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左岸雪舞染清歌

2、桃花节的人偶

　　琴叶是被伊之助的哭声唤醒的，晨光熹微，枕边残留的莲花幽香似乎在提醒她昨夜教主宿在她处的事实。不过眼下她暂时不能考虑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小孩哭得厉害，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解开衣襟喂他，耐心地哄着，哼着《拉勾起誓歌》，她的孩子果然很乖，吃饱了就不再哭闹，绿莹莹的眼睛好奇懵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琴叶松了一口气，门外的敲门声大概是送饭的，教主对她关照至极，饮食衣物等都是派人专门送来的，不会怠慢丝毫。她在心里把他视为恩人，并且知足。救命之恩当如何，她也早就打算好了，就算教主要她怎样，她也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要，能把她能把自己的孩子平安抚养长大就好。
　　‘’伊之助，妈妈爱你，很爱你。‘’她亲了亲怀里的小娃娃。
　　出乎童磨的意料，今日来拜访他的人少了很多，他极乐教内部似乎也弥漫着欢快的气氛。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今天是桃花节。尤其是女子们今日大概都会做个木偶等着晚上放入河中，寓意带走污浊，获得幸福。于是他叫来小厮，让他给教内的女子们每人送上几枝桃花。隔着门窗都能听到欢快的笑声，他却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烦躁。
　　大概是，不过一些可怜虫却还在痴心妄想，是他无法理解的吧。
　　不过紧接着绣坊的人送来了前几日他给琴叶做的和服倒是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虽说琴叶已经嫁作人妇，他还是私心她仍是少女。她不过十五岁而已，况且她现在也没有夫家了。和服仍旧是小振袖，浅蓝色的丝绸上面绣着红瞿麦，与他脑海中琴叶温柔的笑容重叠。果真是适合她的呢。
　　‘’琴叶也好久没有出门了呢，不如今天晚上带她去集市怎么样，桃花节想来也是十分热闹的。‘’他自言自语，笑容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稍微自然些的微笑。他差人将衣物送了过去，然后开始摆弄着面前的泥土，想来做一个琴叶的人偶应该也不是很困难吧。
　　‘’琴叶姑娘，教主让我把衣服送来了，还有那瓶桃花也是刚折的，望姑娘喜欢。教主说今个是桃花节，想着姑娘也许久未出门，打算今晚带着姑娘去集市看看，您的孩子教主会派藤子来照顾的，您无需挂心。‘’小厮其实心里在犯嘀咕，对着一个有孩子的女人，教主竟然让他称呼她为姑娘，真真的是奇怪了。只是教主的命令，他也无权质疑就是了。
　　‘’好的，我知道了，烦劳你了。‘’琴叶微微点头，小厮也就自觉退下了。
　　琴叶摸了摸衣料，想来也是上好的绸子，只是她一个嫁人的女子，教主不单让教内所有人称自己为姑娘，连衣物也从来不是已婚妇人该穿的留袖，统统为振绣，连颜色都是偏花哨一点的。这红瞿麦代表什么，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她不敢也不想再去奢求什么了，她尊敬他，感激他，她也能感觉到他拥她入怀的时候自己那根本欺骗不了任何人的加快的心跳声。抛开其他的，他本身就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温文尔雅，虽然他的笑容有时候给她的感觉有些虚假。不过他对她露出的笑容，多少还是有些温度的。她的心有点乱，毕竟她才15岁，豆蔻年华，历经不幸，终于有人带她走出水深火热，她的感情自然也是复杂了些。
　　童磨的手还是很巧的，这一点玉壶可以作证。他恍惚地感觉自己之前好像也捏过人偶，不过大概是活得太久了，太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是他鬼使神差地，竟回忆起了昨夜梦境中的琴叶，紫色的和服，上面有代表爱情的夕颜纹样。弹着三味弦，笑意盈盈。黑色的青丝垂下，就算是背影也足够让人看痴。他满意地看着成品，太阳快黑了呢，他把成品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塞进内袖，想来也是给琴叶的惊喜吧。他有些得意地想。
　　晚上琴叶穿了那件新做的和服，由着教主带着她下山去了临近的集市。桃花节果真热闹，灯火通明，甚至还有不少小吃在叫卖。女孩子们的嬉笑声，大多数都是情人在约会，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头饰的摊位，今日似乎有不少好看的样式。
　　‘’琴叶，你看这个莲花头梳，好看么？‘’
　　‘’真的很漂亮呢，教主果然是喜欢莲花呢。‘’
　　童磨买了几个，顺手就往琴叶绾好的青丝上戴了两个，配着那件秀丽的和服，更衬托出她人面桃花。
　　‘’琴叶真好看呢，我送你的和服喜欢么？‘’
　　‘’教主送的自然喜欢。‘’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这喧闹又暧昧的气氛中，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自然，她明媚一笑，拿起最大的荷花头饰，微微抬头，踮脚，童磨也顺势低头，由着她把那朵大莲花戴到了他的头上。
　　‘’果然教主戴着更加合适呢。‘’她调皮地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娇俏。
　　他突然牵起她的手，快速穿过人群，似乎还跑了几步，来到了此时人还没有很多的河边。
　　‘’桃花节又叫人偶节，是要送人偶过河的哦。‘’他掏出那个盒子，里面躺着的是栩栩如生的琴叶人偶。
　　她惊喜地说不出话，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将人偶放在她手上，‘’琴叶可以许愿的哦‘’
　　她终于缓过来，温柔地看着他，看着那个精美的人偶，‘’教主大人的做得真像呢，好厉害。‘’
　　她将人偶放在荷叶小船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伊之助一声平安喜乐。
　　二愿自己还可抚养伊之助成人。
　　三愿极乐教教主麾下兴旺，永世极乐。
　　最后他送她回房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道：‘’教主大人，怎的知道我会弹三味弦呢？‘’她虽然脑子不灵光，可也清楚意识到，自己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自己擅长三味弦一事，可教主做的人偶，却是怀抱三味弦的惟妙惟肖。
　　他只是笑笑，抚着她的柔软发顶。‘’像琴叶这样灵动女子，自然是通晓音律的吧。‘’
　　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教主大人，晚安好梦。‘’她微微施礼。
　　‘’你也是哦，小琴叶。‘’
　　她的房门关上了，他的笑容也收敛了，呵，他总不能跟她说，梦里的你，是会弹三味弦的吧。
　　看来他一定是忘了很重要啊的事情呢。童磨忽然有点惆怅，今晚的月亮，还是皎洁的银色啊。
　　一阵风吹过，他早已没了影。院外的树林里，一个鲜活的女子正在被他吞噬。这个教徒叫什么呢，他不记得了。饱腹之后，又是漫漫长夜。周身弥漫的血腥味，他泡在河中，夜色静谧，他惬意地闭上了眼。
　　不知今夜能否和你在梦中相会呢，琴叶

　　***桃花节又叫人偶节，是日本传统女子过的节日。捏人偶送人偶祈求幸福是习俗。
　　****和服上红瞿麦象征新的恋情。瞿麦本身代表美丽笑容，至于童磨是否故意选择这个花纹暂时留作悬念。
　　****小振袖和服是未婚年轻女子在比较随意的场合穿着的，留袖则是已婚妇女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