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初的最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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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婉家很有钱，这是魏言第一次去莫晓婉家的感受。一栋两层楼高的别墅，开门灯光炫目地照着玄关旁的摆设。白瓷的花瓶，青瓷的碗，还有一些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的古物。
魏言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女孩在他开口要价一节课30块时会露出那么惊讶的神情，那神情弄得他一路上忐忑不安，一直认为自己是不是弄贵了，贵了。莫晓婉自封是懒人加大条者一个，比如现在，本来约好的补课时间。她居然坐在电脑前，打字打得不亦乐乎。
“莫晓婉……”魏言不由得蹙紧眉头。“等一下啊。等等……”莫晓婉笑笑，笑容就好像四月天里开的杜鹃花一般热烈奔放，干净纯美。魏言只得耐心地做到一边的写字台上，认真地看着莫晓婉那只有三十多分的可怜兮兮的数学卷子。
莫晓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在钩钩划划，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
“班长，你也太认真了吧。”莫晓婉惊讶地看着魏言。
“晚了一个小时，今天要补到6点半。”魏言严肃地看了看表。
“啊——这么久？”莫晓婉无辜地瞪大了眼，但看到魏言那严肃地表情，只得吐吐舌头，表示顺从。
魏言从莫晓婉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黄昏把天空涂抹上一片石榴红的色彩。莫晓婉家里传来了钢琴流畅而轻盈的声音，魏言忍不住回头看过莫晓婉房间的窗，他隐隐看见那白色的窗帘后，白色的棉裙袂微微扬起，他想莫晓婉那纤细的手指一定又不安分地跳动在白色和黑色的琴键间。
但魏言错了，莫晓婉此刻低着头，把头放在钢琴上小憩一下，电脑里传来的是肖邦的钢琴声。这个班长大人，这个穷小子还蛮有点执着的傻气。莫晓婉忍不住微笑着按下一个白键，哆……
“哆来咪，哆来咪……”莫晓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响了，是肖域天的号码。莫晓婉忍不住甜蜜一笑，接通了电话。
莫晓婉不对劲了。
魏言可以感觉到莫晓婉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
“莫晓婉，怎么了？不舒服？”魏言看着她，担心地问。
“没有没有……”莫晓婉打断魏言的话，“班长，继续讲题吧。”
看着莫晓婉惊恐的面色，魏言没有再问下去。
魏言出来的时候给了谭露缘一个电话。谭露媛是莫晓婉的亲密死党。
“莫晓婉最近忙着写的小说在哪儿呢？我们班出大作家我也得瞧瞧去啊……”魏言连哄带骗地要到了莫晓婉写文的地址。写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文章里流露出她或浓或淡的情感。
魏言看到了莫晓婉那一篇文《莫问情归处》。文字平淡中倍感苍凉。魏言看到最后一话里，女主思妍独自一个人去打掉了孩子，回来的时候，她给孩子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也是最后的一次电话：“这辈子我到底是应该爱你还是恨你……”
魏言突然感觉到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一晚，魏言失眠了。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烦闷得要死。
第二日，学校组织大家去周边的一个博物馆参观。魏言看到了莫晓婉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裙袂被风撩动，莫晓婉侧头过来与魏言的目光相遇，冲魏言笑笑。那苍白的笑容就如同秋日里快要凋零的菊花。魏言看着莫晓婉，说不出话来。究竟她是素日里巧笑如花的莫晓婉，还是她文章里忧郁凄美的秋思妍。
魏言喜欢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去细细查看那些古器，那些历史悠远的东西对他都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吸引。莫晓婉看着魏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表情迷惘。
魏言可以看见玻璃窗那边，莫晓婉苍白的指尖划过去。魏言直起身，却看见莫晓婉捂住嘴，恶心地跑开去。莫晓婉和秋思妍重叠了。
如果我要去堕胎，你可不可以陪我？
魏言看着莫晓婉近乎于哀求的表情，很多话噎在喉头。“我很怕，我不敢告诉他。我怕任何一个人知道。你在春游时帮我遮掩时，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了。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莫晓婉有些颤抖地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正在里面缓缓生长。
“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他应该负责！”魏言脸色铁青地甩出一句。
莫晓婉无助地捂住自己那张玲珑的脸，泪水顺着指缝缓缓留下。魏言顿觉失言了。全校名草肖域天换女朋友的事名动G大。莫晓婉的哭得没有声音，很安静，就如同她在名动G大的事件中表现得一样。
