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离》九日•冥翮

5、PART 4

　　江勿离看着空空的走道，想起她刚刚那副受惊的小兔子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下次一定不让你跑掉了，他想，还从来没有女生这么对我呢，有趣的女孩。

　　哦，我这个大笨蛋！他对我的印象一定坏透了。怎么会有我这么没有礼貌的女孩子……这边，匆匆跑掉的雪若在不远处的街角懊恼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偶是终于想起来更新的分隔线—————————————————

　　雪若又开始了她在猫眼里偷窥“芳邻”的爱好，连续两次的失礼让她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厚着脸皮去向“芳邻”加强邻里关系。

　　“咦……他今天怎么没有来？”雪若喃喃自语，看见美丽的芳邻没有如往常一般的从猫眼里出现，她的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些失落。

　　雪若如往常一般打开电脑开始做从公司带回家的工作，前辈们都有事情要忙，这些零碎的“小问题”当然又落到了雪若的头上。可是今晚，雪若的工作开始频频出错。再一次的把明天要使用的文件中的数字打错之后，她懊恼地推开了电脑，转身去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呢？雪若想，就是因为他的不准时，自己今晚错误连连。

　　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雪若自嘲的笑笑，又不是小女生，晚上晚归一点还能遇上坏人不成？

　　可是那个念头一直盘桓在她的心上，一遍又一遍的说，出去看看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呢……

　　出去看看吧……

　　出去看看吧……

　　仿佛梦魇一般，一遍又一遍。

　　雪若妥协了，她穿上外套，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我只是出门散散步。天知道她一个单身女性晚上十一点出门散什么步。

　　她锁上了门，离开了家。

　　刚走出没多远，就在一楼的电梯口她看见了他。

　　那个男人是他么？

　　那个脸色惨白，头上渗满了急汗，好看的眉毛痛苦的紧紧锁着的男人，还是她印象中的温柔的男人么？

　　雪若急急地跑上前去，“你怎么了？”她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

　　“没事……老毛病了。”男人看见她的动作，回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怎么可能没事呢……你看你的脸色，这么差，我送你去医院吧……”雪若甚至有些慌张地急语。

　　“……不用了，先带我回家，我的家庭医生马上就来。”男人半靠在雪若的身上，低低的说。

　　“好……”她有些六神无主，扶了他就迈步走进电梯。

　　好容易把他扶回他家，雪若打量了一下，没有变化。她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这么轻易就又回到了这个她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再来的地方。

　　“你上次……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男人靠在沙发上，提出他的疑问。

　　雪若的脸又一次迅速进化成为某种动物屁股的颜色，她期期艾艾地看了男人一眼，确定他没有力气跳起来打自己一顿，才小声说：“上次真是为难你了……”

　　“没关系的，我不觉得那很丢脸，”仿佛知道雪若害怕着什么一样，男人体贴的没有继续，“我叫做江勿离，长江的江，勿忘我的勿，离开的离。你呢？”

　　“我？我叫做雪若，白雪的雪，杜若的若。”雪若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白雪般纯洁，杜若般美好……很温柔的名字呢……”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捂着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江勿离……江勿离……”雪若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却不敢碰他一下，生怕碰坏了眼前的人。

　　“你喊他也没用，让一下，我要给他做检查。”一双稳定有力的大手拉开了雪若，拎着手提箱的家庭医生到了。

　　雪若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冷静而有条不紊地为江勿离检查。两人应该很熟悉了，因为医生一面检查一面还开始教训着江勿离：“早就叫你要注意，平时小心谨慎。药要随身携带，吃完了也要及时去我那里拿。你看看，我稍微一不注意出国开个研讨会你就出事了，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敢出国啊……”

　　江勿离也不反驳，任由医生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似乎是打算让他说到天荒地老。

　　医生也感受到了，他停顿下来。

　　“怎么，舅舅说的不对吗？”医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舅舅？雪若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问号，不是说是私人的家庭医生么，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舅舅了……

　　江勿离依然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他侧过头，小心地看着她：“没有吓到你吧，雪若？”

　　“呃……没有没有。”雪若弱弱地回答，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

　　“雪若？你和我们家勿离什么关系啊？”医生听见江勿离的问话，眼睛里冒出一缕精光，定定地盯着雪若问道。

　　“啊？”雪若傻了。

　　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们没有关系啊，难道我暗地里偷窥他也算有关系？雪若苦恼地在心里嘀咕，当然，这些话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舅舅，雪若只是才认识的朋友。今天幸亏她了。”江勿离的话把雪若从沉思中唤醒。

　　“朋友？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朋友，今天的事怎么就这么巧让她给遇上了……”医生的话里充满了不信任。

　　“舅舅……”江勿离无奈的低喊，他十分抱歉的望了一眼雪若，“雪若不是那样的人，是我主动要认识她的。”

　　“你怎么想就怎么样吧，将来要是吃了亏可别怪舅舅没有提醒过你。”医生很利落地收拾好小箱子，留下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片，潇洒的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舅舅那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冲了点，你别在意。”江勿离重新在沙发上做好，小声的解释。

　　“我明白的，他是关心你。”雪若看着自己绝对印象深刻的沙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了下去，和江勿离面对面。

　　江勿离笑了笑，“我妈妈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不能生孩子，可她硬是生下了我。她生了我之后，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他有些嘲讽地一笑，“可惜我生下来也是先天性心脏病，记忆中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那些小学中学，对于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雪若睁大了眼睛，默不作声。

　　“家庭教师一直教导我各种知识，直到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走出家门。说来可笑，那第一次的走出家门就是因为我被我的家庭教师所绑架。当时的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朝夕相处的人也能对你痛下杀手。那个家庭教师很快就被警察抓住了，而我，我的家庭教师和家庭医生从此以后统统换成了我的亲戚。”

　　雪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前温柔的男人有过如此悲惨的经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的家庭该是多么的高贵富有……

　　江勿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偏头微微一笑，“很奇怪呢，我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的，今天居然很容易的就说出来了。”

　　雪若也不说什么，但她内心却做了一个决定——离开他，离开这个能让她心神不宁的男人。

　　离开他，因为两人的家世相差太大，因为他的病需要最好的医生随时小心翼翼在旁待命，而不是和她这个粗心大意的女孩子在一起，她一时的忽略很可能就会造就他一生的遗憾。

　　江勿离发现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不在焉，但他体贴的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声问她是不是想回家了。

　　雪若看看自己身上出门前披的单薄的披肩，有点寒意，便点了点头。

　　“我送送你吧。”江勿离这样说。

　　“不用了，你的身体……”雪若担忧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没事了，一个好女孩是不能深夜一个人在外面的。”江勿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就住在这栋楼。”雪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希望不要被人笑话。

　　“那就更方便了，不是吗？我会看着你进家门我才放心。”男人温柔地讲话，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也好。”雪若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心里想时间就这样停下就好了，让我能好好的记住他，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即使再难相见，也能在心里缅怀一下吧……缅怀，我曾经逝去的，短暂的爱恋。