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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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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帛,你等等我嘛……”
“金帛,慢点走……”
“金帛……”
金帛被何沐烦了一路,实在忍不下去了。
管他的金家家规!
管他的不准打架!
老子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金帛按了按手指,活动了下关节,举起了有几百年没打过人了的拳头——
又放下了。
我大人有大量,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其实吧,还是因为老姐发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冲到了喉咙上的火气给咽了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何沐,你是不是有病?”
“我?”何沐停下了“紧箍咒”,指了指自己。
金帛极其无语地反问道:“不然呢?你不叫何沐吗?”
何沐笑了笑:“啊,我是叫何沐,但我没病啊?所以我觉得你是在问别人。”
金帛不想理这脑残,继续往前走。
算了,不跟脑残计较。
但是何沐却不打算放过他。
“诶——金帛,你别走那么快嘛……”
“金帛——”
这一生生唤地,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惹得金帛又一次停下来,直接转过来一把抓住身后喋喋不休的那位冷声道:“您到底想怎么样?您能不能闭会儿嘴?”
何沐看着他眼底的不耐烦,识趣地闭了嘴。
还在生气啊?
还是自己真的太烦了?
金帛跟何沐一前一后地进了班级,但同学们的反应真是天壤之别。
金帛无视那些迎接何沐回来的虚伪的人,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
何沐刚一一回应玩那些所谓的朋友,抬头就看到金帛趴在桌子睡觉。
又睡?
不是才醒吗?
何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学金帛一样趴在桌子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也不睡觉,就睁着眼睛盯着金帛的后脑勺,一动也不动。
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了,他都没听见。
甚至连物理老师刘彦进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刘彦习惯性的一进教室就叫“上课”,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应该紧接着出现的“起立”。
他抬头一看,同学们也都面面相觑。
刘彦慢慢地走到教室后排,发现班长大人趴在桌上盯着旁边同学的脸看的正起劲,就不动声色地跟他一起看了会儿。
男孩子的刘海又多又长,明明足以遮住眼睛。但是现在趴着,刘海顺着额头的弧度指着地面,露出了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脸颊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婴儿肥。
刘彦把视线移到何沐脸上,那家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却好像在想些其他的什么事。
刘彦蹲下身,看着何沐的眼睛,用全班都听得到的声音问:“好看吗?”
何沐听到这句话,脑子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嘴却很迅速的回答了刘彦的问题:“好看。”
“是挺好看的——所以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就忘记自己作为班长的职责了?”
刘彦边说边举起手中的物理书准备敲他一脑袋。
在这一声阴阳怪气的“询问”后,何沐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直接猛地站起身:“起立!”
“砰——”的一声,刘彦直接被何沐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倒,坐在了地上。
刘彦:“……”
你妈的何沐。
他摸了一下感觉有点黏黏腻腻的鼻子,看了看手上的一片红之后,心里就一直回荡着这一句话。
北城四中。
在其他班都在安安静静地上着课的时候,高二六班教室里却是一片混乱。
“老师——”
“刘老师,您怎么样?”
“卧槽,血——流血了!”
“老师鼻子流血了!”
“赶紧,赶紧送医务室啊!”
…………
金帛在一阵混乱中烦躁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几十个学生冲出教室的背影。
金帛:“……”
他嘴里的脏话还没蹦出来,心里已经有一群问号蜂拥而至:
干嘛呢你们?
不上课了吗?
老师哪儿去了?
这节应该是什么课来着?
难道临时换成体育课了?
“操,”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也只挤出来了一个字。
心里一阵烦躁,他站起来揉了揉脑袋,“怎么没人叫我?”
何沐,你他妈作为班长的职责呢?
空旷的教室里,金帛左右看了看,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又不是没上过体育课?
这么激动干什么?
连椅子都碰倒了。
书都他妈掉了一地。
算了,懒得去操场了。
他打算在睡会儿。
反正去操场也是找个地方睡觉,不如就在教室里,还睡得舒服些。
但他才趴下不到两秒,就一下子清醒了。
医务室?
他在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好像是何沐那家伙说的。
谁怎么了来着?
他走到门外,看了眼课程表。
这节是物理课啊,刘彦是不可能换课的。
那就没听错。
那到底是谁发病了?
全班都去慰问?
何沐?
那家伙脑残复发了?
可是他病发了还能喊那么清楚吗?
那还能是谁啊?
难道……
“操,”金帛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问号淹没了,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管那么多干嘛,跟我又没关系。”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他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医务室里。
金绸看着那一群上蹿下跳学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姐,姐?你怎么了?”
“啊?”金绸终于被这一声姐唤回了魂儿,“什么事儿?”
何沐摸了摸后脑勺:“我们老……额,刘老师没事吧?”
提到这个,金绸又是一阵无语:“……你这孩子真能啊?把老师都撞出血了?”
