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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渔郎渔女 ...

  •   渔郎离开后,上官孤就跃进殿中。
      贼人们也不管他是什么人,连连大呼救命。
      上官孤看他们可怜,特别是抱着门框的人腰都快勒断了,便将绳子自抱着门框的贼人身上解下,紧握手中,缓步前移将他们慢慢放下。
      贼人们声声感激,上官孤却不解开他们身上绳索,反将那独贼也捆缚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平日逞强作恶,今日被人教训一番也是活该。”
      “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侠,放了我们吧。”
      “现在不能放,我先去追那渔郎,再去官府叫人来放你们。”
      “恩公……”等在外面的老人听到里面打斗惨叫之声,心内着急,待看到一人拿着把明刀离开后以为上官孤已遇难,慌忙进到殿中。
      “老人家,您来的正好,这些贼人就交给你看管了。”上官孤对老人低声道,“我去寻官府报官,您看着他们,问问他们近日还抢过什么人……但不要伤了他们……”
      “恩公放心……”
      “麻烦您了。”上官孤交代完,急忙追了出去。

      他只看清了渔郎奔去的大致方向,此时去追,顾不上什么狂风暴雨,将衣摆掖入腰间,脚踏树木枝条凌空而起,以飞客上官家的精湛轻功向北追去。
      江湖中那些颇有名号的轻功高手在他上官孤决意去追时还没有能逃脱的,然而追出一段路却仍是不见渔郎身影。莫非追错了方向?
      正犹豫要不要返回之时,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前方树上窜下,鸟一般向前飞去,正是那渔郎。虽痛恨他这类心狠手辣的恶人,却不得不赞叹他的功夫,刚刚夺刀那一招和这轻功定是师出名家。
      不及思考太多,上官孤虽比渔郎轻功胜上一筹,但要在雨夜跟上他又不被发现也不是轻松事。
      路途越来越熟悉,不一会便到了码头那些客栈所在的街上。
      上官孤终于明白,那渔郎是来寻那赶他出来的客栈和住客的麻烦的。
      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上官孤看着渔郎跳入那客栈后院,便紧紧跟了上去。
      渔郎并未觉得后面有人跟着,顾自走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又把井绳解下,一手拎刀,一手握着绳子进了前面店堂。
      身后之人也跟着到了店堂后窗外,戳透窗纸向内望去。
      此时已近夜半末,店堂内店掌柜坐在台后,单手托腮打着瞌睡,几个当值伙计也伏在桌子上酣然入睡。
      渔郎进了店堂,以其轻功造诣,行走之时未发一声。他先是走到店掌柜身后,在店掌柜后颈轻轻一拍,果然是有些功夫的人,那店掌柜就趴在账台上昏睡过去。接着渔郎又拍昏那几个当值伙计,像托麻袋一样把他们搬到一起,用井绳捆牢了,拿伙计们身上半脏不净的抹布塞住他们嘴巴。
      又忙忙活活地从那个瘪包袱里取出一团团线,将背上几个包袱系上不同色的线,蜘蛛织网般在房梁上来回穿梭,把几个包袱吊在了房顶上。
      上官孤越来越不明白,这渔郎要怎样。他说要来杀人,却更像是一个孩子在玩自己的游戏。
      半柱香后,他算是把线都布好了,拿拨浪鼓在每个人脑袋上各敲了一下,虽然不及对那几个贼那么重,也够他们受的。店掌柜并几个伙计被敲醒了,才发觉被捆缚住了,连话都不能说。

