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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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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狂魔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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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芙妹！”
郭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前是一道蓝色的身影，左摇右摆，飘飘忽忽。
来人温柔地拿下她手中的酒杯，笑道：“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儿”
她看着最喜欢的杯子一点点地离她远去，一股莫名地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不住一把拽住眼前人的衣襟，星眸闪动，嫣然一笑，问道：“你找我？为何找我？”
那人也不挣扎，就着这姿势弯下腰，温声道：“……想见你。”
她把自己的脸慢慢凑了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冷笑一声把人推开，道：“骗人！你明明就讨厌我！”
她委屈道：
“你这处处与我作对的小贼！”
半晌无声。
良久，才有人道：“不，我欢喜你。”
月光如水，树影微动，郭大小姐绽出一个大大地笑容，终于心满意足的湎于梦乡。
【料峭春风】
杨过走在长长的街道上，隐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除了过于出色的容貌外，看起来和寻常中年汉子倒也没甚么不同。
姑姑近来愈发专注于古墓十二少静功的修炼，毒伤再也未曾发作，只是因这门功夫需少情寡欲的心性，已许久未和他说过话了。
杨过也不甚在意，多是一个人坐在山崖上喝酒，倒也自得其乐。一日忽觉许久未见雕兄，便打算去往独孤剑冢找雕兄玩耍。走到一间茶馆门口时，想到雕兄爱酒，便打算打上一壶上好的花雕一同带去。
这里刚刚下了一场雨，雨后初霁，天空是澄澈明净的蔚蓝，道旁柳色如新。空气中有细小的水滴，出门或被雨水打湿了衣服，于是茶馆中的人们也不急着离去，而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知道吗，鞑子攻破了襄阳城，我大宋半壁江山危矣......”
“谁能想到鞑子居然这么快就能攻下樊城，从后奇袭，又有那能发出火焰的妖器助阵......可怜郭大侠、黄帮主那样的人物......”
“唉，便是没有那妖术又如何？朝廷的援兵迟迟不至，鞑子的骑兵将襄阳围的水泄不通，一座孤城整整困守了整整三月有余，弹尽粮绝......据说城破后守城将士的肚腹里皆是粮草啊！”
“可恨那些鞑子犹嫌不解恨，竟还把他夫妇的尸身连同其幼子一起悬于城门.....”
“那耶律夫人呢？听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难道竟也尸骨无存......”
“啪！”
哪里传来一声脆响，四周嘈杂的声音在那一刻不知怎的尽皆静默了下来。正在谈话的人们转头望去，看见一个很奇怪的人呆呆而立。
并非因为独臂——这样战火连天的年头，多的是人如此。人们惊异地是，这人的面容十分俊美，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可......他的头发，怎么全白了呢？
【千里之别】
杨过来到襄阳时，城破已有三月，硝烟的味道已然散去。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这座曾经熟悉无比的城市，漫漫不知归途。
初春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身上，他却没感觉到一丁点儿的温暖，连骨头缝儿里渗着凉意。
最后的最后，原来却只能相逢一场道别。
西山之上，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冰凉的墓碑，空荡荡的衣袖在凛冽的狂风中猎猎飞舞。
他终于从那个自己亲手编织、名为“神雕侠侣”、“避世隐居”幻梦中醒来，城破是开始，死亡是终结。
他终于卸下了所有骄傲的伪装，不是大侠，不是宗师，只是一个胆小怕事、不敢面对却必须面对结局的孩子。
不管这结局有多么惨烈，多么决绝，会带来多么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跪下身，一个一个的望去，瞧地很小心，什么也不敢遗漏。
郭靖大侠之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伯伯......过儿不肖......”
郭氏黄蓉女侠之墓
“郭伯母，我很想您摸摸我的额头......”
郭破虏少侠之墓
“破虏，上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娃......”