何沐:“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金绸看他一脸内疚,也不想在捉弄他了:“没事儿,就流了点鼻血,止住就好了。”
何沐终于松了一口气。
刘彦觉得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上个课还上到医务室来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跟医务室的老师聊的很开心。
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何沐同学,”他终于受不了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何沐跟金绸聊的是金帛的事儿。
金绸问他跟金帛是什么关系。
他说:“能是什么关系啊,同学关系呗。”
金绸“哦”了一声,但那个表情明显是不信的。
“真的,”何沐心里莫名的失落,“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我关心他一下他就……他就炸毛了。”
“哈哈,”金绸笑着安慰他,“看来他并不讨厌你。”
“怎么会?”何沐搞不懂金绸是从哪儿体会出金帛不讨厌他的,“他还讽刺我。”
他想到金帛那句“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毕竟,脑残是会传染的”就一点儿也不觉得金帛会不讨厌他。
金绸却说:“他就是那样啦——如果他讨厌你,根本就不会理你的。”
何沐有些喜出望外:“是吗?”
“是啊,”金绸看着他不禁上扬的嘴角,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有戏,又跟着开心起来,“他很慢热的,只要你坚持不懈,就一定可以跟他成为朋友的。”
何沐意外的收获到金帛姐姐的鼓励,都还没有喜悦多久就被刘彦一句话给打碎了。
“啊?”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那种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人,“老师,你还好吧?”
刘彦没好气地道:“您终于想起我来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好吗?”
“对不起,刘老师。”
何沐郑重地走到刘彦面前鞠了个躬,然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
“刘老师,我对不起您。”
“只要您能好受点,要我怎样都行!”
“您打我吧,或者……您也撞我一下?”
“实在不行的话……写检讨?多少字都行……”
刘彦被他这一番道歉整得简直是哭笑不得:“我可不想被举报殴打学生。”
一群人都笑了。
何沐看出来刘彦并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那您要怎样?只要您不生气……”
“怎么样都可以吗?”刘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沐一眼。
何沐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答道:“是。”
然后,他就看到刘彦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喜悦。
完了,上当了。
果然,刘彦狡猾的笑了笑,说道:“那好——放心,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的——就让你帮我个忙而已。”
学生们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因为高矮不同,看着就像万里长城的城墙,那叫一个连绵起伏,曲折蜿蜒。
但何沐却被他这一放心给放怕了。
不祥的预感更加浓郁。
可是刘彦就是不说,掉着人的胃口,让何沐感觉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审判似的。
终于,在何沐正准备问他一句“您到底要我干什么啊”的时候,刘彦开口了,那简短的一句话何沐却听得脸渐渐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黑。
金帛走到医务室的时候,被一群人挡在外面。
全班都在这儿,看来没我什么事儿了。
但他转身刚打算走,就清清楚楚地听到刘彦说了八个字:“把班级垫底提上来。”
接受审判的何沐:“……”
有些好奇的金绸:“……”
刚到门口的金帛:“……”
在旁围观的学生们:“……”
这可能吗?
您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可不止是班级垫底诶!
还是年级垫底!
还辉煌地被录入了校史!
金帛看着那一圈同学各个黑的五彩缤纷的脸,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个智障吗?
那个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完成的事似的。
刘彦也是跟金帛一样的感觉。
“不是——”他觉得应该鼓励他们一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那铁树都有可能开花,枯树还有可能发芽呢!”
“刘老师,”范晓媛应该是觉得何沐太难了,站出来替他求情,“就算铁树开了花,枯树发了芽,金帛那家伙也不可能考好的!”
金帛:“……”
“……有那么夸张吗?”刘彦有些动摇。
“是啊,”其他同学乘胜追击:“他简直就没救了!”
金帛:“……”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不明的尴尬。
何沐笑着打了圆场:“刘老师……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吧,应该还有机会拯救一下?”
说实话,何沐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都有点儿不信。
但刘彦却是信了,他看起来很高兴:“是吧?我就说那孩子还能在拯救一下……那么,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我最信任的班长——何沐同学。”
何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金绸走到刘彦旁,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师,金帛的成绩很差吗?”
金帛:“……”
完了,该死的何沐。
刘彦一脸疑问。
“是啊,”他想了想,“还是打破了不知道多少届的全校最低分的那种。”
金绸:“……”
其他同学有点儿为何沐愤愤不平,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道:“他不仅上课睡觉还从来不做作业,老师们根本从来就没见过他的作业本……还有,他的试卷老师们也没见过,交上去就不见了,肯定是考的太差自己偷偷拿过来藏起来了……而且,他还欺负女同学!据说是前女友来着……”
金绸:“……真的假的?”
一群拨浪鼓此起彼伏。
金帛:“……操。”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的?有证据吗?
何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你们这几天天天讨论的那个负心汉就是金帛啊!”
金帛:“……”
负你妈的心汉。
“你还不知道吗?”范晓媛一直听着他们起哄,适时地出来说两句,还一把拉上了陈丽:“那个可怜的女生就是小丽……是吧,小丽?”
金帛:“……”
还有完没完了?
