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海大鱼（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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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霁伸出手，捞起了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头生着青苔，光滑圆润，可仔细看，分明从前是经人雕刻过的，在湖底时间久了，才被磨平了棱角。
“阁主。”秦霁双手递给沐回风，沐回风看了一眼，心下已明了，他转过身面对着县令，难得地开了口：“你怎么知道这湖底的石头不值钱的？”
嗓音虽冷，却仍如昆山玉碎般动听。
“是……是有人捞上来后，才发现不值钱的……“县令哆嗦着回。
“他说不值钱，你们便都信了？没有人再去捞吗？”陆即宇追问道。
“这……他是当着众人的面捞的 ，大家也都见着了，就是些不值钱的石头……这水也深，也就没人再去捞了。”
“多久前的事了？”陆即宇又问。
“三四年前吧，在这湖刚出现的时候，大人，这湖不是一开始就有，而是几年前发了山洪，落下的巨石挡住了河水去路，水流在此积蓄汇集，才形成了这个湖。那场洪水极大，大家都出去躲避，回乡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个湖，湖底还有类似玉石一样的东西，有一个乡人自告奋勇地捞来看，才知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长得像玉罢了，也没什么用处，乡人也就不再捞了。”县令回道。
故意的，有人故意的放出话来，让乡民不再打捞，是为了留住这玉石，还放了些假的掩人耳目，可是为什么不捞走这些玉石呢？
湖深难捞不假，人多眼杂也是真，可好几年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也挑不出来吗？是不想要了，还是不能要呢？
可这次突然死人，势必会引来官员彻查此湖，这玉未免太晃眼了些吧？即使担着冒人怀疑的风险临时转移，也比坐以待毙，等着被人发现好多吧。
还是说那人自认有恃无恐，被发现了也无可畏惧？可放着那么多的玉不要，也不是人之常情，还是说，是故意留在这里等着他们发现？
这玉留在这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沐回风的眉不自觉地拢了一下。
“尸骨呢？可验过了吗？仵作在何处？带本座去看看。”沐回风道。
“验过了，这几具尸骨并不是同年的，有几具年份早些，还有几具是新的，但是尸骨并不完整，都是零散的，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死亡人数。大人，您看，还用您再亲自验验吗？”县令回答道。
沐回风点头，衙役便领他去停尸房，都是些七零八落的骨架，果真如县令所言，有几具略有苔痕，一看就有些年头，还有几具比较新，可实在太过散乱，原先身体上哪里有伤痕也看不出，不知死因。
秦霁远远看着那些尸骨，感到一阵恐惧，但他面色不变，只是有些细小的颤抖，他是琴师，本就不常见尸体，更何况森森白骨，多少有些害怕。他入影刹阁也不久，干的基本还是老本行，弹弹琴给众人消遣，有时出去打探点消息。说白了，其实有点像是吃干饭的，到底还是仗着有陆即宇这一层关系。
陆即宇是他母亲友人的孩子，和他们家有些交情，从前见过几面不甚相熟，后来他与家人失散流落京城的时候还是陆即宇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不然他现在不晓得还在哪弹琴卖艺呢。
所以秦霁对陆即宇很感激，陆即宇人好，又有些从前的交情在，秦霁总感觉他很亲切。
秦霁强忍着上前，认真观察了一会，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沐回风却低头看得仔细，秦霁也不出声打扰，打算去门外站一会，正遇见陆即宇。
“副阁主。”秦霁行了个礼。
“这么客气做什么，又没有外人。”陆即宇笑了笑，“不用太拘谨的，是不是许久不见，见外了？”
“没有没有，”秦霁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出脸上深深的酒窝，“怎么会，兄长多虑了。”
言语间，又不知不觉恢复了从前的称呼。
“还习惯吗？”陆即宇问。
秦霁赶紧摇头：”一看见那些就难受，呼。”
陆即宇慈爱地笑笑，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慢慢适应就好了。”
秦霁刚嗯了一声，就看见沐回风过来了，他敛住笑意，恭恭敬敬地行礼：“阁主。”
陆即宇也开口道：“赴之，我方才又看了一遍案卷，发现尸骨前，有几家人报了失踪，然后不久，尸体就被捞了上来。”
“有何处不对吗？”沐回风问道。
“你猜尸骨被捞出与人失踪隔了多久？”陆即宇道。
“几天？”沐回风问。
“不过两日。”陆即宇顿了一下，“两日，已成森森白骨，不是在我们赶来的这段时间化成白骨的。”
“两个可能。”沐回风眸色暗了一下，若有所思，“要么，那些白骨不是失踪者，而是另有其人，要么……”
“要么就是人在死的时候已成白骨，或者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迅速化为白骨。”陆即宇接下去说，他俩一贯默契，“河里，有东西。”
“阁主，兄长，”秦霁开口了，“我方才问了村民，这湖本是只有两条小河与外联通的，一进一出，水体交换比较慢。但村里人说湖水突然变咸了，这湖有进有出，本不应该是咸水湖，而且村里人说湖是这最近才变的。若是出口受了阻，盐分积累，定不会这么快变咸，这得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所以应当是因为某些原因，这河与海相连了。”
“ 怎么想到这个的？”陆即宇赞赏地问。
“回兄长，是因为昨日我们来时，湖上分明还一股腥臭，可只过了一夜，味道便全然散了，若这湖的出口只有一条小河，不能散的这么快。记得听乡人说过，这湖不知怎么，鱼仿佛一夜之间全死光了，可能性有很多，但生存环境突变肯定是重要原因，海水进了淡水湖，湖里的鱼肯定受不了，应该会很快死亡，故而想到。”秦霁说道。
“不错。”沐回风语气不变，“但湖中的鱼早死光了，这湖又与外界联通，按说我们来时死鱼腥臭早该散了才是，可昨夜分明还有，这说明，有人在往湖里投放鱼，可能是借此投喂什么东西，引它留在这里。”
“相传，海中有大鱼，体型壮硕，可以食人，不知是不是。”陆即宇说。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沐回风看着暗下去的日光，“天快黑了，此类生物多半夜间出没，准备一下吧。”
秦霁得了命令下去准备。
沐回风看似随意地问：“怎么突然称你兄长了？”
陆即宇也随意道：“以前就是这么叫的啊，只是可能刚见面的时候生疏了些，不好意思叫，今日跟他了说不必见外。”
沐回风金声玉振地嗯了一声。
陆即宇戏谑一笑：“怎么，后悔刚刚和那白骨互诉衷肠了？要不你也认个兄弟？”
沐回风倒是不徐不疾：”那倒不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大鱼（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