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色》偷闲

21、040-042

　　040

　　即使是蜘蛛们，也都快到极限了。焦灼欲裂的感觉折磨着每个人的喉咙。窝金恢复后，佳妮特几乎是倚在他的腿上，瘫坐下来。她把伞递给窝金，窝金倒是很配合地接过，从上面撑着。
　　窝金的脚够大，作了她的坐垫。她已经没力气想什么耻辱不耻辱的了。

　　库洛洛在众人面前站定，他的嘴唇也出现了干裂的迹象。
　　一手插入衣袋，一手轻抚着下巴，不时小幅度改变站位让酸液以毫厘之差划过，他的表情却平静地不正常。
　　“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里的结构很像人类的消化系统。”

　　“NANI？？！我们在人肚子里？？！”窝金的大嗓门立刻咆哮起来。
　　众人鄙视地白眼，果然，这骨灰级强化系白痴没发现。

　　等窝金吼完，库洛洛接着说：“如果我，飞坦和佳妮特一开始出现的垂直隧道是食道，那么后来的酸池就是胃，这一带的大型通道是十二指肠，后面窝金出现的狭窄通道是小肠……根据酸液和四壁的情况看来，基本说得通。”
　　“我们在老杰特的十二指肠里？”玛奇一脸厌恶地接话。
　　其他人的脸也黑下来，虽然早有猜测，但被这么明白地说出来，还是会……
　　“不……”库洛洛的一个字让众人的脸色好看了点，“我不认为我们在老杰特的肚子里。玛奇和芬克斯，以及窝金出现的地方都不是隧道的起始，而且根据进来时的感觉……我们来这里的方式比较接近于‘瞬移’，而不是被‘吸入’。”
　　芬克斯挠挠头：“有没有可能是直接传送到老杰特体内的不同地方？”
　　库洛洛摇摇头：“如果我们是在老杰特体内，那么必定要有个‘缩小’的过程。虽然那个念字阵很显然是事先布置在各处的，对老杰特念力的增幅也很强。但把这么多念力者定在原地，缩小，再传送进体内，这融合了太多种类的念，不太可能做到。而且这里很特殊，身体水分的流失速度极快，那些酸液的腐蚀能力也不是胃液消化液之类比得上的，而且你用凝仔细看墙壁内的那些红色线条，那很明显是念力构成。所以这里不可能是老杰特的体内。”

　　库洛洛一停，环视众人。这次没有人异议了，于是他接着说下去。
　　“这里很可能是个实际存在的建筑，特殊的环境是放出系加上具现化系念力的作用。”
　　芬克斯猛地来精神了：“建筑？那打破就行了！”说着胳膊化为螺旋桨。
　　“没用没用，”窝金摆摆手，“我刚到时就试过了，打不破。”
　　芬克斯继续兴致勃勃地抡着胳膊，嘲笑道：“那是你力气不够吧。”
　　窝金的人品可以侮辱，但力量绝不容许诋毁。他横眉怒目，两步冲到芬克斯面前，俯视着他：“要比比吗？”
　　“好啊，死了别怪我——”
　　小巧的拳与小巧的脚分别践踏在两个强化系白痴的头上和屁屁上，芬克斯被飞坦直接踹趴下，窝金也捂着头，愤怒并疑惑地看着收回手的玛奇。
　　“禁止自相残杀，别再打断团长说话。”
　　玛奇边说边腹诽，下次用踩的好了，好硬的头。

　　库洛洛似乎很习惯这种场面。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他接着说道：“确实不太可能从内部破坏。要建设这么大规模的建筑，还要完整的附加念力，绝对是费时费力的事情。如果能从内部破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老杰特既然把我们全扔进来，自然有自信不被从内部破坏。”他低头略略思索，“问题是如何脱离。刚到这里时，我去过‘嘴’的方向，可以确定那里没有出口，而且有陷阱，估计通道的尽头也一样。”
　　“也就是说我们没办法主动离开？”飞坦冷冷地说。
　　库洛洛看着他，略点了下头。
　　玛奇皱皱眉：“传送性的念能力呢？”
　　佳妮特的喘息抖了一下。
　　库洛洛平静地说：“短距离的我尝试过了，失败。长距离传送性能力我没有，那种能力太稀有。”
　　窝金的大嗓门：“那怎么办？”
　　库洛洛看向他，眼中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身陷险地的自觉。
　　“这个建筑虽然不在老杰特体内，但酸液的分泌，四壁蠕动，通道尺寸的变化都很复合生物规律，如果只是为了消灭敌人，没必要构造得这么仿真。而且你们注意到吗，之前在‘胃’那里融化掉的残骸没有残留在路上。结合老杰特之前那个靠摄取食物自愈的能力……我有个猜想。”
　　他顿了顿，“这个会真正消化人的建筑，和老杰特的身体有某种联系。”

