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色》偷闲

42、075

　　075

　　SPA护理区在香格拉宾馆的地下一层。整个水上娱乐区域呈扇形结构，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外缘一带是海水调温室内游泳池，向里是人造矿物温泉，扇形最里一带是各种不同功能的包间，SPA护理区也在那里。每两带间有舒适典雅的休息区。虽然是室内，但休息区内绿树成荫，轻音乐柔和优美，躺椅咖啡桌都是象牙白主色调，还提供电子游戏、书籍与各种时尚杂志。一些穿着统一花色比基尼的美女服务生娉娉婷婷地行走四周为顾客提供完美的服务，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这宾馆的价格其实算不上离谱。

　　佳妮特把金赶进9号包间，警告他必须泡到她认为干净了为止，然后调头去了餐饮区。之前的服务生已经将她要求的全部准备妥当。围上带有荷叶边的象牙白色长围裙，佳妮特身上又有了几分高级女仆的味道。
　　推着摆满精致食物饮料的银色推车，佳妮特回到水上娱乐部分的最里面，却在矿物温泉与功能单间之间的休息区中，看到——

　　窝金和信长顶着毛巾老头子一般泡在温泉里。
　　芬克斯和飞坦在49寸大屏幕前进行电子对战。
　　富兰克林呆坐着，小滴靠在他宽阔的背后看书。
　　侠客懒洋洋地躺在一张带着毛皮软垫的躺椅上，一手拿着份《电子快报》杂志，一手伸在一名前凸后翘的古铜色美女手中，让她修指甲。
　　而库洛洛……
　　他只不过是把窝从基地的长沙发上挪到了温泉边的大理石长台上，依旧是毫无新意地躺着看书。区别不过在于放下了头发，遮起了刺青，换了身宽松的长袖T恤，穿着稍微有点长的米色休闲裤，还光着脚。

　　周围闲晃的女服务生多了不少，虽然看起来是在为顾客端东西或者按摩修指甲之类，但那一道道故作矜持同时又难掩不安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佳妮特离去时还很空旷的温泉，此时像上演大变活人一般，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个人头，还都是女性。

　　这是某种引诱敌人现身的计划？——佳妮特隐隐地嘀咕。没理那票蜘蛛，她径直向前方门上有着银色罗马数字8的包间走去。
　　“哎？天上要下红雨了。你居然主动送吃的来，来得正好！”
　　信长看到推着餐车的佳妮特，一跃从温泉里跳出来，只围着条短毛巾就走过来——迎上两道杀气森然的目光。
　　“再靠近一步，我会控制不住把那个切了。”站姿优雅笔直的佳妮特，谦和地微笑着，用礼貌温和，却杀气四溢的声音说。
　　信长就地石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向盘子伸出一只手的姿势，表情定格在不解与恐惧的融融状态。通过那绝对不是单纯吓人的杀气，他当然知道所谓“那个”指的是哪个……

　　“小姐。”无视石化的信长，佳妮特叫住左方不远处一个已经在四周流连了几圈的女服务生，“那边的几位先生可能想吃东西，麻烦你去询问一下。”
　　说完，她优雅地笑着看向信长。
　　“请回温泉里蹲着，出来时最好穿上睡衣。”
　　信长倒退着，保持着警惕的神色，一步步乖乖退回温泉里。他突然发现平时扑克脸的佳妮特还是挺温和的，现在眼前笑着的才是真正的女鬼……

　　被叫住的女服务生最初被佳妮特看向她的右脸吓地后退一步，但毕竟是专业人员。她很快恢复常色，甚至是带着一丝喜色地向那群懒散的蜘蛛走去。

　　“佳妮特也来泡温泉吗？”侠客把杂志从眼前移开，灿烂的笑脸在看到佳妮特那一整车数量惊人的甜食时僵了一点，“你……该不是打算一个人把那些全吃下去吧。虽然我觉得你胖点更好看，但吃坏肚子就不值了。”

　　“给朋友点的。”
　　佳妮特简单回答了句，便不再理这群蜘蛛。众目睽睽下，她推着车走到8号包间门口。

　　库洛洛忽然从书后面出声：“金在9号。”
　　佳妮特点头，表示她知道，然后轻轻敲了敲8号的门。
　　“少爷，久等了。”

　　在她背后，神色各异的16道目光射过来。
　　8号的门咯噔一声，里面的锁已经开了。
　　然后在众蜘蛛目睽睽之下，只见佳妮特迈着小步走上前拘礼地打开门，对着房内的人微微鞠躬致意，然后又走出来将整辆餐车推进去，面容谦和温软，随后门被双手带着轻轻地合上，没有一丝噪音。