他喃喃低语，像是墓中人都还鲜活的在他面前，与他好好地对话。然而没人回答他，世间与他相关的种种尽皆化为前尘烟云，高高的山坡俯着雄伟高大的城市，山巅上只有碧蓝的天空，轻舞地白云，几座坟冢，烈烈狂风。
望到最右边的坟冢时，他墨玉一般的眸子亮起了点点星芒，面色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一个惨然又幸福的神情上。
“芙妹”
他又唤了一声：“芙妹。”
他跌跌撞撞地靠近，想说：我来了啊！
可看清那墓碑上的字时，他又哈哈大笑，笑地连连腰都直不起来，可泪水落下的时候，他又顿住了。
这算什么？
他笑为何而笑？他哭为何而哭？
他与她，又有甚么关系？
只是和解的冤家，命中的魔星，无话可说的世交兄妹罢了！
他扶着那块冰凉的石头，似是嘲笑似是讥讽地说：
“郭芙啊郭芙，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他一字一句地念道
“耶律郭氏之墓？夫耶律齐立？”
“耶律郭氏！耶律郭氏！你郭大小姐素来骄傲，又怎甘心死后声名依附他人？”
他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揉搓，胸口发闷，沉沉欲坠，于是他难受的弯下腰，忍不住干呕起来。他睁着通红的双眼，颤着手，恶劣的勾起嘴角，像个正在恶作剧的小孩一般，一点点抹去石头上的字迹。然后一切终于如他所愿消失干净了，他又重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刻下
“郭芙女侠之墓”
没有落款，只有称呼。
如同那说不清、道不明、纠纠结结、明明灭灭的一切故事。
漫长岁月里，嬉笑怒骂，恩怨情仇，不知所起。或许最初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种子，悄然落入心田，在黑夜与烈火中疯狂滋长，最后与心脏交织，再也无可挣脱。
他想起那年桃花岛上，小小的他站在山坡，面前是死去良久的蟋蟀，身旁是纷飞起舞的落英，他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茜纱窗子，直到夕阳散尽余晖，漫天升起光辉灿烂的银河。
我输了，郭大小姐，此去经年，我还是输给了你。
你知道吗？你从不知道。
你又何时瞧得上我这般人了？
他又笑又哭，浑身发颤，盯住那块墓碑，仿佛对着那个淡绿罗衣的女孩，缓缓倾诉着二十余年爱恨不得无人可诉的心痛与委屈：
“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相敬如宾、子孙绵绵.....”
春日的晚风温柔地吹起他衣襟上的绦带，青山无言，川流缄默，只有亘古不变的孤月，静静垂悬于天空，洒下月光，皎然若雪。
【终南山上】
终南山树木苍翠，山气甚佳，而古墓却终年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波光中。
杨过回到古墓时，小龙女正闭目打坐，清浅地呼吸声隔着空气缓缓传来。他默默地看了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猛地跪在地上。
有人俯下身来，像往常那样摸了摸他的发顶，似是低低叹息了一声。这叹息如烟如雾，很快逸散了。
“过儿，你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我老啦，可姑姑还是这般年轻。”
一时沉默，无人再言，隔了半晌，小龙女冷清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我已决心自去修习武功，不愿再问世事，今与你相绝夫妻之义，还以师徒相称，现传你古墓派第四代掌门之位，你......”说到这里，她柔声道：
“过儿，你好自为之。”
他狠狠地磕了二十一个响头。
你我相伴多年，历尽生死劫难，如今别离在即，谢你救命之恩，谢你抚育之情，谢你生死相随，谢你多年不弃。
你很好很好，是我无法以那种最热烈最无理的感情待你。如果时光倒流，我宁愿被那姓赵的道士打死，也绝不叛师反教，误你一生。而这所有的歉意与感激，都在这闷雷一般的响声中——
多谢你，对不起
而此生，我得去赴我的命运啦！
这命运常在我心，可惜直到此时，我才终于找到错失许久的勇气
鲜血从额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杨过仰起脸，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二十一年前他懵懵懂懂地闯进古墓，第一次看见那片不染尘埃的白雪时、那样故作乖巧地答道：