      渔郎笑着俯身向他们问好:“这几日多谢各位照顾,爷爷没饿着也没渴着,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但也算是有个住处。不过你们甲鱼不够年份,黄鱼不够新鲜,鹅肝油得太腻,全鸡蒸得太烂,最重要的是后院井水进了雨水后泡茶难以下咽,还敢骗爷爷是泉水。房间阴冷潮湿,蜡烛不够亮,被褥料过差,连个幔顶都没有,爷爷睡不着的时候只能看黑漆漆的房顶。”
      店掌柜和伙计惊恐不已,呜呜难停。
      “来,小二,咱们商量正经事。”渔郎蹲到赶他出门的店伙计面前,将握在手中的线晃了晃,“这里有黑白红蓝黄绿六根线,你喜欢什么颜色?”
      店伙计一身冷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作答,也答不出来。
      “每一根线系着个包袱,就在你们脑袋顶上。其中五个包袱装的衣服,剩下那个装了白花花二百两银子,是我欠你们的房钱饭钱。爷爷就让你看看爷爷的银子能不能砸死人,快选!”
      店伙计看向掌柜的,店掌柜也是一头大汗,却还算能做个反映,努嘴示意谨慎选。
      伙计无法,摇头摆脑,支支吾吾选了白色。
      “白色?”渔郎拉了拉白线,笑道,“多不吉利,红色吧,红色吉利。”
      自作主张地把五根线拴在了柱子上,唯独把红线拴在了门侧,又把刀夹在后门缝中,离着那红线不到一寸,只要有人推门,刀落下切断线绳包袱就会砸下。
      掌柜和伙计又气又惊,动不了,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窗户窜到院中。

      上官孤不由一笑,笑那渔郎真如恶童,心里对他的痛恨却略减了一些。因为上官孤看的真切,伙计所选的白线系着的正是那个装银两的包袱,而渔郎不知是记错了还是良心惊醒,给换成了红线。
      眼看渔郎回到院中,提起那桶水又上了房顶,若以恶童玩性看他,上官孤已猜到他要做些什么了。
      渔郎在西厢房房顶轻步寻到一处,上官孤猜测他是找到了自己那几日所住的房间,而现在他脚边瓦下该是那个新房客在睡着。真让人又气又笑,渔郎掀起房瓦,将水倾桶倒下:“让你尝尝什么是阴冷潮湿。”
      房中人被冷水浇醒,叫嚷开来。
      上官孤望着丢下水桶就走的渔郎,笑着摇摇头,又跟了上去。不知这小人又要去作什么恶。

      跟着渔郎沿着街离了码头,于郊野中向南飞奔多时,竟到了宁波府城。
      翻跃城墙,飞檐走壁,再停下时已到了宁波府府衙。
      渔郎落到后院,挨个窗子点破窗纸查看,还真寻到了知府房间。真是贼愣子,什么窟窿都敢钻,渔郎一跃落入房中,寻到灯烛和火折子点了支腊,拿起桌上笔蘸墨开始环视四周,似要留字却不知留在哪里好些。
      但见渔郎豁然一笑,寻到了地方,轻手轻脚掀开帷幔,将知府怀中小妾白净净一张脸当了纸,提笔留字。上官孤仔细辨认,识出这蝇头小楷是些什么字来。左脸写下“获贼数名破庙中”,右脸接着“城北百里大道东”。
      紧接着渔郎窜回院中,在房顶上大叫了一声:“抓贼啊!”
      府中人被惊醒,紧接着知府房中传出两人尖叫声。知府大人披衣而出,指挥着家丁侍卫、捕快官差,分了两路,一路搜院抓留字之贼,一路出城提被俘之贼。
      到此时上官孤才承认渔郎小人得可气可笑又可爱。

      一夜奔走,东方已白,天放了晴,竟有些星斗趁着天未亮出来看看热闹。
      渔郎坐在瓦上伸了个懒腰,又起身奔码头而去。
      上官孤心想,府衙的人既已经去破庙提人,那么那老人家虽失了银两也算是得了救。只不过一番解释之下,知府大人也难辨是他们两人中的谁在自己爱妾脸上留的字,不过他与那渔郎都没有留下名字,就让知府大人去为难吧。
      现在出发也许还赶得上渡船。

