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ann1020

3、第三章：工厂的一天

　　第三章：工厂的一天

　　彩云绕过树丛花丛，看见门卫仍在熟睡着。工厂里已失去了往常的热闹，她边把头发扎上边直直的上楼去了。

　　进了办公室，她呆了一回。打开电脑，开始弄今天要整合的数据。

　　打开一个空白档案，她左右的看几下，分出上下左右的留白，拟出一片空白表，然后往表底涂满浅浅的草绿色，往表头的格子填上浅蓝色。

　　她总喜欢把表格弄的既整齐又花花绿绿的，还特别喜欢浅浅的颜色。除非是需要特别强调的地方，她才会用上很醒目很残酷的大红色信息。

　　填完色，她开始把数据刷入设置了公式的表格里。一个格子也不能错，也不允许漏，否则，要么计算不出任何结果，要么得到一个荒谬的结果。而她，又得重新开始密密的填入一遍了。

　　今天，她得计算昨天的，上个月的，去年的，机器利用率，良品率，废品率，生产效率，各种产品尺寸变化有没可能超出规律，这个率，那个率，数据们，很有规矩的，齐齐的，等着她放入格子里去。

　　她低着头，狠命的填着，直到厂长进来也还在填着。

　　“听说你今天来的很早啊。”厂长问。

　　“恩。”她边做边头也没抬的答。

　　“怎么？不要太辛苦啊。”

　　“没什么。”她依旧不去看他。

　　“直亏了你，这些表你弄的很清晰。”他放下包，从他的桌上拿起昨天印好的表看着。

　　“你太客气，应该的。也没其他的事情做，不然我能做什么？”

　　“那些业务整天来催，到昨天进度怎么样？”

　　“我正在算，照这个速度，下午应该能出一批。”

　　“什么？才一批？”他瞪着对发光的小圆眼睛，两手交叉在灰色的厂服上边，一屁股往桌角上一垫，高声的叫着。

　　“恩，昨天有不少人中暑，都请假了。”

　　“他们都干什么去了？你赶快打电话到人事部，叫他们招零时工，赶紧算一下要招多少，交期尽量不要拖太久！”

　　“好。”彩云说着抬头望着他脸上稍有的一两条细纹，白白的皮肤上覆着一脑袋黑发的他，跟离风彼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背很规矩老实的，这点有些不太象他儿子。

　　他从桌子上下来，转到门口，停下来，回过身体看她一眼，腼着嘴说：“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好，差不多就自己休息一下。”说完，盖起焦虑的眼神，一转头姗姗的走了。

　　处理完招工的事情，她转头往窗外望去，明亮的阳光正打在几个抽着烟的工人身上，他们正发出呵呵的笑声和私语声，那烟的雾在微风里散完又有，跟着他们的身体去了。她转回头接着埋头计算，这条没有尽头的去路，仿佛她的人生一般。

　　前台的小玉伸头进来，伸手朝她凉滑的脖子劈了两下，她只得抬起头。

　　“有没有听说哪天发工资？”小玉问她。

　　提到钱，这个世界似乎变的更残酷了。她摇摇头。

　　“刚才厂长问我你今天几点来的，干吗今天来那么早，出什么事么？”

　　“没事。”

　　“你脸色不好，他说下班请我们吃饭，叫我来问你想吃哪家的。”

　　“我今天没胃口，能不能不去？”

　　“当然不行！”

　　“我会叫他改后天，因为那天发工资。”

　　“真的吗？”她捶她，：“你这人真该死，刚才还说不知道。”

　　“我好象听到那边电话响，你该回去了。”

　　“恩，好象是。”边说着边咚咚的跑了出去。

　　彩云刚要低头回去做事，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伸手捞起电话。

　　“您好。”

　　“是你？。。。想不到你真的在我爸的办公室里。”

　　“有什么事吗？”

　　“今天下课要搞活动，不能去接你了。”

　　“恩”

　　“。。。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他问。她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伏在桌上缕着头发发着呆，听见几声厚重的脚步声响起，马上把头埋入手臂里假装偷睡。那厂长见她扒着，就又抬起脚轻轻的出去了。

　　下午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她已把事情干完，正端着份报纸眇着。不想门口砰的一下被推开来，看见离风卷了进来。

　　“不是要搞活动？怎么有时间来？”

　　“来把车子还给我爸，他呢？”

　　“在车间。”

　　“他常常不在办公室么？”

　　“恩”

　　“这倒好。”

　　“把车钥匙给我，你该走了。”

　　“这些是什么？”他边把车钥匙放入她伸出的玉手中，边拿起她桌上的一叠纸问。

　　“数据。”

　　“哦，拿它们来做什么？”

　　“这是今天统计的新数据，明天把它们录进电脑里就完事了。”

　　“哇，每个部门的都在，难吗？”

　　“不难。”

　　“能给我看看？”他拐到她身后立着。她打开一个旧表给他看。

　　“真不错呀。我能不能试试？”

　　他低头问，她只得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在他身旁垂着脖子仔细的教他。“这里，这里别弄错了。”

　　“这个结果不对。”

　　“看来得重来一遍拉。”他叹。

　　“不要弄了。你该走了。一会他要进来了。”
　　“谁？”
　　“还能有谁，你爸爸。”

　　“那我走了。”他并没有起来。

　　看见他仍坐着，她把耳前几条头发拨向脑后，光光的受臂叉在腰上问他：“怎么？”

　　“你还没给我手机号呢。”

　　“你拿了没用。”

　　“。。。”

　　“你在想什么？”见他看向厂长的桌子，她警觉的问。

　　“恩。给不给。”他又朝他爸的桌子看了两眼。

　　“好了，我给你。”

　　下班的路上，彩云看到层层繁靡的花束象乐章的华彩一样朝公交车窗的两边滑落。今天她提早半个小时下班，车上人很少，一个浑身颤颤的司机边正高兴的拍着方向盘，边吹着不成调的哨子把车子疯狂的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