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风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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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续说带她去鼓楼。
那是北京短暂的秋天，车流、人群来来往往，街边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小黄单车，陈续把车子停在附近，他们俩走了一段窄窄的路。边上坐着的大爷们悠哉地放着广播，邻居间偶尔的几声闲聊夹着利落的京片子。
陈续没有那么浓厚的京腔，蒋明月猜是因为他后来到南京读书的缘故。
“这边没什么灯，你看着点儿。”他把明月拉到右边。
蒋明月仔细地看着脚下，也不是没有灯，只是间距不一。
那家店不大，据说是他的朋友开的。她很喜欢店里的装潢，简朴而雅致，大堂没有餐位，只有长条高台的收银柜摆着，往后走才是餐位，陈续有专门的包厢。
俩人才坐下没多久，服务员便过来敲门了，递了菜单。
“江沉眠不在？”他往后望了望。
“老板说叫你先点，他过会儿来找你。”那服务员是光头，年轻小伙儿的模样，蒋明月看着那锃光瓦亮的脑袋迷了神。
小伙儿还挺不好意思，揉了揉脑袋，憨憨笑，又问，“姐，您爱吃甜口还是咸口？辣的吃不吃？我可以给你推荐。”
陈续勾着菜单，警惕地抬起眼皮，“你要介绍什么？”
“哥，这你女朋友么？好漂亮。”小巫是个踏实的小伙儿，心眼实在，夸人和骂人都直来直去，蒋明月被夸了句脸都红了，她腼腆地抿了抿嘴，说了声，“不是的，谢谢你。”
声音小小的，小巫的脸也红了。
陈续伸腿踹了一脚，骂了句，“快滚，没你的事儿。”
他心里着实有点没滋没味的，又看了看对面的人，还是一张红扑扑的脸，忍不住道，“他才19岁，你把口水收一收。”
“不上学？他跟我弟弟差不多大。”
明月想起蒋合，他们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地怎么样。
“上学，挣点儿零花钱。”陈续不欲多说，含糊了两声，蒋明月点了点头，无所事事地按着手机。
等菜这段时间陈续处理了点儿事，他自顾自忙，蒋明月很是庆幸了一把，莫名的尴尬盘旋在她心头，如果没有第三件事来挡挡，那她肯定十分不知所措。
等他关了视频会议，菜也上的七七八八了，蒋明月并不客气，自己剥着虾，陈续挽起袖子，主动把剥虾的活儿揽下来。
“味道怎么样？嫩么？”他把扒了衣服的虾放到她碗里。
蒋明月点了点头，“嗯，不错。”
对面的人专心致志，她顺势接过话茬，眼睛垂着，似乎真的在品尝美味，“席云不在北京么？”
陈续挑起眉来，不经意地舔了舔下唇，锐利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不一会儿，忽然闷闷地笑开了，“你想问什么，直接一点。”
她猛然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双眼却真诚极了，“你知道，林醒跟她男朋友分手了了吗？”
陈续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抽了两张纸，擦净手，然后起身，替她盛了小碗的汤，然后推到她面前，“翡翠白玉羹，清淡爽口。”
蒋明月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眉心间塌成个圆圆的小窝，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忽然弯下腰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别皱了，跟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在北京，你要找他？”
陈续觉得自己还蛮会看眼色的，没等她抬起手来，他便已经坐下来了，出其不意，百战百胜。
蒋明月被他的动作扰乱心神，颇有些怒意地地瞪着他，“她今晚的飞机已经落地了！”
此话一落地，陈续也有点懵，他下意识就拿出手机，抬头却看见明月略带嘲讽地看着他。
陈续敛了心神，有些心虚，又听她问，“你要发微信？还是打电话？”
“你发吧，万一那女生跟他在一起，撞上了怎么办？她说直接去他们家的。”
“操……”陈续骂了一声，捏着手机看着她。