陈丽看着范晓媛一脸威胁的模样,只能接下了这个受害人的名头,答道:“是……”
其他同学同仇敌忾的把金帛骂了个狗血喷头。
“操,”金帛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冲进去澄清——就算那群傻逼不算什么,金绸那里也得解释解释吧——就听到何沐的声音突然杀出了重围,赚到了金帛的耳朵里。
“不会吧,”何沐皱了皱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范晓媛继续扯道:“这是真的!小丽这个受害人都在这儿了,怎么会有误会!”
“可是……”何沐还想替金帛解释一下,毕竟他的姐姐在这儿,而且,金绸的脸已经黑得可以滴墨了。
“有证据吗你们?”金帛直接打断了她,“口说无凭。”
范晓媛没想到金帛会在这儿,着实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群人都在猜测金帛在外面站了多久,只有刘彦比较关心背后的原因:“金帛,你怎么在这儿?”
金帛:“全班同学都在这儿,我当然不能缺席。”
刘彦:“……”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我们班的人啊?
有一点点集体荣誉感吗?
金帛又补充了一句:“刘老师你跟谁打架了吗?怎么都流鼻血了?”
刘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年会打架?
金绸自从金帛进来后脸就彻底黑透了,在一片寂静中阴呼呼地开口了:“金帛,你背着我真是干了不少好事啊。”
金帛不禁打了个寒噤。
“没有啊,”他赶紧解释道,“姐,我真没有。”
一群人震惊出声:“姐?!”
“不然呢?”金帛简直恨死他们这一个个大嘴巴了,“她还能是我妈啊?”
何沐噗的一声笑了。
然后他就收到了金帛警告的白眼。
“唉——”金绸有些无奈,“刘老师,您的伤没什么大碍了,留了点鼻血,说不定吃几颗红枣就补回来了——您就别为难人家小呵了,我的弟弟我知道,他……”
“姐,”金帛听不下去,“不用他帮我,下次我也一定不会考倒数第一。”
金绸:“……”
刘彦:“……”
其他同学:“……”
何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确定吗?”
金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刘燕说:“刘老师,如果我没做到,随您处置。”
刘彦还在发愣,何沐用手碰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啊?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看了看表,快下课了,对着那一群还僵硬着的小兔崽子号令道:“回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一群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等到他们都走了,金帛明显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好了,接下来,就承受暴风雨吧。
“小帛,”金绸果然叫住了他,“你行啊,胆肥了,什么都瞒着我!”
金帛有些头疼,要不是何沐那家伙,这些事至少可以瞒到高考。
可恶的何沐!
还没等金帛出口解释两句,可恶本恶却开口了:“姐,您放心,我不会不管他的。”
金绸:“……”
我不是担心这个。
真不是。
金帛:“……”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何沐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低气压,还补充解释了一下:“就算我教学能力再差,也总比他自己学好,至少不会让他再进校史了。”
金帛:“……”
金绸可能是觉得这孩子误会挺深,忍无可忍地解释道:“……不用了。他……”
“姐,”但明显何沐并不想知道真相,“金帛害羞不想我帮忙,您不要也这样啊!如果他还考那么差,可就完了。”
金帛:“……”
害你妈的羞。
金绸却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但刚开口就又双叒叕被打断了。
何沐手托脑袋,漫不经心地出了医务室,临走前还不忘添一句:“姐你就放心吧,都交给我了……金帛,你还不走吗?等会儿又上课了!”
金绸:“……”
这孩子彻底没救了。
金帛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宽慰道:“他就是一傻逼,别理他。”
金绸还是不想放过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麻烦。”
金帛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务室。
又是这个理由。
现在想想,金帛所做的所有不合常理的事,好像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先别让他知道。”
金帛刚走了两步,停下来嘱咐道。
这又是为什么?
金绸还没问出口,金帛就回答了她:“我怕他吓死了。”
金绸:“……”
范晓媛可能是长记性了,这次并没有为金帛准备什么“门后惊喜”,只是很平淡的坐在座位上。
金帛进教室的时候,何沐却不在他自己的座位上,金帛假装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教室里其他的不明生物,并没有找到他就直接进入了一如往常的睡眠模式。
但才过两秒,就被一个傻逼吵醒了。
何沐一进教室就直接走到金帛旁边,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的战果:“金帛金帛,刘老师同意我帮你了!所以,为了赌约能赢,你要学会舍弃这些不需要存在的睡眠时间!”
金帛:“……”
脑子抽了啊,这家伙。
何沐见金帛没有给予他一丝丝的反应,就拍了拍他的桌子,大声的喊道:“金帛!你还想考倒数第一吗?起来了!”
“……”金帛还是不想理他。
我还可以再忍忍。
真的。
“金帛金帛金帛金帛金帛!你到底要不要赢啦?以你现在的基础,是完全没有办法与年纪倒数第二较量的!起来……”
“滚。”
金帛头也不抬地回了他一句,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从臂弯中传出来,不仅闷闷的,还有点软绵绵的,语调缓慢,一个字拖得长长的,透露出声音主人的漫不经心,却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何沐因为金帛这一声“滚”,愣了足足十秒。
卧槽,金帛那个家伙,平时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的模样,睡觉的时候怎么说一个滚字都这么可爱。
他有点对他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