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无上宝藏》成斤

14、一堆散落的金币

　　这是一条名为黑街的街道。

　　注意到那黑暗中闪烁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时，流浪到此的纽盖特就知道，这里的家伙们不是什么善茬。

　　任何地方都有排外性，黑街也不例外，少年的纽盖特一踏入这片地界，就已经被监视。

　　直到众人发现他横冲直撞，像是只初生的小牛犊，偏偏在孩子们中他又显得过分强大。

　　“我要找你们老大单挑！”偏偏这牛犊也不怕生，冲着围着他的孩子们大声道。他知道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

　　孩子们面面相觑，冲着人群外围一个方向看去。

　　“哦？”银发的女孩漫不经心地抬头，人群自动散开，为她移出一条通道，“找我单挑？”

　　银勾起笑容，一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又耀眼的光，“你的胆子很大嘛，小子！”

　　“来单挑！谁赢了谁就是这条街的老大。”女孩摩拳擦掌，在预备战斗时，她的表情便瞬间发生了改变。冷酷，坚毅，永不服输。

　　那场架不分胜负，他们两个打到昏天黑地，最后双双力竭倒地。倒地的时候都还抓着彼此的衣领不放。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和我打平，我记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眼睛在夕阳下耀眼而美丽。从他们认识再到他们结束，她的光芒丝毫没有黯淡。

　　“爱德华.纽盖特。”

　　“银。”

　　*

　　这是纽盖特第一次见到银，在名为密斯卡的贫穷的小岛。

　　这个贫穷的国家，他看到了不少贫穷的人。这里的人与他家乡的人好像是按照模板雕刻出来似的。世界上的贫穷都是一个模样：家徒四壁甚至露宿荒野，衣不蔽体脚下无鞋，腹中饥饿甚是折磨。

　　而每个国家的最贫穷的地方总是会滋生很多罪恶，人性之恶往往在这样的地方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人会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可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名为银的女孩组织起来了孩子团体，里面大多数都是因为战争而失去家的孤儿，她努力让大家都能够吃饱肚子。

　　她很强大，不仅仅是因为她神奇的果实能力，还因为她那包容的爱，尽管其他的人并不理解她。

　　外界对她的评价各色各样，银从来都不在意。

　　“你知道他们称我为什么吗？”那个有着齐耳白色头发的女孩面对着夕阳，张开双臂，金色的眼睛闪着不服输的光芒：“小偷，骗子，强盗……”她自嘲一样扬起微笑，可那表情只牵动了表皮，假的不能再假。

　　“还有……婊/子，娼妓……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纽盖特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的爱财。

　　当你吃不饱穿不暖时，能够换来食物和衣服的金钱自然就成为追捧的对象。

　　只有物质条件被满足的情况下，人们才会去逐精神需求。

　　“总有一天，我会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住在最豪华的大房子里。”矮小的女孩穿着一条满是补丁的碎花裙，脸因为脏污而像个小花猫，她站在小山丘上叉着腰向着大海宣誓，眼睛亮晶晶得好似融化的蜜糖，纽盖特的心也跟着有了甜味。

　　银的梦想很朴素，可是对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这个梦想是遥不可及的。

　　然而少年的梦也停留在了少年时期。

　　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和视野的开阔，她发现原来那大房子里的人也过得并不快乐，那种像金丝雀一样被囚禁在砖瓦之间的幸福并不是她所追求的。

　　她是翱翔于天际的巨龙。

　　注定不可能在那处

　　银没能完成自己儿时的梦想，嫁给贵族一跃凤凰飞上枝头，反而跟随着纽盖特出了海，一路风餐露宿，在苍茫中流浪。

　　想起以前艰辛却充实的日子，纽盖特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唇的弧度和他月牙状的胡子是一个样。

　　“银，你总是口是心非，但这也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库啦啦啦啦……”