江沉眠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他原以为陈续带着女朋友来谈情，哪知设定有误，十分尴尬。
“菜怎么样？”他走过去拍了拍陈续的肩膀，又朝明月微笑，“介绍一下。”
陈续认真地看着她，长眉紧拧，见着人又故作轻松似的，只是眉头迟迟不得松懈。于是在江沉眠看起来，这女人不屑极了，他在脑海里细数了一遍陈续从小到大的心仪对象，基本上都是同一类型，热情开朗，活泼大方。他又仔细看了看陈续，长手扣着桌上的手机，手指无意识地点着。
“我发小儿，江沉眠，厨子，这是他的店。”
“那这位美女呢？你怎么哑巴了呀？”江沉眠顶了顶他的背。
“蒋明月，我……”他顿了一下，又飞快道，“我朋友。”
江沉眠明白了，前边少个形容词，那就是还待定，他估摸着陈续的想法，想着说不定是真朋友，这下克制了点，朝明月点了点头，“你好你好，菜还合口味么？”
蒋明月这会儿既看不起陈续和席云，也看不起他们相关的朋友，只勉强敷衍，“很好，谢谢。”
那表情，确确实实地伤了小江的心了，他耷拉着眉毛，手搭在陈续肩上，“我这儿有点事找他，你先稍等一会儿成么？”
陈续的嘴巴开开合合，终是说，“等我，先别走。”
他是怕了，转眼人就不见的事情可是发生了不少次，俩人就走到拐角那，江沉眠才要开口，便听见他的好哥们儿急急地说，“你马上给席云打个电话，问他在家不在家，跟许莹还是一个人，俩人一块儿在家的话就赶紧的，麻溜儿把人送走。”
“立刻就打，回头跟你说。”
他急匆匆地拔腿回去，一推门，见她已经站起身了，面无表情。
“饱了？要走么？”他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腕子。
蒋明月垂眸看着那只手，心里翻起许多许多莫名的情绪，好似隔着许多重，她迟迟不知道该从哪里看面前这个人，该相信吗，还是怀疑呢，她对他的认识又有多少呢？
心灰意懒的片刻撞上他黑白分明的眼，她有些烦，“陈续……”
他忽然就贴上来，封住她的唇，大掌扣着她的后脑，那么愤怒地肆虐。
她迷失在了浓雾中。
疾风骤雨之后，他抱着明月，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头抵在她耳边，“这是别人的事，我不会的。”
她急急地喘着气，又觉得有点委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他才放开她，却仍是抓着她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十指交扣。
她被他拉着走，又经过那片胡同，她问，“你说了么？”
陈续顿了顿，“我叫江沉眠去说了。”
“哦。”
到车前，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坏？”
蒋明月迟疑片刻，“是。”
他没有再说话，明月挣开了他的手。
陈续送她回学校，明月低头看着微信里林醒说她到席云家了，叫她没课的时候一起玩儿。
她问陈续，“你觉得，席云喜欢醒醒吗？”
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她不敢看，匆匆撇过头去看向窗外，那晚薄云遮月，天空一片漆黑，偶尔能瞧见模糊的光亮。
似此星辰，但非昨夜。
前头有个左转弯，他忽然靠边停下来，“我只知道我喜欢谁。”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你相信，所以你要做什么选择我都接受，你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我可以永远是你的选项之一，无论什么时候。”
他嘲笑地勾起一抹笑，那弧度摇摇欲坠，蒋明月的心，在那一刻哗啦啦碎了一地，不知道为什么，在失去的时候、在分别的时候，都不曾清晰地感觉到心碎，却在得知自己拥有的时候，脆弱的心立刻就破裂，流出鲜红的血，向他展示了满目疮痍的废墟。
路程说长不长说远不远，下车时，她犹豫了一会儿，陈续没等到她回应也并不灰心，只问：“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明月不无怅惘地看了一眼他，灵动的双眸溢满忧愁，轻叹，“不用了，这路上有灯，比较好走。”
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风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