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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章:一川修竹雪霜寒(16) ...

  •   会试那日,雁十三早早的就带着学生们去了会试的县里定了酒楼房间。
      雁十三一直是按照前世高考教室的结对子来安排学生们的温习与住宿,自然,住的房间也是两人一间。
      程长安的天赋虽好,但是却不一定能取得名次,带他来不过是熟悉熟悉氛围,然后打个底,反正他今年才十一,大不了三年以后再来考一次。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不方便把他一个人扔在霜寒居。
      虽然钱问归的妹子钱鸢儿表明可以把程长安送到她家里住几天,但雁十三看着钱鸢儿那要把程长安生吞活剥了的眼神还是拒绝了。
      别的他不知道,但钱鸢儿看上了程长安这点雁十三还是清楚的。所以,雁十三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小弟子送入虎口的。
      而这里,也是女主男主见面相识的地方。
      在揭榜那日,梁修竹会在众人的贺喜中接住林千秋投掷于他的荷包。然后在宴请的酒会和诗宴里,与林千秋相识相知相熟。
      梁修竹会与林千秋定下约定,一个回到霜寒居苦读,头悬梁锥刺股。一个为了对方毁婚约,违父母之命,反伦理常道。然后就是一系列的追逐和虐,直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考三日,这群孩子一回来就倒在了酒楼的床上起不来了。
      然后到了揭榜那日,除了程长安,所有人都取得了不错了名次,尤其是梁修竹夺得了榜首,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但出乎意外的是,梁修竹竟与林千秋相识已久。
      雁十三询问初见之后才知晓,早就在中秋节的灯会上相识了。而这次梁修竹也是有备而来,在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梁修竹便跪在雁十三面前请求雁十三帮他上林家求亲。
      当然了,林家没有答应。不过在林千秋的死缠烂打下,还是定下了四年之约,若是梁修竹能在四年之后飞黄腾达,那便将林千秋许与他。
      在这里呆了几天,雁十三便带着学生们回了霜寒居。
      一路上他们都在打趣梁修竹,不过也都只是打趣,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所以也只是打趣。
      回镇子上以后,该听学还是得听学,该做课业还是得做课业。谁都不会因为一次得中而忘乎所以,洋洋自得。
      雁十三想了想,还是打算给他们放三日假,只三日的时间他们都不回去,雁十三便打算请他们去了梨园看戏。
      雁十三不是第一次去镇子上的戏台那处看戏了,曾经的任务里他也当过戏子,也为世界人物唱过戏。
      所以,当雁十三看到镇子上的古老的那座戏台时,有着说不出的震撼。红漆褪去,台木老朽,这般老到让人揪心的戏台,落满了岁月的尘埃。
      尽管如此,来这里捧场的人们还是很多。或许是古代的生活太无滋无味,所以钟爱这咿咿呀呀浓妆艳抹的戏。
      不同于现代,这么好的国粹说湮没就湮没,说不要就不要。
      他去看过许多地方的戏台,大部分都是落满了灰尘,台上唱着咿咿呀呀的华丽却悲凉的曲,台下无一人驻足品赏。就是有看客,也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与蹒跚学语的幼童。
      也不是未见过台上咿呀,台下无人看的尴尬场面。戏也曾红颜淡妆,略施粉黛,也曾天香国色,浓墨重彩。
      在各个不同的时代大放异彩,无论是繁华昌盛还是战火连天,任何的天灾人祸都未曾让戏曲断绝,到了安逸全速向前的现代,却将曾经见证时代更迭的戏曲给逐渐从世间的舞台淡去抹去。
      它们早已韶光不在,只留存这样沧桑入骨的姿态。
      如台上永远唱着一曲《霸王别姬》,台下人走走停停,却还是咿着唱着曲儿,流着泪不肯退下舞台,霸着那一方戏台自唱自赏。
      为何还要如此执著地等待?曾经戏里的主角早已退出历史舞台,每一天都有过客的脚步在台下徘徊,可真正愿意停下听上那么一两段的又有几人?
      雁十三领着小兔崽子们行走在被屋舍挡住阳光的冰凉的青石板路上,从檐角流泻下来的阳光碎碎的洒在身上,炙热而滚烫,褪去了一身的懒气。
      “先生!大热天的看什么戏啊!我们回去吧!”姜微尘是个闹腾性子,让他规规矩矩的看戏堪比要了他的命。
      “你若是不想看,便回霜寒居看书,待会我回来了会抽你背诵的。”雁十三不咸不淡的说与姜微尘听,然后这小子一下子就焉了。
      不远处有一座戏台搁歇在炙热的阳光下,高傲又寂寞地向路人诉说着它曾经华丽的故事。
      这是江南人的戏台,生长在民间,流传在民间,也璀璨在民间。
      镇子上的戏台是为了举办庙会时酬神、祭祀以及一些特殊的节日与风俗而设的。但很多时候都是为镇子上的人们娱乐用的,这里驻留着一班子历史绵长的戏班,是镇子上人们的悲欢喜乐的聚焦。
      天虽炎热,却已有少许人搬着小马扎聚在台下等着戏来。
      这与现代是不一样的,现代是没多少人愿意大热天跑出门就是为了听一台戏的。现代的娱乐远比古代多得多,看多了绚丽多彩的游戏与电视剧,又有几个人愿意看着乏味无趣咿咿呀呀的戏?