　　………………
　　众蜘蛛震惊而疑惑的眼光集中到库洛洛身上，显然他们刚才看到了一个形似团员5号的人，但绝对不是那个冷漠凶悍的小丫头。
　　“少爷？……伊路米……揍敌克？在洗澡？”侠客的阴沉笑容下藏着一个小小的╬。
　　飞坦皱皱眉，看了库洛洛一眼，随后回头继续打游戏了。
　　信长闭上嘴，把半张脸淹到水面下，吐出的泡泡夹杂了几个音，听起来好像是“差别待遇”。
　　小滴戳着脸蛋想了想，“少爷是男的吧，洗澡时穿衣服吗？”
　　富兰克林摸摸她的头：“这不是问题所在。”
　　库洛洛继续埋在书后，眼神没有一丝异样。
　　目光平静地甚至没有跟着文字移动。

　　8号包间内——
　　白雾缭绕的全桧木浴室中熏香缭绕，不同水温的几个池子中飘浮着不同种类的花瓣，还有几个盛满了奇怪的泥和沙子，甚至还有一个牛奶池。浴室很大，加了佳妮特一个后也空旷依旧。

　　佳妮特一进去，跳过来的是露出一个大大的“你很上道”笑容的奇犽。他腰上围了毛巾，白皙的皮肤在白雾中有一种一掐就能流出牛奶的感觉，软软的银毛还滴着水，二话不说扑到餐车上挑出冰激凌船顶在头上，又用一只手抱起电视的样子也可爱得让佳妮特有种找个口袋趁伊路米不注意时套回去的冲动……
　　只是冲动一下而已……佳妮特收敛了一下自己有点失控的眼睛，拿起COOKIE冰激凌船和梅子茶，跟着奇犽走到一个方形热水池前。

　　浴室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地方，即使是对最紧绷的杀手也有不错的效果。
　　伊路米懒懒地搭在池边的木沿上，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示意，接过冰激凌船后舀起一大口塞进嘴里，然后松松地叼着勺子。
　　好闲适的一只大懒猫……佳妮特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伊路米一起在飞艇里制造“介尼沼泽”的情景，当时他就是这副老舒服的样子。
　　佳妮特在银杯子里倒出两杯馨香馥郁的淡紫红色茶水，递到两位少爷附近的木沿上。
　　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揍敌克家，因为诸位主人都对她出现在厨房与餐厅抱有抵制态度，所以她的主要工作区域是浴室和伊路米少爷的房间。记得每次从少爷的浴室里出来，其他女仆都会说她赖皮，非常赖皮……

　　“喂！你不是说要给我擦背吗？”
　　猛地回神，佳妮特看着奇犽一手托着冰激凌船，一手用勺子敲了她一下，一脸不爽的样子。
　　“哦……抱歉，走神了。”
　　她有点手忙脚乱地让奇犽坐在凳子上，然后从推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硬海绵，坐到奇犽身后，将精油和浴液混合后均匀地涂在她的背上，然后深浅有度地精细调理起每一寸肌肤。
　　小猫咬着冰激凌勺，满足地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极了吃撑了后仰着肚皮晒太阳的小猫……

　　佳妮特作为一个除了烹饪成绩外，其他方面近乎完美的女仆，就算伊路米在眼前脱光了她都不会有什么不该想的念头。可面对这软软嫩嫩的臭屁小白猫，她真有种想狠狠搂起来蹭啊蹭啊，蹭到他喵呀喵呀叫的冲动……
　　“KILU，”就在佳妮特甚至想实践一下她的冲动时，伊路米的声音忽然让她清醒，“去那边。”
　　他指着远处对角上的一个盛满绿色药液的池子。
　　奇犽享受的表情立刻苦下来，“……那个是凉的也，我还是继续刷背……”
　　“对身体好。你吃的冰激凌不也是冷的，快去。”
　　面对面无表情的伊路米，奇犽只得乖乖站起来，老大不情愿地搂着冰激凌船和电视走向那边的绿水池。