　　几秒的沉默——
　　“也就是说，把那老□□开膛破肚，我们就能出去了？”飞坦的声音透出一丝残虐的快意。
　　库洛洛点点头：“侠客和帕克在外面。老杰特身边的念力者应该死过八成了。我们没有回基地，他们会怀疑我们被困了，只要帕克能读出老杰特的记忆，侠客应该会采取合适的行动。”
　　芬克斯失望地拍头：“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等？！”
　　对于连芬克斯都明白了，库洛洛似乎很满意。他微笑着说：“是，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活到藤壶他们把老杰特开膛破肚。”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摇摇头低语，“很可惜呢……”

　　玛奇瞟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在全力以赴躲酸液的最后两个侍从：“加上他们两个，我们大概还能再撑两个小时。侠客他们未必赶得及。”
　　她说完低头看了看喘地很厉害的佳妮特。佳妮特一直没说话，只顾喘气。玛奇说的两小时是平均数，佳妮特绝对在这个平均值以下。

　　两个侍从听到玛奇的话，原本已经血肉模糊的脸扭曲地更加可怕。他们已经很明白，自己是“储备饮料”了。略微犹豫，两个人几乎同时向酸雨密布的“小肠”方向跑去，他们宁可死在酸雨中，运气好还能坚持到有尸体的地方，尸体可以当伞也可以抽取水分，也许能靠着尸体离开这里！
　　不过他们没这机会了。
　　两道飞射出去的白色念线缠上他们，早已透支的两人被硬生生拽回来，挣扎着被裹成“蚕蛹”。
　　这样粮食就可以免受酸液污染了……
　　虽然脱水不如其他人严重，但放出大量念线后，玛奇也微微一晃勉强站稳。

　　库洛洛看了眼玛奇，又看了看明显极限状态的佳妮特，思考起来，喃喃地说：“要想办法与外面联系……”

　　库洛洛走神了，蜘蛛们也若有所思地保持着安静。
　　通道内只有佳妮特不断的喘息声最大。
　　她任由干渴蚕食自己的生命力。

　　如果使用绿色花瓣的“磁力”，应该很可能离开。
　　她的问题在于，给五个蜘蛛陪葬，值不值？其中还有蜘蛛头……

　　佳妮特陷在极度的天人交战中。
　　两难婆婆的约定；外面那四只蜘蛛以及未曾谋面的另外三只；还有自己大概会死在其他蜘蛛前的事实……
　　如果死了后，蜘蛛们却脱离了，怎么办？
　　如果可能，她希望能拖下地狱的是完整的蜘蛛！只是随着与旅团的接触，她越发感觉出对方的强大，以及自己的无力……
　　想起与两难婆婆的约定，她有点想笑。
　　婆婆说的对，那条约定保护她的成分多些。自己曾是多么自不量力……
　　不如就死在这里？反正不对库洛洛出手就不算食言。死掉了就可以休息了，能拖到蜘蛛就算赚到了……

　　“喂，自己撑伞……哇！这个还真挺疼的。”
　　佳妮特下意识觅声望去，嚷的人是窝金。
　　佳妮特注意到他背后有几缕白烟冒出。飞坦的伞似乎不够大，撑着伞的窝金半个后背露在伞外。
　　接过伞，站起身，看到窝金露出解脱了的表情，跳到伞外专心躲避起来。佳妮特这才想到，刚才在他脚上坐了许久，而这期间他都没移动过。

　　一瞬间，她有种难以克制的欲望。她想问问这些人——
　　如果对你们来说，生命和情谊都是确实存在的，那为什么可以毫无感觉地屠杀我的族人！？

　　可冲出口的话却是——
　　“……我……有远距离移动能力……”

