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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   蒋诚心赶到V大的时候学校已经全面戒严,武警将校门包围起来,压根不让想看热闹的人靠近。
      好在蒋诚心随身带着工作证,没花什么气力就进到了第一线。
      被烧的教师住宅楼有三栋,钱老师住的那栋由于最先点火,被毁情况最严重,相比之下其他两栋要好很多。
      蒋诚心去的时候火势基本上已经得到控制,只见三栋十多层的高楼齐齐冒着黑烟,消防员驾着云梯使劲向楼里喷水,明火已经基本上看不见,空气中全是焦炭的味道,无比刺鼻。
      楼下消防车救护车警挤成团,喇叭声马达声和人声交织一片,蒋诚心好不容易找到教育系统的人堆,肖老师正在那边嚷嚷。
      见他到场,肖老师连忙把他往前推,推给V大保卫科科长,给他说这是我们科蒋科长。
      V大保卫科科长一见管事的人来了,抓住蒋诚心的手就不放,说是肇事的学生已经抓到,可是被市教委保卫处处长以及警察局的人扣着,自己想问话都不行。
      蒋诚心听了皱起眉,“市教委的人?学校的事情不是应该当地区教委先接手处理吗?我们保卫科张科长呢?”
      肖老师为他解惑,“张科长也被他们拦在外面,我建议他先向主任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这会子不知道人去哪了。市教委那边,这次来的是新上任的保卫处处长,所以……”
      蒋诚心明白了,新官上任就摊上这么轰动的事件,挣表现呢。
      心里有了计较,蒋诚心带着V大保卫科科长和肖老师去找市教委的人谈判,好说歹说用尽一切迂回手段才说得他们让肇事学生和蒋诚心见面。
      自从蒋诚心着手学生工作以来,几年了,所接触过的无外乎是学生跳楼自杀,学生割脉自杀,学生互殴等事件,像这次这种纵火的大事,还是头一遭。
      第一眼见到那学生,蒋诚心有些吃惊——本以为能纵火的人,就算不是凶狠毒辣之徒,至少也会表情狰狞,可眼前这孩子,瘦瘦小小,戴黑边眼镜,头发梳得规规矩矩,白净的脸上平淡如水,什么表情都没有。
      站在旁边的市教委保卫处处长看了蒋诚心一眼,带着微微的幸灾乐祸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只不过这家伙嘴紧得很,我怕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蒋诚心没睬他,自己拿过桌上的学生资料来看,在看到专业那一栏的时候,眯起了眼。
      这是个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专业和蒋诚心一样,都是公共教育。
      蒋诚心轻咳了一声。
      那学生还是那副仿若周遭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甚至连眼皮都不颤一下。
      蒋诚心听见保卫处处长轻轻“呵”了一声,不由得捏紧拳头。
      一转念,心里就有了打算,蒋诚心勾起嘴角微笑道:“教教育心理学的古老师人虽然罗嗦点,但对学生还算宽容,偶尔逃他两节课他也没狠心扣分什么的,你怎么就这么恨他呢?”
      对面的学生闻言猛地抬起头,胸部大大起伏,“你……你是谁?”
      蒋诚心像是没听到一般,又笑了笑,“教古代文学鉴赏的陈老师,虽说她只是选修课老师,但她备课的严谨度可不比那些专业老师差啊……”
      “你……”纵火的学生显然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你……”
      蒋诚心看了他一眼,用单手撑住下巴,“还有教专业大课的田老师和李老师,他们平时兢兢业业,对学生也和蔼可亲,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人狠得要‘火烧赤壁’?”
      那学生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蒋诚心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老师们……你是警察?”说着看了看蒋诚心的穿着,“你是便衣?”
      蒋诚心这才严肃地说道:“我是区教委的人,按照程序,会先警察一步向你了解情况。”说着他摊开记录薄,“我想我们得花点时间聊聊。”
      “区教委……你是……你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是又如何?”蒋诚心也不否认。
      那学生立刻蹿起来,“你是蒋诚心!”
      蒋诚心被他吓了一跳,眼见他就要扑过来抓自己,连连后退,差点连人带椅子地摔在地上。
      当时房间里除了蒋诚心和市教委保卫处处长以外,还有两名处长带来的保安,那两人见纵火学生发飙,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
      那学生奋力挣扎,手动不了就抬脚,像要踹蒋诚心一样蹬啊蹬的。
      嘴上还一直骂骂咧咧,“你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你能留校我不能?你是钱老师的得意门生,我也是啊!我哪一样比不上你?你能得一等奖学金我也能!什么叫我不合适教育圈子?凭什么你可以被他推荐到教委,我就不行?凭什么啊!!!”
      蒋诚心稳住平衡和心神,渐渐也听出眉目——这家伙纵火,八成就是冲着钱老师去的。
      眉心颤了一下,回头问那保卫处处长,“人员伤亡的情况有没有统计出来?”