      戏台的建筑皆简朴,木质的台楼,木质的台板,有一些华美的彩绘,寄寓着小镇文化的素雅与从容。
      “先生,你怎么想着请我们看戏啊?”魏安久凑到雁十三面前,欠揍的问道。
      雁十三撇了魏安久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奖励。”
      魏安久眼角微微抽搐,奖励看戏?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啊?要知道他跟姜微尘是一样的,向来不喜欢听这咿咿呀呀哭哭啼啼无趣至极的戏的。
      “先生,我还宁愿背书呢!”魏安久垂着头,有气无力的样子着实欠打。而周梓桑直接上前一步拉开准备作妖的魏安久。
      “梓桑你干嘛?”周围吵吵闹闹的,周梓桑说话声音一向轻,魏安久怕听不清,便附在周梓桑耳边有气无力问他。
      明明两个人同龄,魏安久却比周梓桑高出整整一个头,两人这个样子这样看起来亲密极了。
      周梓桑只觉得魏安久洒在他脖颈间的气息有些关于滚烫,稍微偏过去了一点,扶住懒洋洋靠在自己身上的魏安久,道:“好好看戏,莫要作妖。”
      “我怎么作妖了?”魏安久靠在周梓桑肩头,一只手绞着周梓桑的长发玩,另一只手散散的揽住周梓桑纤细的腰身,慵懒又邪气。
      周梓桑抿唇,沙哑着声音:“先生教导我们不轻松,你……莫要与先生怼话了。”
      “先生先生,梓桑你就知道先生。”魏安久勾出一抹笑,唇贴近周梓桑的耳垂,呵气如兰道:“我呢?梓桑想过我吗?”
      “咦!魏安久你可真不要脸!多大了还告状!”站在旁边的苏择理听不下去了,出声道:“还你呢!也依着是梓桑兄性情好,要换做是我,早把你一脚踹开了!还有你还要做梓桑兄身上靠多久?你没骨头啊?”说着就一脚踹了过来。还暗暗骂了声:妖艳贱货!
      魏安久往旁边一躲,好在苏择理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真正踹到人。
      “择理兄脾气真是不好!”魏安久走到苏择理身边,问道:“择理兄你想说什么?”
      苏择理撇了一眼整理衣襟认认真真等着看戏的周梓桑,叹了口气,说:“魏安久,你若是一时兴起,还是莫要再去招惹梓桑兄。他家境不好,就靠着读书飞黄腾达了,你可莫要毁了他啊!”
      魏安久:“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
      苏择理:“不管是不是。你若是没那个心,就不要撩拨梓桑。不然莫说是先生,我们都是不会放过你的。”
      魏安久啧了一声,道:“你们还真是。算了算了,我有分寸,不会耽误他的。”
      “最好是这样。”苏择理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安久一眼,便转头看向戏台。
      锣鼓与二胡拉开了优雅传情的序幕,台上轻歌曼舞,台下人海沸腾。
      还未开场,便已人声鼎沸。
      这些艺人在出将入相的戏台上粉墨登场,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台下的看客凝神聚会,品尝着别人的喜怒哀乐。
      谁都不是主角,这不过是一场戏曲,是让人们驻足台下伤感与愉悦的抒怀。谁又都是主角,在华美缤纷的戏台上,舞出生活百味、冷暖世情。
      质朴又带着华美的戏曲带着泥土与山水的芬芳,以它独特的文化风格与民俗风情,唱遍了江南的山水楼台,也唱遍了江南的街闾巷陌。
      周梓桑平生第一次看这样的戏,看的很认真很专注,站在他旁边一直看着周梓桑的魏安久突然从周梓桑的背后靠了过来。
      “怎么了?”周梓桑匆匆看了魏安久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便又看回了戏台。
      魏安久的手缠上了周梓桑的腰,他把头埋在周梓桑的脖颈间,闷闷的道:“没事!就是感觉有点晕!你给我靠一会,靠一会就好了。”
      “好。”周梓桑应了一声,目光还是随着戏台上的轮转。
      魏安久从发丝里透出目光,静静的看着周梓桑,他一开始确实是一时兴起,觉得这个人又闷又沉,但是却纯情的不行。加之又长得不错,课业也很好,就打着同窗的名头亲近他,本来是想着打好关系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也好以同窗的友谊拜托拉魏家一把,结果处着处着,却把自个给陷进去了。
      魏安久痴痴地笑着,他想,这可真的是,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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