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色》偷闲

19、036-037

　　036

　　念字阵猛然光芒四射，伴随着一阵诡异的错位感，光芒又猛地收敛，白光褪去后，四周的场景已彻底改变，猩红色的黑暗笼罩。
　　没等佳妮特的眼睛适应黑暗，一阵缓慢而奇妙的失重感觉出现，然后是，急速下坠！
　　不止佳妮特一个，离她最近的库洛洛，不远处的飞坦以及刚才那些没来得及溜走的侍者女仆们也同时头发衣襟上飘，急速下坠！
　　惊叫声中，佳妮特还算冷静。第一时间放出圆并判断出她们所在的是一个宏长的垂直隧道之类地方，墙壁就在离她不远处。她将坚向双脚集中，猛地自上而下划向墙壁！
　　本来她是打算利用摩擦力先减低下坠速度，可惊人的是，那墙壁上好像抹了某种超级润滑油一般，不但没有丝毫减速，甚至连腿上传来的反作用力也极低。她心中一怔，但也发现——墙壁不是光滑的，似乎有很多小触角般的突起。
　　没时间想太多，佳妮特伸出利爪，同时将念集中在手上，瞄准脚下一处长点的突起，在下落过去的一瞬间狠狠挥爪捞过去——
　　她顺利地抓到了那突起，碰触的一瞬间惊讶地发现，那突起不但极滑，而且肉呼呼的，甚至颇有弹性。如果不是她将爪子狠狠掐入突起内，那绝对握不住。
　　在抓住突起的同时，佳妮特用牙齿扯了花瓣，在脚下两米左右具现出一面巨大的横断隧道的冰层——她发现，这个隧道内的水分子含量很高，冰层固定的比希望中还牢靠。
　　十几个运气好的侍者和女佣落在冰层上，但超过10米的下坠让绝大多数断了骨头，惨叫声几秒内强化到一个高峰。但他们远比那些没能摔到冰层上的要好运，那些叫声由强致弱持续了许久，可见这垂直的隧道至少深过千米！
　　佳妮特跳落到冰层上，飞坦也瞬移般地跳落到冰层上，他之前似乎用刀扎入墙壁固定自己。
　　“团长呢？”扫了一圈冰层上的人，飞坦低沉地问。
　　“这里。”
　　库洛洛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闲庭漫步地飘下来……没错，是飘，或者说是浮游。盗贼秘技也摊开在手中。
　　佳妮特心中微叹……第4个能力，而且书翻的位置确实与上次不同。一般念力者的能力至多2，3种，天赋极佳加上严格的制约与代价或许能超出5种，如果那本怪书真的是一页一个能力，那这怪物就超出正常念力者的范畴了。

　　“被摆了一道。”库洛洛落在佳妮特身旁，语气说不上轻松，但也完全没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飞坦耸耸鼻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佳妮特忽然以手掩鼻，猛地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味道很#￥@*&！好像是大量水生动物高度腐烂加上呕吐物的味道。刚才从失重到站稳大概三秒钟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没意识到。现在反应过来了，她立刻差点背过气去。
　　佳妮特曾经以为都恩的房间是全世界最恶心的地方，后来到了流星街，发现相比之下，都恩的房间是小巫见大巫。而现在——
　　其实流星街外围的空气还是挺清新的。
　　和佳妮特相比，其他人坦然多了。库洛洛和飞坦的忍耐能力明显超人N等，而其他一同掉落下来的侍者和女仆——有六个会点念的没有受伤，虽然一脸的厌恶，但已经开始仔细观察周遭了。其他轻则淤青重则骨折，注意力集中于疼痛而非味道。
　　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佳妮特开始拓展圆的范围——白在流星街混了这么久。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味道！

　　隧道的横切面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长半径大约30米。四周的墙壁上均分布着长约20到40厘米的触角突起。此时佳妮特的眼睛也终于适应了黑暗，她发现墙壁完全是黑红色的，里面深深浅浅地遍布着一些深红色的线条，墙壁表面遍布着一层滑液，好像是润滑油之类。墙壁本身不是坚硬的，似乎是某种高密度橡胶，而那些突起则……肉肉的。头顶上方深不见顶，只有无限延伸的黑暗。
　　“在这里等一下。”库洛洛忽然说。
　　他一手持着书，一手插在大衣口袋中，鞋跟对磕，整个人就这么飘起来，直直地向头顶上方加速度离去。飞坦和佳妮特静静地看着，十秒后，库洛洛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周围受伤的人们也不再□□。他们的视线大多朝向这边——脚下的冰层来源自佳妮特的念，而能在这滑溜溜的四壁中保命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只能跟随强者行动，前提是那三个刺客肯带人！
　　佳妮特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多少有点无奈。她让冰层横断隧道也是下意识地想多接住几个人，可如果库洛洛不打算管他们，自己绝对会跟随他行动。