      终于看到了太阳,南方的阴雨天真是湿冷要命。
      陆冲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太阳,叹了口气,据说船已经离岸两个时辰,此时都应该到仁心岛了,自己却睡过了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错,从大漠赶到大同府久仪客栈,一路上没睡几个好觉,也就算在客栈休息了一天。再从大同赶到松江府弃马乘舟到宁波府,疲惫不堪又淋了几天雨,恰逢去仁心岛的船停航,才找到了住处,本打算好好睡一觉却半夜里被一小人一桶冷水泼醒了。
      店掌柜怎么也不敢再让人在那间厢房住了。好在已有一批人退房去了仁心岛,不难再找个住处。
      沿着海岸走了多时,出海的船不少,问起去飞龙十三岛水寨没有一个再理会他。
      细细算来,白齐商是在暴风前最后一班船出的海,到水寨已有五天。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的,飞龙十三岛水寨将会大乱,不知那所谓的龙九子此时是否能讲手足之情。再加上九龙吐珠灯的麻烦,陆冲为龙七觉得心焦。

      “啧啧,这不是陆小子吗?”
      声音倒是熟悉,陆冲回头,便见两人向他走来。说话的一个一身海贼破衣,癞头疤脸,面相吓人,笑声更是大得惊人。另一人却穿一套老儒生长衫,冷峻古严,面如秋风,似是一辈子没有笑过。
      “胡大哥,唐三哥,陆小子有礼了!”陆冲拱手迎上去,对此二人不敢不敬。
      “早知他来,我们也不用来了。”唐三面露不悦,甩袖要走。
      胡大将他拉住,对陆冲直言笑道:“说实话你小子也太贪了,舍义庄的帖子一张也不放过,我们一帮兄弟可是穷了些日子了。”
      “胡大哥若真是骂我,我也该骂。您这变着法子夸我,我可不敢当。”陆冲笑道,“若不是几位前辈不屑那几个小毛贼,留给陆小子换几个钱,陆小子早就饿死了。”
      唐三不屑,胡大却大笑:“好说,但今日那小毛贼却不能让给你。我们兄弟已和他交过手,宣过帖子,不抓了他,我们老脸无处放。”
      “哦?他竟能从两位手下逃脱?”陆冲是真觉得惊奇,胡大和唐三两人为舍义庄捉人已有些年份,武功高经验足,难有人能从他们手下逃脱。
      “不怕你笑话,不仅让他逃了,我们兄弟俩还被他打伤了。”胡大指了指脸上的一道新伤,“不过那小子也没讨到好,差不多是废了一支胳膊断了一条腿。亏他聪明逃到水寨还能躲几天,等老子到了岛上拎他去舍义庄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你可还要去?”
      “陆小子可以放过那毛贼,可以放过那银子,却不可以错过这热闹。”
      唐三嗤鼻,冷语道:“天下热闹多着呢,南宫宪好热闹丢了命,秦独英好热闹进了牢,你陆冲准备怎样?”
      听他提及南宫宪和秦独英,陆冲心里一冷,脸上笑容有了些不自然:“天若有意灭我,我自然也逃不过,不过顺天由命,该凑的热闹还是要凑。”

      唐三气怒,袖内一双铁尺滑入手中,以推窗开轩式扫出。
      陆冲心道麻烦,谁让同行是冤家,自看到他们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说话,已经有所警惕。见唐三先出手了,他也不客气,踏地后退,背上宝刀陌殇出鞘,顺势抡过半圈,卷开唐三铁尺。心知自己不会输给这老家伙,陆冲还是留了些想法,真以实力拼之,几招取胜,心高气傲的唐三肯定脸面挂不住,先得拖一拖。
      两个人在沙滩平阔地上连过几十招,胡大也不阻拦,他在一旁可是看的清楚,陆冲高过自己兄弟显然不只一筹。
      便是十年前,南宫宪、陆冲、秦独英三人也不过是扬州城的顽童混混,随着秦独英爹爹学过些皮毛功夫。谁也不知道这三人拜了什么仙师,一个个现身在江湖之时真如霹雳凌空而出,震惊世人。
      南宫宪手中名剑凄雪,连断塞北数把名剑。最先扬名,却在三年前人亡剑失于一群马贼。
      陆冲刀法霸气路数怪异,自入江湖便为舍义庄抓人兑帖,敢闯四方险夷,不畏龙潭虎穴。
      秦独英略晚一些才在江南一鸣惊人,几年内闹得那些大户库不敢存珍宝、窖不敢藏美酒,高来高去独留个影子于世人,可惜四年前落在“金影飞燕”手中,进了顺天府大牢。
      唐三在江湖混迹几十年,竟要输于这个踏足武林不过六七年的后辈,心里很不甘,越是心急却越是出错,弄得陆冲想不着痕迹地放水都困难得不得不急于脱身。唐三却还是穷追不已。
      “行了,三弟。”胡大大刀隔开唐三铁尺,将他拦了下来,“再打就该你丢脸了。”
      唐三愤气,更气自己技不如人。