　　“谁口是心非了？！纽盖特我告诉你，只有强大这个词才配得上我！”银从他的怀抱里起身，揪住他的胡子往两边扯，不过根本就没使太大的劲儿，只是让男人抱着她直讨饶。

　　“是是，我们银是最强大的。”纽盖特的眼中满是笑意，金色的瞳孔里只印着眼前女子清丽的面容。

　　他宽阔的胸膛里，不只有宽广的大海，而那片大海上，又装着他爱的人。

　　银被他温柔宠溺的眼神看得害羞，扎进他怀里不抬头，蹭蹭他的胸口，然后卷着他的金发在指尖绕玩，“就算你得到了最强的称号不也还是任我欺负～哼，还是我厉害。”

　　哼哼唧唧，谁能想到世界战力天花板之一的暴风龙女竟然会露出这样的娇羞模样。

　　“库啦啦啦啦啦，银你害羞了吗？”纽盖特大笑起来，整艘船也像是震动起来似的。

　　“说起来，你最爱的财宝呢？”

　　“没啦！！！”

　　他知道，她的财宝全给了那些孤儿去买食物和衣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总是把钱挂在嘴边，像个十足十的财迷。实际上她一直陪着他，吃劣质的食物也好，喝劣质的酒也罢，实际上都是他从她那儿学来的。

　　他的本质是包容他人，而银却愿意包容他。

　　她是这个世界最接近他的人，不论是思想还是强大。

　　在大海上的生活很辛苦，但是有她陪着，似乎也没那么艰难，这样的日子真好啊，他真的希望一辈子都可以这样下去。

　　一辈子在一起。

　　*

　　爱德华·纽盖特多年的流浪经验让他明白，这世界多的是腌臜污秽。然而浓郁粘稠的黑色没有吞噬了他，反而让他的那颗心在尘世俗务被打磨的光亮剔透。

　　银之所以喜欢纽盖特，多半是看透了那颗赤子的心。

　　*

　　“那是他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是一颗珍珠。”

　　“最大的一只珍珠蚌，他通过了层层考验才得到它。”

　　“至少最终，我找到了你。”纽盖特亲了下那颗紫苏皮的大珍珠，郑重而又珍视无比，“最适合银的礼物。”

　　*

　　在爱德华.纽盖特一开始的设想中，他送给银珍珠的情况应该是以下这样的：

　　“银，这个送给你！”

　　“什么？”

　　“好漂亮的珍珠，是送给我的吗？”

　　“嗯嗯。”

　　金色长发的男人有些腼腆的摸摸后脑勺，他不怎么懂讨女孩的欢心，就连这颗珍珠也是听当地的鱼人说是送给女孩最好的礼物，他才去寻找的。

　　纽盖特笑着，在鱼人岛的虚假的阳光下，却如同那金子般灿烂。其实他知道，在鱼人的习俗中，男性采摘最漂亮的珍珠送给心仪的女性，是求婚的象征。

　　不知道银是否能够读懂他这一行为背后暗含的意义？

　　但是在看到银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毛躁的小伙子一样，用着蹩脚的方法才把珍珠送了出去。

　　喜欢的姑娘没有拒绝，反而答应了他那不怎么合理的要求，可以说对方也是倾心于他的对吗？

　　面对着盛装打扮的女孩，他憨憨地笑了，心像是那那海浪，一浪比一浪打的高，爱意那么多，就快要漫出来了。

　　*

　　她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说决裂就决裂，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这一次离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

　　*

　　试问哪条龙不爱财宝？它们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窝用金子宝石铺满，然后在上面伸懒腰打盹。

　　银作为一头最喜欢财宝的巨龙，是近些年才开始四处搜寻财宝的，她贪婪地占据了好多好多的财富，然后在金山上沉湎于过去的日子。

　　*

　　世人都说白胡子的家乡斯芬克斯真是幸运，不仅得到了来自世界第一强者的反哺，还得到了他的庇护。

　　只有银知道，纽盖特的家乡抵得上他如此长时间的回报，因为家乡哺育了他，而家乡的人们也爱戴着这位庇护他们的王者。

　　获得普通民众的拥戴，他就是伟大航路后半段——新世界的无冕之王。

　　虽然他并不承认。

　　*

　　银到过纽盖特的墓碑前，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守在他的墓前，甚至都被人认为是守墓人。

