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考研记》野长月

59、想见他

　　黄菁与小雪二人再次见面是十天后，小雪面上的神情全然变了。
　　黄菁却仍像上次那样，惊喜地朝她笑：“今天忙完了吗？”
　　小雪沉重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黄菁诧异，她们俩上次还他乡遇故知般地热情，怎么这会，这个女孩子又冷淡起来，就像朝零下的室外泼去一杯热水，骤然冷却。
　　不过她想了想，这也是情理之中，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有几个人能维持原来的温和品性，什么情绪，什么情感，都应脱离了这栋大楼才可以细细品味，身在其中的人，只能相互取暖。

　　“上次你说，你很想见李寻欢？”小雪的语气，似乎她希望得到黄菁的一个否定答案。
　　但没料到黄菁却万分惊喜地说：“是啊，是啊，我当然想见他，朝朝暮暮，岁岁月月。”她说完一半，又径自笑起来，“但是，都是在梦里啊！你快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不然我真的要这样一直痴心妄想下去了。”说完，推推小雪。

　　小雪被黄菁这副怀着100%喜欢，却只敢有0.01%期待的模样逗笑了，但她转眼间又严肃起来，默不作声。

　　“你就知道和我开玩笑，难道你不想见他？但是没机会了呀，谁让我们喜欢上的大明星，好多年前就不露脸了呢？谁让我们喜欢呢？”黄菁既像是对着小雪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想见他啊？”小雪沉默了好久之后，再次问道。
　　黄菁一边抬头思考，一边往医院的墙上一靠，随着这一靠，整个身子似乎也脱离了医院，疲倦、烦恼什么的，一股脑地被墙体吸走，只剩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呢？”她自问到，眼睛盯着天花板，思路跑去了很多年前……

　　那一天，她的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那些变化很早之前就已经累积，只是她并不知道，被遮掩着、被蒙蔽着，直到有一天，真相自行地褪去层层面纱，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她先是惊愕，进而措手不及，感觉自己怎么做都不对，怎么想也不行。一切的甜蜜、幸福、完满，像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美丽气泡，她在里面待了好久，习惯了，离不开了。
　　吹泡泡的人，却突然离开了。
　　剩下生活一地的空白，和她不曾试探过的远方。

　　她去找过她爸爸，充满不肯定却想要得到肯定回答地问：“爸爸，你不是那样的，对吧？”
　　只要她爸爸说，“不是这样的”“你看错了”，她断然真地当作事情不是那样的。

　　但是他爸爸只是望着她可怜希求的眼神，十分无奈地回答道：“女儿，对不起。”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她在那个晚上一直想不出答案来，但她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是她不接受呀。
　　像一面完好无缺的镜子，在她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破裂了，而镜子的碎片，却散落在各个角落。
　　处处都在隐隐刺痛。
　　捂在被子里好一会儿，被褥被眼泪浸湿了一角。
　　直到流干了，隐隐的痛感渐渐麻痹。
　　她又豁然笑了：又不只有我这样。这个世界上，多少人的婚姻破裂啊！我已经长大了。
　　我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自顾自地安慰着，内心像是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和妈妈好好聊一聊，等到下次见到爸爸，一定要笑着，大方地和他说一句：您就放心过您的生活吧，我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世界上，又不止你们这样嘛，同样地，也不只有我这样啊，大家都好好的，您放心吧！

　　擦干净泪痕，黄菁走到了妈妈的屋子里，屋里黑灯瞎火，黄菁诧异，她妈妈今天怎么睡得那么早。

　　正喊了两声，没人应，她又试探地把灯打开。
　　房间一下子被照亮，刺眼的灯让黄菁习惯性地闭上双眼，照常睁开时，床上的场景让她愣住了。

　　思维还在混乱，手指却已经开始拨通号码。
　　等到再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救护车上了，身体还在抖动不已，她看了看坐在她旁侧的爸爸，他正掩面哭泣，而躺着的人，一言不发。

　　那是她妈妈。
　　护士一边止血，一边不停地说道：“怎么做这种傻事？”
　　黄菁在这过分真实的场景里缓不过来，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卧室的场景。
　　灯光切换的瞬间，白色被褥被单上的深红血迹不断显现。
　　她像是观看自己似的，一次次在头脑里浮现那幅场景，场景由慢渐快，灯光黑白不停切换，她的脑袋快要炸了，但她却不能说出一个字。

　　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不能再添乱。

作者有话说

　　这块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