魏言陪着莫晓婉去了医院。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一路上紧张地满脸是汗。魏言无声地握住莫晓婉的手，莫晓婉看着魏言温暖而坚毅的目光，面容才恢复一丝血色。魏言今天逃了党课来陪莫晓婉去医院。魏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是最受领导器重，是重点栽培的对象，而今居然逃课陪一个女孩去堕胎。
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他只是知道，他不能放心莫晓婉一个人去。莫晓婉出来的时候，脸色蜡黄，身体就像纸片一般摇摇晃晃地似乎要倒下去。魏言紧紧地抓牢她的双臂，直起她软软的身子。莫晓婉忍住自己发红的眼圈里的泪水，轻声地疲惫地吐出一句：“我们……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这句话在魏言耳畔荡起了一次又一次回音。“小婉，你要做什么？”魏言扭过她的手，莫晓婉感到他抓得很用劲。莫晓婉抬起头看见魏言的脸，带着怒气，带着心疼，带着她懂却装作不懂的情感。莫晓婉只觉得心莫名地抽痛起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班长，你放心。”她抽回了她的手，魏言愣了一下，才跟上莫晓婉的脚步。
莫晓婉睡着了。
她太累了，睡得很沉，睫毛一上一下有力地浮动着，呼吸均匀而平顺。莫晓婉家很快就到了。魏言实在是无法叫醒她，或许她潜意识里就想这样睡下去，一直睡下去。魏言只得抱起瘦瘦小小的莫晓婉。她在他怀里依旧睡得很沉很甜。
莫晓婉转学了。
魏言知道莫晓婉迟早会走的，可是莫晓婉走得很彻底，只字片语未曾留下，就仿佛消失了一半。魏言去过一次她家的别墅，开门的人他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他走到外面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魏言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魏言正面地和肖域天挑战了一次。黑夜下，路灯口，魏言拦下了高大的肖域天。
肖域天接到魏言的挑战书，眼光迷离地问：“为什么？”魏言只答了三个字：“莫晓婉。”莫晓婉失去的，莫晓婉疼痛的，莫晓婉放弃的，他都看在眼里。这一战，他为自己，为莫晓婉，为那一段还没有说出口的爱情。当浑身是伤的魏言最终站起来的时候，魏言成了校园里新的英雄，他把肖域天打趴下了。
莫晓婉的小说一直没有更新，魏言在下面给莫晓婉一章一章地留言。他用的名字叫等待小婉，当然莫晓婉不会知道，莫晓婉的笔名和她的名字一点点关系都沾不上。他很认真地看待了那个故事里的悲欢离合。他在秋思妍的身上不止一次地看见了莫晓婉的灵魂，那么那个等待秋思妍的男配究竟会如何？文章的结局究竟是如何？难道和莫晓婉的消失一样，也就这样湮没在半途之中。
莫晓婉更新了，莫晓婉给了魏言回复，她说她最近到了大英博物馆看到了一片来自中国的汉代竹简，上面一句简单的话感动得她突然泪流满面，那句话不过6个字，春君，幸毋相忘。后面的故事，可能会和这段经历挂起钩来。
那么秋思妍会幸福吗？魏言留下了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我想她会的。莫晓婉微笑地回答了这个叫做等待小婉的读者的问题。她看着那个名字，不由得联想到一个人，联想到一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错过的爱情。魏言一个人开始打拼着，在陌生的城市，莫晓婉一个人开始继续着故事，在异国的空间。
莫晓婉的故事拖稿现象严重，偶尔她只是过来和读者聊几句，并不下笔。她说她写不出。
为什么。魏言问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结局，有些故事或许没有结局反而更好。莫晓婉觉得对不起这个等待小婉的追文者，他从来都是如此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大英博物馆看看那片竹简。魏言在心底对自己许诺。好啊好啊，你来我可以做你的向导。莫晓婉漫不经心地敲着字，端起桌边的瓷杯。
莫晓婉在三年后居然得到了等待小婉的人的讯息，他说，我到了大英博物馆了，你有空就过来给我当当向导啊。莫晓婉不由得莞尔一笑，没想到还有这么执着的人，怪不得名字叫这个呢。莫晓婉再一次来到大英博物馆，她的指尖贴在汉代竹简的玻璃窗外，凑得很近地看过去。记得许多年前的魏言也喜欢这样凑下去看着博物馆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文物。
莫晓婉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对面的玻璃上一张熟悉的脸也贴过玻璃看下去。莫晓婉惊讶地看着魏言贴上玻璃的带着坏坏的微笑的脸，他的指尖在玻璃上游走，不断地重复划着三个字。博物馆里迷离的灯光打下来，他执着的表情一如当初。
莫晓婉终于没能忍住眼里的泪水，多年的逃避，只希冀一句幸毋相忘就好。然而逃不过的是自己早已丢失的心。魏言看着莫晓婉，突然想起了在《莫问情归处》莫晓婉对秋思妍用的那一个字，洗尽铅华。他突然觉得这个词也是如此贴近莫晓婉。
文章可以没有结尾，现实却总有一个结果。莫晓婉微微扬起嘴角，在这个博物馆里，在这个汉代竹简前，对着多年后的魏言，露出最初那个干净纯美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初的最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