　　男人温热的肌肤似乎还在指尖停留，他的音容笑貌都还在记忆里无比鲜活。此刻，他的身体却已经冰冷僵硬，被装进棺材里，长眠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他是当之无愧的海上王者。

　　她守望着山坡上两座墓碑和山坡下数不尽的刀剑墓，她背倚着山坡上最大的那座碑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点着。

　　那是她最喜欢的钱。

　　一张，两张……她足足点了数了三遍，足足有一千万贝利，她将钱重新包起，却是随意地放在身边，那封信却始终被她拿在手上，她摩挲着信封的边角，都能想像出那蠢男人在写信时的纠结与懊恼。

　　可能他亲爱的儿子们还会扒着门框，露出一颗颗脑袋，偷偷看他们的父亲抓耳挠腮。

　　最后她还是没有拆开那封信，把它留在了最后。

　　生命的最后。

　　*

　　“纽盖特，人死了有什么好呢？吃不了美食，喝不了美酒……”银端起斟满的酒碗，碗里是白胡子最喜欢喝的朗姆酒，她一口闷，喝了个精光。

　　“你说，家人是你的宝藏，家乡是你的归宿。”

　　她又倒了一碗，轻轻摇晃碗中清亮的酒，细碎的光影把人的心神摄住，“那么……我是什么呢？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微风拂过，扬起他大衣的一角，轻轻落在银的头顶，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喟叹。

　　“你也想喝？也对，你喜欢喝酒，这点和我一模一样。”她轻笑一声，为他满上一杯清酒。

　　“便给你一杯……”

　　*

　　有人来看望他们，是个身材挺拔的青年，肩上扛着木箱，宽檐的蓝色礼帽让他的表情在光影里晦涩不清。

　　他站在纽盖特和艾斯的碑前，被银拦下了步伐。

　　青年脸上的表情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哭，眼底是浓重的化不开的悲痛。

　　“是敌是友？”银窝在白胡子的碑的旁边，眼见来人走近便张开翅膀发出警告，“此处是白胡子及其船员的长眠之地，速速离开！”

　　“前辈您好。”青年礼貌地开口，手拉下礼帽的边沿，遮住他烧伤的左眼，“我是来……祭祀一位故人的。”

　　银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青年，那是夏琪给她的资料里的其中一份：金发，左眼上带伤，这个青年是革命军的二把手。

　　但是白胡子海贼团同革命军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这个青年会来这里祭奠？

　　银盯了他许久，最后干巴巴地点点头，继续窝在白胡子的碑旁，尾巴蜷曲，把纽盖特的墓碑缠了一圈。

　　“谢谢您。”青年向银点头致敬，他把木箱放在了白胡子旁边的那座碑前。木箱里装着的是酒。

　　波特卡斯.D.艾斯的墓碑。

　　他要看望的是火拳艾斯，那个活泼的玩火的雀斑青年。

　　放下木箱，盘腿而坐，在箱子上放置了三个酒碟，满上酒液，他端起其中一盏。

　　他太过悲伤了，以至于端着酒液的手都微微颤抖。

　　他说：“我想起了一切，一切和你们一起的记忆。”

　　他说：“对不起，没能去救你。”

　　他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路飞的，毕竟他是我们的弟弟，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眼泪掉进了酒碗，酒水溅起无声，他将混杂着泪的酒一仰而尽，然后用小臂遮挡自己因悔恨流泪而发红的眼睛。

　　“艾斯……我们是兄弟啊。”

　　我们是一类人……

　　旁观的银如此想到。

　　他们都是失去了生命中重要存在，却对此无能为力的人。

　　但是……至少他还有挽回的可能，于是银开口问道：“那个叫艾斯的小子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兄弟，最好的兄弟！”金发青年泪流满面，真心实意的悲伤甚至感染了银。