　　041

　　佳妮特的声音很轻，还微微颤抖着。可却在刹那间巨雷般吸引了众蜘蛛注意。
　　芬克斯伸出一个颤抖的手指大叫：“你怎么不早说？？！”
　　“我只能移动我自己。”
　　这是真话，磁力只能对佳妮特本人发动。
　　芬克斯一怔，居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他躲躲闪闪地移开视线，下意识地挠挠脸：“那也该早说，你是这里最容易死的……又没人要你陪着……”
　　佳妮特疑惑地看向语气闪烁不定的芬克斯，却发现表情奇怪的不止芬克斯一个。飞坦和窝金也不约而同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佳妮特想了想，开始黑线……这些蜘蛛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共生死同进退才不离开……吧……
　　“佳妮特”
　　库洛洛的声音传来，佳妮特抬起头。
　　“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库洛洛语气依然淡淡地，但表情不知何时变得严肃。
　　“旅团的存活是最优先的，即使我也是旅团的一部分。必要时牺牲部分保存旅团的存在是行动的大前提，无论谁都可以牺牲。我的命令是优先的，但生命不是。记住了？”
　　佳妮特皱起眉，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声音很小：“你死了怎么行动？”
　　库洛洛头一歪，又恢复了他那平静中带点玩世不恭的表情。
　　“随便找个人继承呗。”

　　佳妮特盯着他，企图从那双深邃的黑瞳中找出点掩饰或迷茫。
　　可是没有。
　　迷茫的是她自己。
　　难道蜘蛛是没有弱点的吗？头死了会有新的头，所以可以一直爬下去……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库洛洛掏出手机递给她。
　　“你没有手机吧。这里面有侠客的电话，离开后联系他。”
　　佳妮特默默地接过去，握在手里，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飞坦阴沉地出声：“还等什么，快滚。”
　　佳妮特浪费了点力气瞪他一眼，然后把库洛洛的手机叼在嘴里，腾出手，在飞坦的伞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并注入念力。
　　“你干什么？”飞坦眯起金瞳，低沉地说。
　　佳妮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地小声答道：“留个记号，我的远距离移动能力一小时后可以再用，到时候可以回来。”
　　库洛洛饶有兴致地问：“只要是留了记号的地方都可以去？”
　　“只能留在无生命固体上。”
　　“记号能保持多久？”
　　“很久。到东西被破坏，或者我死。”
　　“那多留几个。我们也许会被逼迫分散。”说着他摘下右耳上的深蓝色球形耳钉，递过去。
　　佳妮特想了想，接过来——也好，如果哪天真要偷袭他，可以省了找人的麻烦。
　　于是她最后一点力气被浪费在给每个人身上都留了念力印记——飞坦的伞，库洛洛的右耳钉，芬克斯的手机，窝金的草皮褂子和玛奇的针垫。

　　做完这一切后，佳妮特把伞还给飞坦，具现出七色花。
　　映着微弱的七色莹光，库洛洛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朵花的能力还真的很特别，我有点好奇你其他的能力了。”
　　佳妮特揪下绿色的花瓣，同时在心中想象移动目标的样子。
　　花瓣吹起的同时，她被强烈的绿光包围，立刻化为一道飞起的绿色光团，无形般急速穿过隧道之壁，消失在众人眼中。

　　042

　　烛光闪烁的幽黑大厅，一缕混着茶香的白汽徐徐从精致的白瓷茶壶里漂出。两难婆婆坐在壶边，几个带着面具的白袍人恭敬地低头立在一旁。
　　很麻烦呀……婆婆叹口气，伸手倒了杯红茶。
　　难得蜘蛛那小子决定要对付老杰特，本来以为加上自己的人肯定能重创他。就算暂时动摇不了对方的势力，只要老杰特那肥沙皮狗死了，他身边那些新人不足为虑。
　　可现在搞得，老杰特没死也就算了，蜘蛛那小子倒没影了。
　　好在那老沙皮狗手下的高手被围剿的没剩几个。要不要趁火打劫下？
　　可他究竟把旅团那帮小崽子们弄哪里去了……对流星街其他统治者的情报有限，具体能力是什么则完全没概念。搞不好，多派人去也只是浪费人才。
　　哎……麻烦呀……还是再观望下吧。
　　想到这，两难婆婆无奈摇摇头，继续品红茶了。
　　流星街这烂摊子不收拾好，她也没办法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怪就怪年轻时太拼命，弄的现在想撒手都撒不了。

　　忽然一道绿光从天而降，毫无先兆地“咣”一声巨响，落在沙发边。
　　几个白袍人立刻警戒起来，念压掀起，有人手中凭空出现武器。
　　两难婆婆却摆手阻止她们，眯起眼睛，注视着绿光团。