　　作为哥哥的伊路米一向是很严厉的。在揍敌克家，父母都很忙碌时，长兄便如父，对伊路米来说，教育弟弟们等于是一项没钱赚又干习惯了的工作。
　　“少爷真是劳碌命。”虽然觉得假日还如此严厉有点过分，但佳妮特不会插嘴他们兄弟间的事，“要擦背吗？”她歪着头，摆了摆还散发着金桔香气的海绵。
　　伊路米点点头，从一边扯块毛巾，在水中围在腰上后走出来，坐到奇犽刚才坐的地方。
　　“你很喜欢奇犽。”他懒懒地耷拉着眼皮。
　　“恩，”佳妮特调着精油和浴液，毫不犹豫地点头，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顿，微微皱起眉，“……奇犽少爷对我的态度……太自然了。”
　　伊路米注意到佳妮特表情的变化，淡淡地说：“家里的立体照片瞳孔部分都被梧桐处理过，至少摆在外面的都是黑瞳，而且奇犽接触不到与幻影旅团相关的情报，你不需要担心。”
　　“不，不是这个……总之谢谢少爷，但我指的是……”
　　亚路嘉几个字卡在她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话卡在这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佳妮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工作，但还是有种突然冷下来的感觉……
　　………………
　　“奇犽和糜稽不知道。”伊路米忽然开口了。他停了停，又加了句，“奇犽是父亲认定的下一任家主，不允许多余的事干扰他的成长。”
　　“是……明白了，我不会多嘴。”
　　………………
　　………………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多美丽绚烂的言语都无法掩盖那已烧灼出的空洞。
　　只要是人类，就无法忘却“失去”的痛苦。而曾经痛苦过的感觉，绝不是用情谊或更加刻骨铭心的东西就可以抵消的。

　　只要那痛苦深刻地烧穿了名之为“心”的东西。

　　所以复仇的道路只要踏上了便只有走下去或消失掉两种结局。
　　所以此时此刻，才无以言喻，无从宣泄，无可奈何地悲哀。
　　所以只能沉默着，期待着，时间的流转。

　　白雾间，只剩下海绵与皮肤柔和接触的声音，以及勺子缓慢插入冰激凌的声音。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佳妮特手上一顿，随之继续活动起来。
　　“离开枯戮戮山后，我去了流星街地下城……被骗地吃了点亏，很讨厌脸上有奇怪的纹路，所以用硫酸烧掉了。”
　　伊路米猛地回头，佳妮特有点惊讶地发现，那双黄泉之门般的眼眸中，流泻出一丝死寂以外的东西。
　　不过一晃而逝。死鱼眼眨了眨，回头，猛啃了几口冰激凌。
　　“很像你会做的事。”
　　佳妮特嘴角抽抽，“真不好意思，我很好骗。”
　　“我指的是硫酸的部分。”
　　“哎？”佳妮特疑惑地看着伊路米的背。

　　伊路米忽视了她的疑惑。他抬头看看奇犽，确定他离得够远后，沉静地说——
　　“一个星期内，墨格拉市会有猎人协会背地里支持的，与□□联手抹消幻影旅团的行动。”
　　佳妮特猛地一僵，手上的海绵掉到了地上。
　　佳妮特的惊讶在伊路米的意料之中：“规模挺大，太晚了你也会脱不了身。父亲命令我和奇牙正午前离开，最后时候可能会全城皆兵。”
　　…………
　　等了半天没动静，伊路米转过身刚想看看佳妮特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却在没感到任何恶意的情况下，被那个金灿灿的脑袋蛮力撞上。于是惊讶中失去了平衡，凳子一滑，仰面朝天跌下去。
　　“真的？！”
　　有点愣地盯着骑在自己身上，一脸不知是欣喜若狂还是焦急万分的佳妮特，伊路米瞪着麻木的大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得到伊路米的确定，佳妮特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一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决意上。她飞快地从伊路米身上爬起来，几步跑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鞠了个躬，静静看了伊路米几秒，接着再次跑到门边，开门前努力深呼吸几口，强作出平静的姿态，推门出去了。

　　目送她离开，伊路米头一沉，躺倒在地上。
　　眼前是她最后的目光，充溢着感激与祝福的目光——却让他有不祥的感觉。
　　也许不该告诉她……

　　忽然发现远处的奇犽不知什么时候把冰激凌船摔在了地上，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情景，似乎不太利于奇犽的早期教育。
　　接触的感觉好像还残留在身体上……

　　站起来，伊路米把食物推车拉到水池边，坐回热水池中，开始一样样地啃起来。
　　把那不祥的感觉狠狠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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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6/8
2009/6/9 例行改错字。
虽说是进入新剧情单元了，但这铺垫的部分还是不写也得写……哎，桐子们耐心点吧。。这个单元还是详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