“是，过儿知道了。”
【烈火西风】
纵使杨过的武功世上已少有人与之匹敌，潜入守卫森严的蒙古丞相府邸，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这并不影响行动的结果——他如幽灵一般来到了这个背叛了襄阳、背叛了芙妹的人的面前，默不作声地把剑指向了他。
耶律齐神色不改，仍是认真地批阅着桌上的公文。
当凛凛地剑光距他的喉咙不过半寸之遥时，他终于停下了笔，微笑道：“杨兄弟，我并未在守城将士的遗体中发现芙妹。”
他仔细地翻查过每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流着泪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而战场上，千军万马踏过，又有多少化为尘埃的血泥？
凛然的剑气消失了，杨过通红着眼睛，哑声道：“你说......她？”
举世闻名地神雕大侠，声音竟是抖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平静到沉寂的眸子闪动着璀璨无比的光芒与摇摇欲碎的希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之人，抖着嘴唇再次问道：
“她？”
耶律齐努力压制住心中止也止不住的嘲讽与嫉妒，望着房中摇曳的烛火，轻声道：“不知。”
他答应黄帮主，归蒙后绝不再插手襄阳战事。
他也真的没有插手——城破那日，他陪着大汗赏赐的美人欢饮达旦，一步未曾踏出府门。那一天，他肆无忌惮地靠在美人的胸脯，手指轻佻地划过美人的脸颊，在美人银铃般的笑声中，也跟着哈哈大笑，撒了自己满头满脸的酒水。
蒙军没有屠城。
所以一切值得。
他信步走出房门，望着黯淡无光的天空，仿佛在这无边漫长的黑夜中看到了那朵从未属于过他的娇艳花儿迷蒙着眼神对他嫣然一笑。
她？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心中翻涌着无边无际的忧愁恐惧。它们因不可得的妄念而生，灼痛着心中每一寸有她的血肉。若是放下，自然身心皆明，可如何离于爱？又能如何无忧无怖，四大皆空？
“去等待吧，或许几天，或许几年，或许永远。不管怎样，你该庆幸，还有可以等待的机会。”
而我与她，终是无缘，从此山水，永不相逢。
脚步声逐渐远去了，他对月举起酒杯，轻声道：“遥祝芙妹千秋万岁。”
【岁月长歌】
他又来到那座山峰，搭了一间茅屋，带着烈酒，还有满袋的鲜花种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一边喃喃地低语，一边用手细细的挖出一个个小坑。他的武学修为已至臻境，做这些时却没用半分内力。挖开土坑，埋下种子，细心灌溉，耐心等待。
他终于能够跟他一直敬仰的长辈一起生活了，虽然他们已经变成了冰凉的墓碑。
他终于能够跟他玫瑰色的美梦在一起了，虽然她或许不会再有生息。
他偶尔会想起那年襄阳战场千军万马刀兵厮杀间那电光石火的一次对望。那时他清晰地知道永恒的决绝就在眼前，于是再也掩藏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潮，就这样直直地望住她，于是她也呆住了，而他立即就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可惜后来他没能死而无憾，于是再次道别，继续着彼此再无瓜葛的岁月。
但这次啊，我不走了
我跋山涉水，才终于来到你的身边
以后生生死死啊，我们总纠缠在一块儿
你在这里陪着我，陪着我做一个安安静静、长长久久的美梦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杨过挑起一个狡黠的笑容，黑眸中有水光闪动
“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相敬如宾、子孙绵绵......”
或许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会绽开玫瑰花儿似的笑、会继续明媚热烈的活着--那样很好很好。
如果没有，也无怨无悔。
待到花儿长成，我就编了花冠给你戴。
任岁月老去，我待你翩跹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