　　复仇是第一的。她付出了何等痛苦的代价才走到这一步，而且……她也差不多习惯血腥了。

　　10分钟后，库洛洛终于飘回来了。他没有受伤，依旧一副很写意的样子。但原本整齐理到脑后的头发散乱了，白毛领子也乱七八糟地冲向四面八方。想必在上面遇到了阻碍。
　　“上边出不去。”他简单地给了出结论，视线扫向下方，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些被牵连下来的人，“飞坦，让那些人手牵手串成一排，确定皮肤相触。”
　　飞坦皱皱眉，但没说什么，执行命令去了。
　　库洛洛转向佳妮特：“不用再给冰层注入念力，我们下去。”
　　佳妮特疑惑地看看走到那群人中的飞坦，又看看库洛洛：“你打算救那些人？”
　　库洛洛偏头一笑：“很难以置信？”
　　“不相信。”佳妮特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
　　库洛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几秒，忽然弯下腰，脸贴到佳妮特鼻尖前两公分！
　　那双突然放大的黑瞳让她一瞬间想到伊路米少爷。可贴近仅持续了不到半秒，佳妮特条件反射地后退拉开距离。
　　佳妮特对于库洛洛的抗拒，比其他男人高出一倍。也许是因为他是让窟卢塔大地流血的罪魁祸首，也许是因为他曾看过佳妮特最悲惨，最耻辱的样子。
　　退开后，她皱眉瞪着库洛洛——为什么都喜欢往她面前凑？她的脸是磁铁吗？

　　“恐怕要委屈你一下，”被瞪的某人毫无自觉，“我的能力可以带人，条件是以皮肤接触作为念力传导链。我或飞坦，你得选一个抓紧。”
　　佳妮特皱眉，看着那边已经手拉手串成一排的人们：“那边有女孩子。”意思是她哪个都不想碰。
　　库洛洛轻轻摇头：“你和飞坦必须靠近我，必要时需要甩掉那些人。”
　　佳妮特无语——算了，这蜘蛛头肯带那些人下去已经吓死她了。坦白说她到现在都根本不相信这个人会想救人。
　　“我自己也下得去。”
　　“不行，下面的情况很可能不允许你攀岩。单独行动危险性太高。”
　　佳妮特恼，狠狠盯着似笑非笑，大有故意欺负新人之意的不良团长。
　　“……飞坦。”佳妮特无奈道。

　　库洛洛点头，然后掩上嘴：“果然，你比较讨厌我。为什么？”
　　佳妮特黑线，怎么会有人这么认真地问别人这种问题。她不想碰库洛洛两个理由，前者不能说，后者不想说。可眼前这怪人越发唾唾逼人的求知眼神实在是……
　　“飞坦比较有趣。”话一出口，佳妮特立刻想扇自己。那狂暴的死矮子哪里有趣！有病还差不多。
　　“恩——？”库洛洛拉长声音，玩味地恩了一声，鼻子以下挡在手中，看不出来表情，“真的？”
　　佳妮特瞪他一眼，向飞坦那边走去——第一暴虐蜘蛛有趣这种话都给你逼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群侍者女佣们到底是流星街人，生命危机时配合性极高。一分钟后，库洛洛一手持书一手拉着飞坦，飞坦幸灾乐祸地冷瞧着紧握着佳妮特的手，佳妮特皱眉忍耐手上的雄性动物爪子并拉着一个懂得基本缠和练的十几岁小女仆，小女仆后面还串着所有人，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胖子包尾。
　　冰层失去念力支撑已经有一会儿了，飞坦在正中央狠狠一脚跺上去，冰层应声碎裂开来。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失重感，而是一种很柔和的包裹感，包裹在双脚。
　　好像被柔风托着一般。
　　一条“人龙”浩浩荡荡地以秒速一米向下沉去。

　　037

　　隧道内一片死寂，自己和别人的呼吸声清晰无比。被无形之风托着不断地向那无底的黑暗沉去，佳妮特觉得眼前的景象很适合概括自己的人生，或者说，是被蜘蛛打乱后的人生。
　　一步一步坠入深红的黑暗。自以为是主动选择的，回首时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来不曾有过选择。
　　就好像被无形的丝缠住了。
　　就好像被血红之瞳诅咒了。

　　十多分钟后，脚下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些什么——快到底了。

　　悬浮在隧道之底上方一米，库洛洛停了下来，但没有解除能力。
　　四周很黑，那几个完全不懂念的侍者女仆已经是两眼摸黑。会念的使用了凝，多少还能看到一点。
　　佳妮特凭着被天使羽冠折磨出来的念量恢复快的优势，干脆一直维持着一个半径四米的圆。圆是很消耗念的，即使是顶级高手也不可能连续十小时以上的维持。但以佳妮特的恢复能力，半径四米圆的消耗，基本上出入持平。
　　“死路？”飞坦危险地眯起金瞳。
　　隧道的底部下凹，空无一物。
　　佳妮特将圆放大，笼罩到隧道的四壁后又收了回来：“……对面的地上……”
　　“佳妮特。”库洛洛突然出声，佳妮特抬头，迎上他警告的眼神。
　　“分组探察。”库洛洛礼貌地对“人龙”之尾的几个人说：“最后的十人探查地面，其他人继续跟着我在四周墙壁找路，这里不应该是死路。”
　　被安排查看地面的十人是不懂念的那批，而且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不太愿意离开众人。但既然库洛洛分工了，他们也只好松手下去，仔细摸索着寻找出路。
　　佳妮特疑惑地看向库洛洛。他应该也发现对面地上有个洞，为什么还要那些人去探查出口呢，而且那十个人多数受伤行动不便，大概也看不见东西。
　　“佳妮特，你觉得我们这是在哪里？”库洛洛微微提升了高度，并没有巡游四周，而是专注地看着地上已经分散开的人们。
　　佳妮特看了看墙壁上那些隐藏着红丝的突起——她有那么一点想法，但这想法比较恶心外加不可思议，所以她皱着眉摇摇头。
　　“呵……”库洛洛轻笑，“多少猜到点，恩？不过不会那么简单吧，老杰特的能力真不错。”