      “怎么不打了?我还没看够呢!”一声甜脆憨笑从海上传来,“我还没见过先生也会挨打。”
      海上不远处漂着只小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扶着船橹,笑得前俯后仰。
      “……”唐三长衫猎猎,飞身踏水到了船上。
      胡大和陆冲怕他一时恼羞气急伤了那丫头,慌忙跟了上去。
      小丫头见他们三人踏水而来,竟弃船跳入了海中。
      三人落到船上,俯身寻找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水花都被海波带平了,才看到那丫头从远处海上探出了脑袋冲他们喊道:“你们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也不丢脸!?”
      到底是海边长大的水娃子。陆冲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先说话淘气,老先生不过想吓你一下当个教训。赶紧上来,船不要了?”
      “你是谁!?我上去,你得护着我!我要是被他一尺子砸死了,到了阎王殿我就说是你骗我上去送死的!”
      陆冲哭笑不得,和胡大劝着唐三收起了铁尺,对越游越远的丫头喊道:“在下陆冲!要是骗了你,就让阎王爷把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小丫头笑了,不再向外游,转身鲤鱼一般跃起,凌波飞过水面,落到了船上。这一招,让船上三人吃惊不小,一个海边丫头年纪小小居然轻功如此厉害。

      “丫头,你是什么人?”胡大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丫头见他面凶恐怖,慌忙躲到了陆冲身后,拉着陆冲衣袖对胡大做鬼脸:“才不告诉你!”
      陆冲对胡大和唐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生气,转身温和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陆上哪个村子?”
      “嗯,我喜欢你,告诉你也无妨。”小丫头得意笑道,“我叫龙文秋,小字兮雯,你可以叫我雯雯,不可以叫我泥鳅。我家不在陆上,我家在岸碣岛……”
      “你是水寨龙家的人?”
      小丫头对吃惊急问的胡大仍是不理睬,继续对陆冲说道:“我是偷溜出来找人的,摇了两个时辰的橹,胳膊快累断了。但是没有找到,所以没有人给我当苦力摇船了,你要是能帮我把船摇回岛上的话,我请你喝我爷爷藏的绍兴雕王。”
      “那真是多谢龙姑娘,在下也想效劳,但实在不会摇船。”
      “不行,我喜欢你不能说你笨。”龙文秋这才转向胡大,讨好地笑道,“老爷爷,您会摇船么?”
      “会,老爷爷虽老,但有的是力气,摇到岛上用不到两个时辰。”胡大边说边摇了几下橹,真是行家。
      龙文秋又转向了唐三:“你下去,我不请你喝酒。”
      “……”
      “你瞪什么?你要真跟我去岛上,我就放狗咬你。”
      胡大心想这丫头得罪不起,唐三的冲动性格到了岛上也可能惹麻烦,就对他低声劝道:“犯不着跟孩子生气得罪了龙家,再说白齐商重伤,我一个人对付得了。你伤还没有痊愈,先回客栈吧。”
      唐三不服,却不得不听大哥的话,狠狠瞪了龙文秋一眼,飞身奔上岸去。
      “开船吧。”龙大小姐往船头一坐,发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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