还以为你做慈善做上瘾，不打算要了。”

　　她说了个数字，方槐又露出点喜色。

　　宋薇薇快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打败了，恨铁不成钢：“你要听我的把先前广告接下来，一场下来挣得比这十几倍还多，或者争点气接个电视电影的工作，一年能挣上千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已经看清方槐了，尤其搭上江秉寒以后。

　　别的艺人抱上大腿，拿好资源步步升天，方槐倒好，先是绯闻出圈，自己把自己名声搞坏，然后是突发奇想转行要唱戏，现在又开始给别人跑龙套。

　　越混越回去了。

　　本来江秉寒是唯一能翻盘的点，谁料想江秉寒留了人，不睡，也不打算捧。

　　要说好处，当然也有，先前看上方槐的老板没胆子再来纠缠方槐。方槐换了新住处，不用和比他小几岁的练习生们挤在一个套间，免受了他们冷嘲热讽。

　　这段时间方槐开朗很多，气质都开始不一样。
　　可惜不听话的臭毛病没改掉，反倒更严重了。

　　宋薇薇把他拉到偏僻地方，想问问他和江秉寒到底怎么样了，两人要有实质进展，凭江秉寒的身份，就算方槐是个草包，也能把他推到一线。

　　方槐想说就差分手了，没好意思。岔了个话题，问她先前广告的情况。

　　宋薇薇以为他还惦记，没好气道：“晚了，早签给别人了。”

　　而且这人方槐还挺熟，是公司频频撞见，三人组合里面的那个棕色头发爱穿白衣的小男生。

　　说起来这三人和原身颇有渊源。原身进公司晚，误打误撞和他们做过同期，四个人年龄相仿，公司一开始的打算是让他们四个组成组合。然而磨合一段时间，发现方槐唱也不行，跳也不行，性格又内向，和三个人也相处不到一块去。

　　原身察觉到公司有撤掉他的意向，试着努力过。
　　但奈何天赋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能有。三个人中的林格，也就是英文名叫Angus那个，看拖后腿的原身不顺眼，单方面吵了几次，原身索性主动退出，换到另一处公寓住，跟他们彻底断了交流。

　　更细节的东西方槐记不清楚，但他对棕头发男生观感还行。不忍心他掉坑里，想让宋薇薇提醒他一下

　　宋薇薇道：“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新声’的海选没剩几天准备时间了，再说我跟他们经纪人刚吵过架，让他们手下艺人推掉活动，你觉得能听我的？”

　　方槐一想也是，但还是没放弃，下班后在楼上电梯外的观景台多呆了会。

　　他查看了下手机余额，近期参加一个节目，钱还没到账，而且原身没有攒钱的习惯，总得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千块。

　　方槐又翻到微信，他来了这么久，没收到过任何原身朋友的消息。
　　原身两年前离开家，删掉了爸妈的联系方式，也从没给他们打过电话。
　　孑然一身，对两辈子孤苦伶仃，没体会过父母宠爱的方槐来讲，不知道是好事还是件坏事。

　　远远的，就见三人组合过来了，扎脏辫的那个叫林格，英文名Angus，棕头发叫李翰音，英文名Bowen，最高的那个英文名Oliver，中文叫什么方槐没想起来，因为这个人比原身还话还少。

　　方槐装作碰巧遇见的样子，跟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奈何演技太差，尤其林格，看见方槐的第一秒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容不得他不多想，公司今天敲定‘新声’主推人选，方槐被撸掉名额，而他们拿到了，加上以往一个练习室里几次差点打起来的旧怨，用屁股想也知道方槐没怀好意。

　　果然，刚进电梯没多久，就听方槐问李瀚音：“听说你接了宜萱的线上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