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人走茶凉》玉修奈何

112、焚诗煮酒为君倾（皇后番外）

　　我是皇后，我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大奸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将我嫁给了当今的皇帝。
　　皇帝想杀我，只因我是奸臣之女。
　　——
　　丞相权倾朝野，与保皇党以及皇党相庭抗争。
　　如今这位坐上皇位的皇帝并不是名正言顺的，而是丞相为了权势而推上那个位置的傀儡，所以保皇党成中立的态度，远远观望丞相与皇帝的争斗。
　　只是丞相机关算尽，终究是在这傀儡皇帝这里栽了跟头。
　　终日打雁被啄瞎了眼，大约说的便是丞相与皇帝。
　　我是丞相唯一的嫡女，也是大周尊贵无双的皇后。
　　我的父亲是陛下的眼中钉，朝中唾骂的奸臣，是百姓恨不得剥皮抽筋，吃肉饮血的贪官。
　　父亲待我很好，从小便是千娇百宠锦衣玉食的养着我，待我及笄，更是将我许配给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为了让皇帝好生待我，交出了一半的兵权，让我得了皇帝的宠爱，早早为他诞下了一双儿女。
　　丞相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臣子，好官。
　　这十多年来，我亲眼看着父亲的手下逼迫那些无力还债的百姓卖身为奴，哪怕这些百姓给他下跪磕头或是以死相逼，也改变不了父亲的意见。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这就是父亲做官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政绩。
　　陛下借着父亲交出的一半兵权，势力逐渐壮大，这么多年的布局招揽，如今勉强是能与父亲齐平。
　　我知道陛下一直在寻找父亲的罪证，只是父亲埋藏的太深，表面上天衣无缝找不到一丝错漏，陛下也只能任其壮大无能为力。
　　也因为陛下后宫空虚，我为陛下诞下一双孩儿后，丞相胡氏一族更加嚣张跋扈无所忌惮。
　　丞相姓胡，我自然也是，因幼年时体弱多病，被父亲取名——胡杨，字长乐。
　　我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突然想到了些往事。
　　我记得是十二年前的隆冬，那时我才八岁。因嫌弃嬷嬷和仆从太烦，便使了法子支开他们，钻着丞相府花园角落里的一处隐秘的狗洞从府里跑到了外面。
　　外面并没有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好，繁华热闹是真的，但仔细了一瞧，就能看到成群的乞丐。大冷下雪的天，衣不蔽体的蜷缩在街角。
　　而人人口中都在骂我的父亲。
　　胡家是百年世家，在京城驻扎多年。而我父亲借着先祖们的力，牢牢将体弱的先皇控制在手。
　　皇室一脉向来子嗣单薄，太上皇强势了一辈子，最后却只得了先皇这一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一副痨病样，常年咳嗽，仿佛下一秒便要归西一般。
　　太上皇强势，怕皇家血脉断绝，他西去之后无颜面对先祖，早早让先皇娶妻纳妾。先皇因为太上皇强势的缘故，性子温和柔弱，这也让太上皇因旧疾病逝之后，被我父亲抓住机会控制在了手里。
　　先皇的子嗣缘比太上皇好点，得了两个孩子。
　　皇长孙，也就是陛下，却是妾室所生。
　　正妻所生的皇孙小陛下五岁，身体与先皇一样，一生下来便泡在药罐子了，活不活的过二十岁还难说。
　　当时太子并不是陛下，是正妻的儿子。
　　不过那些与我无关，我在意的只是百姓口中的奸臣贪官，竟会是我记忆中高大伟岸的父亲。我不相信，真相却容不得我不信。
　　我亲眼看见我家里那些高大的侍从，他们对着那些可怜的百姓又踢又打，拽着这些铁瘦骨如柴的百姓往奴隶街去，逼着他们堕入奴籍。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副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父亲教导兄长们，要做一个清白的人，做一个身正的官。做人上要对得起天地，下要对得起父母自己；做官上要对得起君王，下要对得起百姓。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要对得起天地、君王、百姓，要对得起圣人的教导，要施展自己的才干，与君王一起开创一个盛世。
　　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面前，我与他也再无话可说。
　　他要灭我胡家满门，而我要做那帮凶。
　　我要帮着陛下，将我的父亲从陛下的朝堂、百姓的生活里铲除。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关于胡家的一些流言蜚语开始在京城传开。
　　而皇帝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保皇党被前太子归于陛下势力，彻底开始了新的洗牌。
　　父亲向来疼爱我，自然没有谁比我清楚父亲会将秘密藏在何处。
　　我用这些东西从陛下手里换来一条命。
　　没几天，依附于胡家大大小小的官员家被拉下水，不是流放就是斩首示众。而胡家旁系亲属也被拉下了马，丢车保帅。