      “没有,只知道被困人员均已救出,至于送往医院后有没有撑不下去的,就不清楚了。”
      蒋诚心点点头,站起来,拿起学生资料,“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这份资料我先拿去备案,一会儿我们保卫科的张科长再来带人。”
      保卫处处长有些不屑地说:“既然我们市教委都派了人来,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蒋诚心走到门口,似笑非笑,“我也知道处长同志刚上任,对这份工作有超乎常人的热情,但凡事都要讲个规矩是不是?您这样扣着人不让审不让见,知道的人是知道您责任心强,不知道的还以为市教委的主任没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呢。”
      “你!”处长同志被蒋诚心一通明嘲暗讽,面子挂不住,表情变得不大友善。
      蒋诚心立刻恭敬地向他一鞠躬,“那么我先去办事了,这事我们处理好后自然会将所有情况和资料一五一十地上报,还请放心。”说完留下一抹非常真诚的微笑,开门出去了。

      整整一下午,蒋诚心都在V大忙活,好几次想抽身去医院探望钱老师,但都因为事情没处理完而压了下去。
      好在肖老师提前去医院探望后给蒋诚心打了电话,说钱老师没什么大碍,让他安心。
      直到斜阳西下,工作才稍微告了一个段落。
      蒋诚心用手机里最后一点电量给教委主任打了个汇报电话,拖着满身疲惫往市医院赶——此次在纵火事件里受困受伤的人全都被统一送到了市医院检查诊治,钱老师虽没受伤,却因为检查出血压太高而被留院观察。
      市医院离V大不算太远,蒋诚心坐出租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他匆匆忙忙地找到钱老师的病房,正准备进去就迎上师母和肖老师开门出来。
      “钱老师没事吧?”蒋诚心急急地问。
      师母看见他,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没说话,倒是肖老师拍着蒋诚心的肩膀问他吃饭没。
      蒋诚心这才想起自己除了早上啃了个面包,下午在V大喝过几口水外,什么都没吃。
      刚这么一想,胃就隐隐抽痛起来,可他想先见钱老师一面,便撒谎说已经吃了。
      肖老师在医院陪了钱老师不少时间,这会儿正准备回家吃饭,蒋诚心知道后提出由他守夜,让师母也回去休息。
      不过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果然,师母黯然地垂下头,叹了口气,“现在……还能回哪里呢?”
      蒋诚心心里揪得紧紧的,摸出钱包塞到师母手里,说:“您先在附近宾馆休息休息吧,钱尽管用,里面有张卡,密码是我生日。”
      蒋诚心坚持,可对方哪里肯收,两人在走廊上推来推去,推得肖老师不高兴了。
      他咳了一声,“老钱和我半生兄弟,现在家里出了这事还能让嫂子住宾馆?我们早就说好了,在学校重新给你们安排住处之前,嫂子和老钱都住我那!”
      “可是……”蒋诚心迟疑。
      “有什么好可是的?”肖老师看着蒋诚心,“怕我那住不下?别说老钱和嫂子了,就连你也能一起住过去。老钱吃了点药睡了,我看嫂子今天也受了不少惊吓,正准备带她回去休息,你小子就来了……学校那边处理得如何?”
      蒋诚心这才把情况大概给肖老师说了一下。
      肖老师听了摸着下巴,对蒋诚心的处理方式很满意,一遍遍地说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好科长。
      蒋诚心脸红,拿眼角去看师母,发现师母也赞许地微笑着,更加不好意思。
      三个人又说了几分钟话,肖老师和师母离开前让蒋诚心也早点回,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去病房外看看,守夜就免了。
      蒋诚心一直等他们都走远后才松了口气。
      看师母的样子,钱老师并没有把自己喜欢男人的事说给她听。
      一时间感慨万千,忙向病房走去。
      肖老师在学校威望颇高,又是教授,这次自然被分到单间病房,蒋诚心走到门口时正巧有护士查完房,便上去打听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钱老师除了血压偏高外,同时还被查出心率不齐,再加上受了惊吓,可能要住几天院。
      蒋诚心不是很明白心率不齐是个什么样的病,就问护士。
      那护士小小的个子,戴了个大口罩,听完蒋诚心的问话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敷衍道:“就是心脏病啊,连这个都不知道?”
      蒋诚心是医学外行,当然不知道心脏病其实分很多种,有的严重,有的只要平时注意调理就没什么危险,所以他在听到心脏病三个字后一下就懵了,呆站了很久才趴着病房门上的玻璃观察窗往里看。
      病房里照明的灯是关着的,蒋诚心从外面看不清,只借着最后那点夕光,隐约看见病床上隆起一团,知道他在睡觉。
      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他了,蒋诚心想,不如还是明天早点来吧。
      后又想起也许钱老师并不愿意见自己呢。
      嘴里就立刻泛起苦苦的味道。
      蒋诚心在钱老师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来,靠着椅背休息。
      胃里空空如也,不过饿感似乎过去太久,这时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他闭上眼,想稍微休息一下,谁知白天太累,这一闭就睡着了。
      醒来后天色已经漆黑,蒋诚心茫然地盯着前方,盯着钱老师的病房门,连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发了一阵呆,他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突然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是手机早就没电了。
      第二件,是他忘了给杨少安打个电话!
      一跃而起的时候撞到膝盖,蒋诚心整个人痛得蹲下去,蜷成一团。
      清冷干净的男声自头顶响起,“在干什么呢?”
      蒋诚心僵住,以为自己幻听。
      那男声又问:“撞到哪了?”
      蒋诚心仍是全身僵硬。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伸到面前,头顶似乎也被什么给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蒋诚心眨眼,再眨眼,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在那只手上,抬起头。
      杨少安在医院冰冷刺目的日光灯下淡淡地说:“站得起来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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