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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风声(9) ...

  •   九点多,陈续在洗衣间捣腾把新衣服都塞到洗衣机里去,扯着标签看了半天,一一确认过深浅色、面料这才结束。

      蒋明月坐在床上用他的笔记本写作业。他的微信弹出消息。

      ——夜宵吗?

      ——吃吗?

      ——我请!

      她耐不住好奇心点开,又瞅了一眼门口,还没进来。

      ——酒?

      ——你想喝也行啊。

      明月摇了摇头,快速打字,——不了,你们吃吧。

      她发完却又觉得不该,呆呆地盯着屏幕,听见他的脚步声,便认真地看着门口。

      陈续坐到床上,他的手有点凉,还有点湿意,贴在她脸边,蒋明月稍稍挪了开来。

      “你朋友……”她蹙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又不是男女朋友。

      陈续凑过脑袋看记录,面不改色地关了聊天窗口,又滑到她的文档里去,“你这综述写的不好。”

      ……

      “哪里?”

      她靠过去,看着他选中的文字。

      “这一块儿,没头没尾的……”他的声音低下来,蒋明月察觉出异常,回过头去看他,肩膀被他揽住,臀部稍稍一提,整个人就在他怀里了。

      她揪着陈续的睡衣,脸微微红起来,耳朵都热了。

      吻是自然而然的,明月熟能生巧起来足够让陈续惊喜,两人腻歪了一阵,衣服也揉皱了。

      蒋明月犹豫着把手搭在他的腰侧,“没有……”

      她推拒两下,却被陈续抓住手,往下带去。

      “有。”

      他的眸子里仿佛烧起一场大火,明月的手心便也烫了。

      “什么时候?”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纠缠地难舍难分之际,明月似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别怕。”

      等她认真地看向他时,却又觉得那两个字仿佛是自己脑袋里蹦出来的,他根本没说过。

      “陈续……”她带着一点哭腔,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明月瞧见他额头上的汗,抬起手去擦,手腕却被他捏住,放到嘴边又亲又舔。

      “嗯……你这是什么怪癖?”

      陈续声音低哑,“情趣。”

      约莫一个钟头过去,蒋明月气息奄奄地偎在他怀里,任陈续的手指在她的头上拨弄。

      “那时候……害不害怕?”

      陈续并没有看她,低低地落在落地灯投出的影子上。蒋明月屏住呼吸,捏着被角。

      他将那皱的不成样子的一角默默地收到心里,坚硬的心也随之皱成连绵的一片。

      “对不起。”

      那盏灯将他的眉目勾勒地极其温和,蒋明月的心揪了一下,偏过头去。

      “没事。”

      陈续知道她不愿意说,自己主动捡起话头来。“我戴了,不知道为什么……”

      却被她打断,“现在说这个没有意思。”

      他把她搂着更紧,“我不是辩解,如果当时我不犯蠢,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明月没有挣扎,顺从地贴着他的胸膛,“可是又没有如果。”

      至此,两人再也无话。

      富贵在门外叫了两声,明月望过去,“它要进来?”

      “别管,饿了,要吃夜宵。”

      陈续懒得起来,他心中郁闷,事已至此,虽然不想,但总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后悔无济于事,想想怎么挽回才是最要紧的。

      富贵在外边挠门,他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在那窸窸窣窣声中想起一些事来。

      柳萍死后他陪了蒋明月几天,是临走那天看到她在收拾东西,敞开的抽屉间有一大袋□□单和b超照片,蒋明月的几张放在最上面。

      陈续也忘记了那天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但他清楚地记着蒋明月的每个动作和表情,甚至那句话。

      那会儿她正在收拾衣柜,回头看到他手上的一叠,眼神间似有错愕,但那讶异一闪而过,她异常平静地说,“哦,我找你了,那时候你跟林岚在一块儿。”

      陈续很快想到那天的几通电话。

      “那时候,她才刚离婚,去酒吧买醉,朋友喊我一起过去的,不是单独两个人,我不知道……”他急着解释,可是对上那样冷漠的眼神,所有的辩解通通落回肚子里。

      他的思绪变成了与蒋明月有关的一小个片段,四处乱飞,心烦地点起烟来。

      “就一根……”他下床,走去了卫生间,紧接着明月便听见排风扇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

      等了许久,他都没出来。

      富贵更着急了,蒋明月穿好衣服开了门,认真瞧了瞧,果然门上是一道道的爪痕。

      它倒是一脸羞愧的样子,小眼睛里溢着水,原来真的有狗会被饿哭。

      她记着狗粮的储蓄柜子,善心大发,给富贵舀了两大勺。

      那天她把妈妈送到医院,人在路上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蒋明月奇异地没有掉一滴眼泪,整个人看不出焦急和慌张,随行的一个护士姐姐瞪了她好几眼,连续问了好几次,“你是病人家属?什么关系?”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还带着一点不确定,“她是我妈妈。”

      “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总之柳萍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月的脑子里全是这句话,她有时困惑,困惑着柳萍是否真的觉得够了,抑或是远远不够;有时又愤怒,如果把她们的人生比作一场音乐会,那最先跑调并且拖着那场音乐会走向歇斯底里的人,还是她。

      妈妈。

      可是看着富贵满足地吃着眼前的食物,蒋明月又想起来童年的夏天妈妈隔三差五给她买最爱的冰淇淋。

      对柳萍,明月心中总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应该恨极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妈妈的时候,毫无恨意,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那种难过在想起“妈妈”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就像一棵发芽的小树苗,在风中摇摆啊摇摆,让人浑身无力,心酸不已。

      她对自己心中的这份复杂情感又厌恶极了,如果一个人什么都能原谅,那么总有那么一样,是难以原谅的。

      蒋明月觉得,她最难原谅的,是自己。

      “陈续……”她蹲在地上,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们结婚吧。”

      她被这声吓了一跳,立时扭过头去,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了。

      他把她拉到沙发上,自己单膝跪下。

      “我们再试试,蒋明月,好不好?”他拉着明月的手,手臂上有明显的青筋,蒋明月这才注意到他似乎瘦了许多。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你到底是想跟我结婚,还是想跟我再试试。”

      蒋明月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揪着他的睡衣领子嗅了嗅,她头低下来,听见陈续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试一辈子行不行?”

      她没有问,陈续,如果错了呢?像爸爸和妈妈,试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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