　　光团消隐，出现了单膝跪地的佳妮特。光芒消失的同时，她身体一晃，倒在地上。
　　“磁力”使她彻底透支了。
　　“什么时候在我这里留记号了……”婆婆念叨着走上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对那几个白袍人说，“拿水来，也拿点吃的……先把茶端过来吧。”

　　几口温香的红茶灌下去，佳妮特精神了些。白袍人端来水，面包，鸡肉和一些水果，她囫囵吞枣地一顿狂塞，同时口齿不清地简单把事情对两难婆婆解释了下。
　　两难婆婆明白后，屏退了左右。她盘腿坐到狂吃海塞的佳妮特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还打算回去吗？”她淡淡地问。
　　佳妮特手里的面包一顿，然后继续塞下去，没有回答。
　　两难婆婆悠哉地抿口茶水：“你在犹豫，所以你没回旅团的基地。别告诉我你没在蜘蛛窝留记号。”
　　佳妮特点点头，继续塞。
　　似乎并不在乎佳妮特的回答，两难婆婆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可以误导旅团其他成员，拖够时间，做的够好的话，侠客一时半时也发现不了是你干的好事。”
　　佳妮特点点头，放下面包，沉思了片刻，又重新开始塞。
　　“但即使如此，也迟早会暴露你，而且……这样做蜘蛛也不会被消灭，你会很危险，也绝对不会再有接近蜘蛛的机会。”
　　佳妮特点点头。
　　“你认为如果拖上3，5个小时，库洛洛能死在那边吗？”婆婆的语气带了一丝狡黠。
　　佳妮特皱起眉，想了想，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说：“他可能会把其他人都吃了吧……他是那里对旅团生存最重要的一个。”
　　两难婆婆老谋深算地点点头：“你领会点旅团精神了。”
　　佳妮特瞪着手上的面包，猛地一捏，面包彻底变形——然后她用力甩甩头，下了某种决心般，狠狠地把变形的面包塞进嘴里。
　　两难婆婆见佳妮特不再说话，便继续悠悠地自说自话。
　　“在你心底多少认为落井下石和直接杀人没什么差别吧。”
　　佳妮特没说话，拎起水壶，把塞的过快的面包冲下去。
　　两难婆婆眯眼看着她：“你从以前就是这样……答应了就不走到死路不甘心，我原本还以为你这股白痴劲仅仅针对亲人朋友的……”
　　佳妮特皱皱眉，咽下嘴里的东西：“是你逼我作那个承诺的。”
　　婆婆鄙视的一个白眼彪去：“……要是库洛洛真栽在你手上，那我立刻让渡所有财产给你去买彩票……不过说到底，你来这里不会是认为我会帮你下定决心害死那5个吧。”
　　佳妮特边吃边摇头。
　　两难婆婆无奈地一瞪：“那你到底跑来干嘛，专门骗吃骗喝？”
　　面前的盘子都空了，佳妮特用餐巾抹抹嘴：“基地只有压缩饼干。而且我需要您帮我冷静下。”说着，她拿起库洛洛的手机，拨通了侠客的专线。
　　“说到底是来骗吃骗喝的……你真的领会点旅团精神了。”两难婆婆撇着嘴嘟囔着。

　　就如库洛洛推断的，侠客已经开始行动了。佳妮特把肠胃建筑里的情况说明，侠客严肃地听完后，让佳妮特尽快送水回去，其他事情不用管。
　　挂上电话，佳妮特拜托婆婆准备水和吃的。两难婆婆很不爽地要收钱，佳妮特很干脆地答应。
　　“好，按你说的价格就可以了，记库洛洛的帐。”
　　有了佳妮特这句话，不消半个小时，一背包的火腿面包巧克力，以及两个巨大的储水罐整齐地躺在客厅里。
　　当绿色花瓣再度出现在七色小花上时，佳妮特背起背包。
　　“不需要放点毒进去？我这有揍敌克家秘制品，现在打七折。”两难婆婆坏笑着问。
　　“我答应过三年内不动库洛洛。”佳妮特背好包后，用根绳子绑在两个储水罐的把手间，一手拎起。
　　“哎——”婆婆闭上眼睛摇摇头，“再这么天真下去永远报不了仇哦~”
　　“约定就是约定。而且你的药有七成可能是蒙人的。”说完佳妮特用牙齿扯下花瓣，顺势一吹，绿色光团犹如逆飞流星般窜了出去。

　　“……傻瓜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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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5/4
补完 2009/5/5
我今天一天写了快10000字了……不行了，写地都烦了。
呼吁潜水族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