　　忽然四周震荡起来，众人立刻警戒。一丝诡异的声音从死寂的暗处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蠕动摩擦，同时搅动了液体。接着那蠕动从声音发展成肉眼可见的，整个地面开始高低起伏蠕动起来，那些四散探查的人纷纷站不稳，摔倒在地上。起伏不定的地面形成活动的凸起与凹陷，一些液体涌出来集中在凹陷处。
　　一切变化的细节完全被佳妮特的圆捕捉，她脑海中那个恶心的设想跳出来——她急急转头，看向库洛洛，刚想出声，却被库洛洛的表情堵住了嘴。
　　那个男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液体凝聚在一起，思考着，没有一丝慌乱。
　　此时液体已经越涌越多，已经碰到了那些摸黑探路的侍者侍女。被液体碰到的地方立刻“嘶”地冒出白烟，碰到皮肤便如同被火烫到般露出嫩红的血肉，然后焦黑，然后焦黑的部分剥落，再露出血红的嫩肉……惨叫声随即响起，那十个人纷纷慌不择路乱跑乱爬，同时盲目地仰着头寄希望于悬浮的人能下来，可一步踏错便整只脚没入浓硫酸般的液体中，杀猪般的叫声连成一片。
　　佳妮特忽然明白了。库洛洛是蜘蛛头，而且她现在也是蜘蛛。蜘蛛要按蜘蛛的方式思考。会怀疑库洛洛想救人的自己单纯的可笑。
　　是的，也许跟他们相比，自己真的单纯的可笑。
　　“下面的路估计很长，投石问路的话还是节省些？”她淡淡地开口道。
　　库洛洛一顿，微微点头：“也是。”随机下降了高度，让十个人中身体还算完好的四个串联到“人龙”尾部，之后便再度飚高。

　　蠕动从地面蔓延到四壁，随着蠕动起伏越来越大，液体也越来越多。地面上的人一直惨叫着，瞪着暴突血红的眼睛，用冒着白气的嫩红的手在头上挥舞着，然后什么都抓不到，直到化为白骨的脚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整个倒卧进酸液中。
　　空气中混入了更浓厚的血腥味儿，加上原有的腐臭，变成极佳的催吐剂。
　　不会念的几人，开始从鼻孔，眼角以及嘴唇渗血。会念的都加强了“缠”。酸性液体挥发出来，依旧有很强的腐蚀性。
　　很快，脚下的液体变得血红秾稠，红的白的混在一起的膏状物质东一块西一块飘着。四周的蠕动渐渐停止，那些液体像水流入下水管道般进入了远处地面上那唯一的洞。
　　地面恢复成之前的平静与干净。

　　“这……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人龙”尾巴上一个侍者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他早已面无血色，整个人抖地像筛糠，暴突的眼球红丝密布。
　　佳妮特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她面无表情地把飞坦的手与牵着她的小女仆的手拉在一起，然后在靠近的墙壁上具现出一小块冰层，跳上去，背对着众人。
　　“呕——”
　　之前吃的全吐出来，然后是胆汁，最后干呕。液体从嘴里，鼻子里混着流出来，好像也有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干呕到快虚脱了，佳妮特直起身，艰难地顺气。一叠纸巾出现在眼侧，拿餐巾的手还用无名指和尾指夹着本黑皮书。
　　“别在皮肤上存留液体，空气里酸性很高。”
　　“反正她够丑了，再腐蚀掉点也无所谓。”飞坦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不适。
　　佳妮特没说什么，接过纸，擦干净后，重新回到“人龙”中。
　　飞坦牵过她还在微颤的手，瞟了她一眼，冷哼道：“真没用。”
　　佳妮特没理他，直接问库洛洛：“接下来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别刺激墙壁和地板应该就不会分泌液体，直接从那个洞下去。”

　　库洛洛轻松的话却让所有的侍者女仆战栗起来，不过也没人敢出声反对。
　　通过库洛洛的话，准确来说通过“分泌”二字，佳妮特基本确定了……这鬼地方真的是和她想象中一样恶心。
　　“不会那么简单的。”库洛洛忽然淡淡地说。
　　佳妮特疑惑地看去，转而被拉着向那个洞飘去。

　　她不太懂库洛洛的意思，只是难以控制地想象，如果这样走下去，会遇到何等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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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5/3
补完：200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