　　“如果是那个青年，他可能还活着喔。”

　　“您说什么？！”

　　银不耐烦地扇扇翅膀，“字面意思，他只是失踪了而已，若果你还想要和他见面，就努力帮我一件事吧！”

　　“如果是路飞和艾斯的话，就算是让我舍弃革命军的立场，我也会毫不犹豫，只要他们需要我！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他们！”

　　银盯着眼前的言辞恳切的青年缓缓地仰起头。

　　兄弟啊，真是个足够美好的词汇。

　　她……并不讨厌。

　　*

　　大海上的儿女自由而奔放，生性潇洒的他们注定不会许下诺言去束缚彼此。

　　现在这成了银最为遗憾的事情。

　　这一生，她做过很多事，错的也有对的也有，可她对那些她曾经做错的事从来都没后悔过。

　　唯有一件事，让她留有遗憾，那就是直到和纽盖特决裂，她没有亲口说出，“我爱你”这三个简单的字。

　　*

　　直到现在，银才完完全全地明白纽盖特所执着、所爱着的一切。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儿子们”，他们簇拥着纽盖特，将他视为家庭里最重要的存在。

　　就算是她已以前总是吐槽说纽盖特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在玩着小时候幼稚的家家酒游戏，他也依旧一意孤行，将所有船员都认作自己的儿子。

　　有人说，人终其一生都是在寻找什么来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而心中的那份空缺大概率是童年时的遗憾。

　　可能是一件玩具，可能是一件事，也有可能是一个人。

　　而对纽盖特来说，他所追求的就是：真正的家人。

　　实际上她和他一样，所以在看到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她的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快乐，就像是被空岛上柔软的云所包裹着，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偶尔会有海风带来湿咸的水汽。

　　家人，真好。

　　天真的长不大的纽盖特，遇上了同样生命中缺少了家人的银，于是就有了共同的宝藏，家人。

　　你爱我所爱的，那么我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所爱的。

　　所以安心去吧，不要让灵魂在冰冷的地下也无法安稳入睡。

　　这可怕的世界还有我在，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们。

　　*

　　传说有一个地方，名字叫做黄泉乡，那是灵魂的归所，也是极乐的世界。

　　他们得到了一张地图，上面标着黄泉乡的位置。

　　“那只是个传说吧，纽盖特。”银单手叉着腰，拿着地图半信半疑道。

　　“至少这个传说很浪漫不是吗？”散披着金卷发的男人看着开得正艳的花，采下一朵来别在她的耳边，“能够见到一直一直思念着的人，如果是真的，大概会有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会去寻找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中不远割舍的人，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人为了想见的人，而把这个世界搞个天翻地覆。

　　最后，纽盖特毁掉了那张地图，碎片于他指尖溜走，消散在海风中。

　　世界上真的有黄泉乡吗？

　　银不知道。

　　她只听到他说：“就让这个消息埋葬在海底吧。”

　　*

　　爱德华.纽盖特的梦想早就实现了。

　　四皇之一的他早已获得了海洋上自由，挚爱的家人是这些他博大的胸襟所容纳的形形色色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们。

　　来往海洋的「自由」和挚爱的「家人」。

　　他一样都不少。

　　*

　　正如纽盖特说的那样，新世界没有能够承载他的船了，这对于银来说也是一样的，他们，已经彻底成为了旧时代的象征，应当在旧时代里就死去。

　　“老爹可真可怜呢，半个脑袋都被轰没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退后一步，为他仓皇而逃的儿子们树立屏障，真是可笑呢。”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啊，混蛋帝奇！”银怒吼，“纽盖特所有的儿子里，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那个！”

　　*

　　纽盖特，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死去的呢？自责？不安？还是一往无前？

　　一直以来她都很混乱，她不能想像曾经的世界第一强者为什么会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即使战场对于纽盖特这个战士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

　　原来，黄泉乡的传说是真的，在这里，她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