　　我趁着混乱，掩藏身份偷出来了大哥的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算我为陛下诞下一双有着胡家血脉的孩子，可他们身上也流着不共戴天的血仇之人的血。
　　我早已预知到胡家未来的下场，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胡家不是我掌权，陛下也早已不再听从我的劝言。父亲这辈子刚愎自用，不懂收敛，更是不会听我的劝告。
　　我抱着孩子站在寺庙门口，咬牙，将怀里的孩子丢在这里。扔下大哥赠予我的一块没有特殊印记汉白玉配和一封信，掩着面离开了。
　　说来也是可笑，我父亲这样一个枭雄般的人物，年轻时为了争权夺利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命。年老了却害怕当初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掷千金万银大兴土木去建造寺庙。
　　却意外的给胡家的血脉留了一条后路，赎罪的后路。
　　寺庙几乎每天都可以在寺院门口捡到被遗弃的婴孩，一是因为父亲的剥削，二是因为常年的天灾人祸。而被父亲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建起的高庙，便广施白粥，收养弃婴，好对得起佛祖的金身。
　　我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寝宫，换下了那一身破旧不堪的衣裳，请身边的嬷嬷赶忙为我梳洗打扮，没过多久，我就重新变成了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后。
　　只是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了。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胡家，也将亡了。
　　“娘娘。”侍奉身边多年的嬷嬷忐忑的问道：“您……”
　　“嬷嬷放心，我已经将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了。”我看着铜镜里模糊却艳丽的容颜。
　　嬷嬷抹着眼泪，哀怨道：“奴婢就是心疼娘娘。”
　　我苦涩的看着梳妆台上艳丽华贵的饰品，取了一双镶金翡翠凤镯戴递与嬷嬷，道：“嬷嬷，陛下要动手了。不日我将送您出宫，您去庙里看一圈，告诉我孩子如何了，就找个地方养老……”
　　“娘娘……”嬷嬷突然泣不成声。
　　“胡家没有未来了。我劝了父亲这么些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娘娘这不是你的错……”
　　“父亲兄长勾结匈奴和外域，次次暗害陛下，更是在我的孩儿出生以后要求我给陛下下毒，企图谋权篡位……”
　　“娘娘您别说了。”
　　“其实我多想回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凉秋。虽然和陛下的相识是在父兄们的算计之下，但是我还是对陛下一见钟情了。这么多年来，看着他衣带不宽日夜批文，看着他如履薄冰在父亲和其他朝臣之中周转。我真的心疼他。”
　　我亲手为自己描眉画眼，拿起胭脂点红了腮，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我化的妆艳丽而鲜亮，好让我像多年前与陛下成婚时的绝艳。
　　“嬷嬷，去吧。”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让宫女将嬷嬷带出去。
　　“娘娘，娘娘，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嬷嬷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我为自己戴上凤冠，“碧怜。你跟了我多久了？”
　　冷眼看着规规矩矩立于自己身旁的，陪伴自己许久的婢女。
　　“回娘娘，五年了。”碧怜恭谨的答道。
　　我盯了她半响，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于碧怜，“把这个交于兄长吧。”
　　碧怜这个人如雷劈一般，她呆滞的看着胡杨，喃喃：“娘娘……”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兄长派来的。这个是兄长一直要求的，你交予他吧。”我为自己簪上牡丹凤金钗与珐琅水晶耳饰，挥手让碧怜及宫里的下人们一一退下。
　　遣派了一些老人翻出当年成亲的东西，将宫殿布置的与那年成亲时的喜房一般无二。而我穿上了压箱底的红衣，亲手写下了一纸与当年无异的婚书。
　　只是婚书上没有陛下的指印，当不了真。
　　遣人唤来自己与雁钰的一双儿女，等了好一会儿，待我想好了要做什么，孩子就被宫人带进来了。
　　看着立于两个孩子身旁的侍卫，我撇了他们一眼，道：“你们退下吧。”
　　“禀皇后娘娘！陛下要求属下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和太子的安危！”侍卫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不与他计较，只是笑道：“小公子，我是孩子的母亲，和我在一起，孩子们不会有危险的。这些年我与孩子们从来没有单独呆过，还请小兄弟通融一番。”
　　侍卫还来不及拒绝，两个孩子就拉了拉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我道：“孩子们也都想与我单独待会儿。小公子若是不放心，守在殿外便是了。就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立马进来查看。”
　　侍卫难以推诿，只得应下，去了殿外。
　　目送侍卫出了店门，我转头看着面前两个尚小的孩子，怜爱的抚摸他们稚嫩的脸庞。
　　儿子长的像我，女儿长的像陛下。
　　果真是应了老话——生儿像娘，生女似爹。
　　两个孩子好奇的看着胡杨，从出生起，这两个孩子都是由陛下亲自教养大的。
　　我这个母后却很少露面，毕竟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何。
　　与其让两个孩子恨他们的父亲，不若让我成为那个让孩子恨的人。
　　胡杨笑的温柔，两个孩子知晓面前的这位美人是他们的母后，只是他们自出生起就是父皇养大的。对这位“母后”不是没有念想，只是她很少亲近他们。
　　待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软放松下来，我便挥起巴掌往两个孩子脸上扇，颠覆了以往温柔的形象，狰狞的虐打着两个孩子，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打在两个稚嫩的孩子的身上。
　　发疯发狂一般，对着两个自己的亲身骨肉下狠手。
　　听着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仇恨的目光，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揪心的痛苦。
　　最后，是陛下派来保护两位孩子的护卫拉开了皇后胡杨，带着两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去了太医院。
　　最后披头散发与疯子一般无二的瘫坐在宫殿冰冷的地上，我捂着脸，痴痴地笑了。
　　我终于是亲手断了两个孩子对她的念想，想必陛下很乐意看到这个场面吧……
　　我不是个瞎子，怎么会看不出陛下的想法。
　　我比这世间所有人都了解陛下的心思，我无比想与陛下白头偕老，只是我的念想终究成空。
　　我活着就是在妨碍陛下的幸福。
　　陛下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本应该后宫佳丽三千人，而非是日日面对着我这仇人之女。
　　一想到这些，心就跟针扎一样的痛。
　　在宫殿瘫坐了许久，直到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飞入宫殿，我才回神。我伸出一只手，在宫殿上空盘旋的信鸽挥了挥翅膀，乖巧降到了我的手臂上。
　　摸了摸信鸽，抽出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纸，得知了那孩子在寺庙里一切安好，终于是安了心。
　　驱散了宫里的奴婢与侍卫，放飞了乖巧的信鸽，看着飞翔天空的信鸽，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我推倒了床前的油灯，看着大火慢慢包围整个宫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为自己盖上了红盖头，安静的坐立于床上。
　　这里是我和陛下成亲的地方，也是我们洞房的地方。
　　他娶了我，我嫁了他。
　　他给了我名分和尊贵的身份，我给了陛下身子、心及我的全部。
　　大火覆盖了整个胡杨宫，那是我的长乐宫，是他赐名的宫殿。
　　——
　　那一天，所有来救火的宫女太监侍卫和围观的后妃，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大火中响起的的迎亲乐曲。
　　如同当年皇后与皇上大婚的那天——百里红妆，一百八十担嫁妆，数百数千的随行婢女侍卫。
　　三天三夜，盛世之景，举国同欢。
　　如今也是，不过，当年是生逢，而今是死别。
　　这件事也被称为——“皇后成亲死”。
　　陛下负手立于胡杨宫前，他看着大火，想起了那个陪伴自己数年并为自己诞下一双儿女的皇后。
　　其实他与她的相逢，是他和他们父兄们一手策划算计的。
　　胡长乐乃胡家唯一的嫡女，深受胡家众人的喜爱。而当时的陛下能力不够，见丞相有扶植傀儡上皇位的想法，便顺势而为与胡长乐相识相知相守。
　　其实，他也想过与她相濡以沫。
　　只是，胡家权倾朝野，必亡。
　　而她，只能以死谢罪，无二道选择。
　　胡家，已经开刀，而她是胡家儿女，誓是与胡家共存亡。
　　陛下也听到了长乐宫那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敲锣打鼓的迎亲曲，似乎是当年他娶她的时候吹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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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很久以前写的短篇，专门为胡杨写的。
虽然只是一个配角，但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所以专门把这篇放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